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翻飞的时节里，上将军府里传出陈雪歌病逝的消息，陈家简单的做了场丧事，取而代之的陈雪仪入了府，魏姨娘听说雪歌逝世好一顿折腾，直接被大老爷送去了庄子，过年再接回来，至于王氏，已被软禁了，没能看到陈雪歌的白绫，也没看到陈雪仪的入府 “你能有今日，多亏你妹妹、父亲的筹谋，还有咱们家姻亲的相帮，当年那门婚事是你自己求的，求仁得仁，这苦果自该你自己饱尝，只因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我这把老骨头不忍见到阉赞的事，陈雪歌已死，往事随风，从今日起，你在我后面的厢房里闭门思过，外头的宴席你也不要出面了”老太太见陈雪仪的时候，屋子里只留下小七和雪娆，连吴氏都不准进去 “祖母心慈，多谢妹妹们顾念手足之情”这次再见，美还是美的，就是少了些灵气，多了些看破世俗的平静，从前姐妹里必然是一番比较，如今素服素裙，未佩戴任何头饰的雪仪，倒有些病西子之感 老太太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的婚事等你学好了规矩，我亲自替你张罗，京城人头熟悉，怕是不能再呆的，你是长孙女，祖母不求你凤冠霞帔光耀门楣，只求你为你几个妹妹做些贤良淑德的榜样来” 雪仪应下，各自回去不提 小七是后来知道陈雪歌金蝉脱壳是老太太央着顾凌霄做的一场戏，连带着上将军也是局中人，不管过程如何，结局是好的就好 小七一到冬日里就喜欢坐在梅树下吃羊肉煲赏梅，家里如今人口虽多，聊得来的却很少，只得邀请雪娆共享 “若是三姐姐在，修竹的这道羊肉煲怕也便宜不到我” “这肉里没放醋，怎的闻到一股子酸味”小七笑嘻嘻的回应，“若是三姐也在，咱们姐妹一处自然是一起饮酒赏梅了，从前在饶州不也是如此” “陈雪菲的婚事急，怕是等不到春日的，最近她那屋里摔东西摔的更狠了” “菲姐姐只怕是不甘心的”小七沉思，最近陈雪菲确实有些过于安静 雪娆笑着夹了口羊肉，“非得像二姐姐一般，作起来一圈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的好处” “嘘”小七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才放下心，“姐姐还编排起二姐了，她自从回家可是老实了许多，总是烧香念佛，房门都没走出来过” 雪娆笑了笑终究不再提，雪菲不是陈家正经大房的女儿，二房拿银子就不错了，也不可能金银细软一股脑的可着花，二老太太几次提出费用问题，都被老太太给回了，想要十里红妆可以啊，拿银子，可二老太太手上没银子，只能抱着雪菲哭，好容易事情都风平浪静起来，偏偏有些人不能消停 那国子监的生员新婚头一天发现，诶新娘子好像不是相看过的那个人，疑问传回陈家，老太太是真的被气着了，二老太太也晕了过去，那日的陈家没娶媳妇，也灯红通明了一夜 换亲啊私定终生啊这种事古代人做的果然顺手，小七深信一句话，每一个看似简单的行为背后，都隐藏着某种甚至某股利益或者势力团队。换亲这么大的事，可不是给男方下下药就能行的，首先喜娘和贴身丫鬟得买通，其次满院子的丫头婆子，如何能躲过她们的眼睛在盖上喜帕的情况下，换人上花轿，当真是一门学问 小七为曾经轻看雪菲而愧疚，本以为她只是趋炎附势、胸大无脑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竟然能说服雪妍换亲，幸亏那后生出自国子监，家中权势较低，否则陈家说自己不知情，真真的百口莫辩 这次也是小七第一次看见陈昭灏生这么大的气，一个读书人，抡起棒子就往陈雪菲身上招呼，一点没省力，打得雪菲抱头满院子翻滚，昭灏见了血才收手，数九隆冬就着石板路跪在老太太面前 “孙儿无能，不能支应门庭，教养弟妹，劳累伯祖母烦心，再没脸呆在府里的，前几日孙儿拖了大伯寻摸宅子，弟弟手上有些积蓄，家中铺子，老家的田庄还有些收入，本想着菲妹妹嫁人之后过了年搬走的，如今看来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孙儿这就带着祖母和弟妹们搬！求伯祖母应允” 这段话说的掷地有声，颇有些男儿豪迈，小七忍不住想为昭灏鼓掌，老太太自然是不能允的，可昭灏执意要搬走，不能再拖累两位伯父的官名，更不能拖累昭栋出仕，几番推拉下来，老太太终是躺在床上应了，拉着昭灏、昭淦的手反复说读书还是要一道，不可生分云云 昭灏办事十分迅速，加上昭淦配合，没出几日，也没看吉时，赶着就搬走了，小香居又一次安静下来，直到走，小七也没去看雪菲，雪菲和雪歌不同，当年雪歌再想着荣华富贵，也没有拉下家中姐妹，可雪菲是实打实的用妹妹填了窟窿，尚不知那国子监的男子性情如何，就能舍弃可以说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这样的人，小七不愿再费唇舌的 陈家势大，总是水灵灵的大姑娘，那男子也没什么不满意，就是回门的时候，小七姐妹躲在屏风后面，玉菊说那个男子总往后头瞅，有些不规矩 “爱美之心嘛，京城人人都知道咱们小七貌美，说不准这个姐夫是想一睹风采呢”小七闹着雪娆，也算是抛开手雪菲的事 这个冬天和这个年都有些平静，二老太太一房人搬出去，只在初二和十五的时候聚了聚，没见到雪菲，也没人问起，从秋天到冬天再到春天，小七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一年她要及笄，她也要成亲了，想想从定亲到及笄，算一算时间没有很久，却好像跟顾凌霄认识了许多年，本也就是认识许多年的 春天里玉兰花满地的时候，雪娆前脚出了门，后面就传来王仁显成亲的消息，说女方也是商户，江南大户丝绸起家，很有些规矩，小七拂过窗前落下的白玉兰花瓣，想起那年树下的明媚少年，心中无波无澜 那个秘密，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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