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季攸宁神志还算清醒地被萧珣从净房抱回到床上，看来踢毽子还是用的，虽然还是累，但至少现在不会到了最后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萧珣怀里，“话说成王妃今儿来信，邀请内命妇后日去龙源寺，给阳仪县的灾民上香祈福。”　　　　萧珣动了动肩给她枕着，“刘尚书虽然生气九皇弟自作主张，但是这差事如果办好了，就是刷民心的好机会。”　　　　“可不是，夫唱妇随，也是佳话一桩，”季攸宁道，“但妾身却觉得，成王妃想要空手套白狼可不好，没有真金白银，谁会真正记得你是谁呀？”　　　　萧珣嘴角勾了勾，“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什么叫妾身打坏主意，妾身是在为灾民着想啊。”季攸宁抬起脸看他，想做个一本正经的表情，却没能绷住笑，倒在萧珣的身上。　　　　“想做什么就做吧，”萧珣亲了亲她额头，他知道季攸宁是为了他，“我欠你一次。”　　　　二人相处这么久，萧珣话不用说全，季攸宁就知道萧珣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心情却有些沉重。　　　　身为枕边人，她又如何没察觉到河道塌陷一事与萧珣之间的联系？　　　　虽然万幸今年雨水相对贫瘠，并没有闹出人命，但灾民流离失所，赖以生存的田地被毁，万一饥荒、疫病爆发，那真是萧珣赎不清的罪过。所以季攸宁想着，多捐出些钱和粮，让灾民的日子好过一点。　　　　萧珣感受到了季攸宁的心情，却无法跟她解释，他是知道不比两年后的暴雨倾盆，今年的降雨并不丰沛，知道百姓不会有生命危险，后续也都安排妥当，才动手毁了河道，季攸宁大可不必担心。　　　　他总不能说，他是活过一世的吧？　　　　萧珣看着睡过去的季攸宁，叹了口气。　　　　******　　　　皇城郊外的龙源寺今日非一般的冷清，里外被官兵层层把守，确保今日来上香的内命妇们的安全。　　　　因为来的是佛门清静之地，又是给灾民祈福，季攸宁今日穿着比往日朴素，身上是月白色的袄裙，头上只带了几个银饰，妆容也寡淡许多。　　　　季攸宁迈进屋，身份较低的内命妇们已经都到了，但上位只坐着肃王妃一个人——成王妃还没到，而寿王妃今日称病，不会到场。　　　　她与肃王妃见礼，肃王妃还是往日般的温和模样，但面色却不是很好，擦粉也遮不住眼下的一片青黑，季攸宁不由问道：“三皇嫂身子不舒服？”　　　　肃王妃为人温和，向来没什么野心，自从萧骥被革爵圈禁，萧准渐渐势大，肃王妃整日担惊受怕，没睡过一晚好觉。　　　　夺嫡自古以来便是不见血的战场，胜者成王，败者为寇，她怕萧准一着不慎，就会落得个萧骥一般的下场。　　　　她不求万人之上的高位，只想夫君孩子都好好的，但当她同肃王说起自己的想法，却发现夫君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胆小懦弱不善言辞，会听她念叨的夫君了，而是变成了露出野心，对着那个位置势在必得的萧准，他甚至没将她的话听完就皱着眉打断，“还有别的事吗？”　　　　肃王妃觉得自己渐渐不认得夫君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真的认识过萧准。　　　　肃王妃勉强笑了一下，这种事她是没有办法和外人说起的，“无妨，只是昨晚上有些没睡好，有劳六弟妹关心了。”　　　　季攸宁叮嘱道：“若是身体不适，三皇嫂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请太医来看看。”　　　　肃王妃点点头，这时外边唱名，“成王妃到——”　　　　季攸宁还没见过新嫁的成王妃刘碧梧，有些好奇这位刘家的嫡孙女是个什么模样。她望向门口，却在成王妃身后看见了一个久违的面孔。　　　　“我来迟了，二位皇嫂勿怪。”成王妃进了屋，受了众人的礼后，与肃王妃和季攸宁见礼，她年纪十五六，论长相不算上等，但胜在端庄圆润，很有福相。　　　　看得出来，今日成王妃很是慎重的打扮了一番，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衣着配饰还有妆面，处处可见女儿家的小心思。　　　　几人寒暄了几句入座，肃王妃看着成王妃身后那个明显不是丫鬟打扮的人，“这位是？”　　　　“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府上的一位侧妃，心地和善，听闻这次机会，便也要跟着我来上一炷香。”成王妃笑着拍拍脑袋，笑容却未到达眼底，让身后的人站到前面来，“季侧妃，还不见过两位王妃？”　　　　肃王妃讶异了一下，随即看向季攸宁。　　　　季攸宁表情未变，看着季雅桐给肃王妃和自己行礼，“见过肃王妃，见过靖王妃。”　　　　肃王妃不知道成王妃这是打着什么主意，但是看到季雅桐小腹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连忙让人加了个椅子给季雅桐。　　　　季雅桐感激地看向她，“多谢肃王妃。”　　　　季攸宁没说话，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心里却皱紧了眉。　　　　季雅桐肚子里揣着一个，不会不知深浅，舟车劳顿来这龙源寺上一炷香，八成是成王妃要季雅桐跟着一起，也不知道成王妃这是要唱什么大戏。　　　　等人全部到齐，众人被僧人领着，前往大殿上香。点香之前，成王妃说了一番祷词，大意是祝愿阳仪县灾民身体安康，来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祸一类的话，而后便是按着命妇等级上前，上香后便回到刚刚的厢房，准备等会食用斋菜。　　　　打头上前的自然是季攸宁她们三位王妃，然而之后却是犯了难。下一拨本该是荣郡王妃等几位郡王妃，但如今多了个不上不下的季雅桐，几位郡王妃想上前却不敢。　　　　静默了片刻，只听成王妃道：“亲王侧妃无品级，有所出上玉碟，按礼，应该是最后的。”她看向季雅桐，“季侧妃便排最后吧，正好可以留在这多跪一会，以示心诚。”　　　　季攸宁听到这，总算知道成王妃这是要干什么了。　　　　成王偏爱侧妃一事，在皇城不是秘密，成王妃想借着上香的机会，在这么多内命妇面前给季雅桐难堪。　　　　肃王妃自然也明白了成王妃的打算，然而季雅桐还怀着身孕，她想开口阻止，可一想到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只得闭口不言，心中叹气。　　　　季雅桐心中发苦，她哪里不知成王妃的用心，可其他两位王妃不开口，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