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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末年,天下三分。北夷各部落对南方邑、彦两国虎视眈眈。    邑国国主晚年,大邑国皇城内上演九子夺嫡,人心惶惶。而这场夺嫡大战,最终以心狠手辣的三皇子宋临渊登基,封其胞妹为平朝长公主而落下帷幕。    然而三皇子上位后,仍旧大肆暗杀其余皇子及其旧部。    至此,大邑国皇嗣凋敝。除了在封地花天酒地、苟且偷安的个别王爷外,皇宫内的皇族只剩皇上、平朝长公主与极不受待见的悦宁公主三人。    皇宫内都盛传,登基后的三皇子宋临渊之所以未对悦宁公主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悦宁公主身上有个令人讳莫如深的怪病。    而至于这怪病究竟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    宋挽之坐在自制的秋千上,两脚有一晃没一晃。    “世明,今天皇宫里怎么这么热闹?”宫墻外头歌舞阵阵、人声不绝,她疑惑的望向身边站着的少年。    “春狩大赛昨日结束,皇上今日拔营邀请各国使臣参加晚宴。”被唤作世明的少年背脊挺拔,乌黑的发只是用发带简单束起,一双浅灰的眸子在夕阳下满是含而不露的温柔。    “各国使臣?”宋挽之合上手中的武侠话本:“如今大邑内忧外患,三皇兄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只怕这宴会,是他专门用来拉拢北夷部落,给长姐物色和亲对象的吧。”    世明剑眉微蹙:“可大邑自建武帝开始,便有公主不和亲的规矩。”    “弑兄杀弟。”宋挽之垂眸,“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三皇兄不敢做的?”    自三皇兄登基后,他看她那眼神简直就像看个已死之人一般。若不是她身患怪病,对三皇兄毫无威胁,只怕她在皇宫里也活不过明年开春了。    “对了,俏俏呢?”宋挽之忽的想起来,“她不是一向喜欢这种热闹场景,今儿怎么都没见她人影?”    “她……”    身为死士,世明一向对宋挽之有问必答,这次却是破天荒的欲言又止。看着她澄澈的水眸,世明停顿片刻,终是道:“俏俏去平阳宫了。”    平阳宫是平朝长公主居住的寝宫。    闻言,宋挽之双脚蹬地稳住秋千,眉眼微凝:“平阳宫的管事姑姑又找俏俏麻烦了?”    “没有,她去平阳宫当差了。”    世明面无表情,浅灰色的眸子却紧紧锁着宋挽之的脸。    “原、原来是这样呀……”宋挽之立时明白世明的意思,摸摸鼻子,有点淡淡的尴尬。    自从母妃和哥哥死后,她的悦安宫一向只受人冷眼。    偌大的公主寝宫,如今只有世明和俏俏两个侍从。她每天的膳食也被下人从中克扣,一只烧鸡轮到她桌上也只剩块鸡指甲,公主月俸啥的更是天方夜谭。再者说,自从她患上了不能睡觉,一睡觉就会死的怪病,这条小命指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俏俏想逃去平阳宫也无可厚非。    看着世明望着她的眸子,宋挽之故作淡定的对他笑笑:“我没事,就是奇怪她怎么去的那么突然。”    “可能是因为昨日,内务府给悦安宫断粮了。”世明依旧面目平静的说出这个令宋挽之差点爆炸的消息。    他不愿宋挽之担忧,并不打算把这可说可不说的消息告诉她。但他看出宋挽之因为俏俏离去的消息而难过,最终还是把俏俏离去的原因告诉她。    断粮?    宋挽之眼眸微眯。现如今,他是连装都懒得装了么。     可她再一想,好像哪里不对呀?平阳宫的管事姑姑与俏俏曾有过过节,如今怎又会这么好心让俏俏当差?而且明明今天中午她还有饭吃,甚至还加了半条鱼尾巴。    “世明,你是不是……”宋挽之想到了什么,立刻抬眼,两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世明。    她伸手想拉住世明的手腕,但世明身法极快,本来一个侧身就能轻易躲过去。可当他看着宋挽之伸来的柔荑,一瞬间鬼使神差,身体就停住躲不掉了。    果然!    宋挽之将世明的袖子往上一拉,顿时看见他胳膊上道道棍棒打过的淤痕,还有狰狞交错的鞭痕。    世明羽睫微垂,下意识的想将胳膊收回。    看着眼下这人分明一副安分顺从的模样,宋挽之指尖微紧,嘴里的话想吐出来又咽回去,心里又是气又是痛:“你……又去找那个苏公公了?”    宫里有个姓苏的秉笔太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公公左腿有疾,又有怪癖。他在上头服侍皇上和各宫娘娘时若受了气,回来总喜欢亲自抄着家伙打其他下人出气。而且还换着花样打,怎么疼怎么来。    宫里有些下人过不下去,就自愿去给那个变态公公打,以此奢求点银两或是粮食。    “没事,不怕疼。”    世明一双浅灰的眸子,却是异样的温柔。他觉得身上丑陋的伤疤会吓到宋挽之,还是抽回手,默默将袖子重新放下。    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怕疼。    他是卑贱的死士,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受过的训练更是比这残忍上千万倍。如果身体上的痛苦可以换她吃顿好饭,他甘之如饴。    宋挽之垂眸许久,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气的是自己,疼却疼在了他身上。但气过之后,是久久的自弃。    她随即起身,朝里屋走去,直奔梳妆台。当打开妆奁盒中的抽屉,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宋挽之神情略微一滞,随后一言不发,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殿下想做什么?”世明不明所以,立在门内看着宋挽之一顿瞎折腾。    “参加晚宴呀,你不是说皇上今日邀请了各国使臣么。”宋挽之打开衣柜,又自顾自的加了句:“总得把自己拾掇拾掇。”    世明沉默。    其实宋挽之与世明心里都清楚,自从皇上将宋挽之软禁于悦安宫后,根本不会让宋挽之参加任何宫廷聚会。但断粮都做出来了,与其终日坐以待毙、拖累身边的人,宋挽之觉得还不如趁着最后一口气,殊死一搏。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条不算太旧的水袖百褶凤尾裙,随后弯腰将藏在床头暗格下的小木匣取了出来。    望着匣子里静静躺着的那一对双鸾点翠金步摇,宋挽之眸光微暗。刚刚她打开了梳妆台上许久未碰的妆奁盒,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俏俏与平阳宫的管事姑姑有过过节,还能顺利当差了。    悦安宫算上公主自己总共也就三人,外面的人对这般精美的牢笼唯恐避之不及。原来俏俏竟是偷偷挑走了她几根发钗,拿去平阳宫通融上下了……    俏俏拿走的正好是母妃生前的陪嫁,也罢,算是她二人主仆一场,她送她日后的嫁妆吧。今日晚宴,她便戴这对双鸾点翠步摇,这也是父皇生前唯一送她的生辰礼物。    “世明。”思即至此,宋挽之握着步摇的手微紧。    “我在。”    宋挽之并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他缓缓道:“我这里也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等这场晚宴结束,我将这对步摇赠予你,你也去其它宫某个好差事或者出宫吧。”    世明剑眉微蹙。    夕阳西下,天已转凉。    他望着宋挽之缩在床头那方小小的身影,走上前将椅子上的披肩系在她身上:“我,会永远在殿下身边。”    “永远?”宋挽之不自觉轻轻念了这两个字,似想起从前的事。    她喃喃自语,宛若叹息:“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永远的?”这个词,太重了……    时光白驹过隙,但她的人生,永远停在十二岁那年了。    世明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却如誓言般郑重:“世明的永远,与殿下的性命一样长。”    永远,与公主的性命一样长。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同样一如往昔的坚决,宋挽之听来,却恍若隔世。    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似乎隐忍着海一样内敛却汹涌的暗潮。    宋挽之侧过头,忽然间不敢看他的眼睛。正待她要开口,一道尖细的嗓音忽然蹿了出来。    “呦,悦宁公主。”    二人转身看去,只见屋外老远走来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个丫鬟。那丫鬟手中还拿着托盘,似乎是来送什么东西。    “原来是苏公公。”苏公公一进门眼睛就往世明身上瞟,宋挽之起身相迎,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站在世明身前。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等宋挽之走近了,才发现来送东西的丫鬟竟然是俏俏。    苏公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俏俏,让她将手中的东西摆在房间里。    宋挽之看了眼,竟是套极其精致的衣裳和首饰。    俏俏握着托盘的手有些抖,不敢看宋挽之,放下东西就立刻退下,却悄悄瞥了立在一旁、眉宇微蹙的世明一眼。    宋挽之并未表露半分,只当俏俏真是个宫里素不相识的丫鬟。    “公主殿下,这是皇上的意思。今日酉时宫中有晚宴,皇上希望您能出席。”苏公公皮笑肉不笑。话已带到,东西送到,苏公公也不等宋挽之回答,转身就带着俏俏走了。    宋挽之静静看着桌上这套东西,若有所思。    “殿下,只怕今日的晚宴有诈。”    苏公公走后,世明看着宋挽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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