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怎么会在这里?”毛线比划了一下,左右看看,在手机上打出这样一行字。 “看人打怪!”杜云发了一个表情包,再没有作任何回应。俩人开始一本正经接着看电影。他不会说,他是看了她的朋友圈跑来的。他也不会说,他是出了两百块的高价外加一大桶爆米花才在门口跟人换了一张跟她临近的电影票。 一直到电影结束,毛线都没有再落泪,她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杜云怎么会在这里?是碰巧?还是故意?他会不会笑话她又死了一任男友?毛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她赶在电影院里的灯亮起之前快步走出了大厅,她这单眼皮一哭就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准是又给哭没了,不知道多丑呢。 “呦!金豆子还挺多吗!”杜云跟上来,拉了她一把,递过来一个口罩:“戴上。” “我不戴!”毛线把棉服的帽子扣在脑子上,整个脑袋躲在毛烘烘的领子下面,正好可以挡住眼睛,她又往外退了两步,跟杜云保持了一点安全距离,她实在不想让人看到她哭过的样子,丑爆了。 “戴着!”杜云大步跨过来把她圈在怀里,直接给她挂耳朵上了,毛线看着身边经过几对情侣,脸一下子就红了,扯下一边的口罩,别扭地喊:“我就不戴!” “那就别戴呗!反正明天你鼻子就会爆皮,估计能把你那些大学生吓死!”杜云双手插在裤兜里,并不看她。 毛线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果然这鼻头是红透了,还很疼。一想到爆皮,她就老老实实地戴上了口罩,她这脸上的花才少了一些,可不能再添乱了。毛线没有再照镜子,不然她一定会看到一个裹着军绿色棉服的女子,白色的大口罩子糊了大半张脸,额头又完全被帽子边上那一圈毛给遮住了,不趴在脸上,是完全看不到眼睛的。整个就是一行走的茧蛹,搞笑极了。 杜云跟着她身后,脸上是那种很想笑又极力忍住的扭曲,感觉像抽筋了一样,极不自然。 他是开心,毫无缘由地开心了。在看到她朋友圈了发了一条:又死了一位。他就有种难以抑制地兴奋,明明他应该安慰她说:没关系,你不还有一任吗?或者他揶揄她:哪有什么关系,一个前任死了,千千万万个前任站起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捧在手机,不停地翻着她的朋友圈,直到看到电影票那张,她说,终于可以花点时间弥补小时候的缺憾了。 他马不停蹄赶来,打了快车,早早地堵在电影院门口高价换票,只为陪她补上那一场缺憾。 毛线没有那么难过,失恋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感冒,开始很焦虑,着急去医院打针,后来在家吃药就可以了,久病成医。对她来说,失恋不过就是意味着下一轮的相亲,没有什么关系,她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男朋友落泪,她只是心疼自己,那个执拗又焦灼的自己。 第八任男友何方发来微笑说晚安的时候,她也俏皮地打了一个安,后面画了一个波浪号。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她可以专心跟何方好好地谈上一场恋爱了。微信上,两个人开始了一场你来我往的纸上聊骚。 何方说:你今儿的晚安跟以前不同。 毛线问:哪里不同? 何方说:有幸福的波浪。 毛线问:为什么说波浪线是幸福的? 何方说:没有什么,就是看到了幸福的味道。 毛线问:幸福是什么味道? 何方说:波浪的味道。 毛线选了一个小宫女右手叉腰笑得眼睛都没了的表情包发过去。她也忍不住也哈哈哈地笑着。明明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字里行间确是透着几分暧昧。这大约就是爱情的前兆吧,毛线这一只被爱情遗弃在浅滩的鱼儿,终于迎来了那幸福的波浪,她抻长脖子,抡圆双臂,扑腾着身子用尽全力去咬合,脸上便有了莹润的光泽。 杜云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幼稚。 毛线看着何方发过来亲亲的表情,更是喜不自禁,她问杜云:“为什么说波浪线是幸福的?” 杜云的两只胳膊压在方向盘上,看上去这车到像是个玩具,他抿了抿唇,说:“大波,浪,自然是极好的。” 毛线秒懂,骂了一句:“流氓。” 杜云嘴角微翘,就好像毛线口中流氓那两个字是对他最大的褒奖一般,问:“跟你那小白脸怎么样了?”杜云对毛线的这两任男友都看不好,非得二选一的话,他倒建议选那个伍老师。他看不上何方,觉得他就是一小白脸,除了脸,一无是处。 毛线把杜云的这句话解读为嫉妒,就好比一个漂亮女人看另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眼里装的是欣赏;但是一个不漂亮的女人看另一个漂亮的女人,横竖就俩字:妖孽。 “人家有名,叫何方。”毛线纠正道,她不喜欢小白脸这一类的称谓,就像不喜欢别人叫她大龄剩女。 “好吧。”杜云翻了个白眼:“你跟那个何方妖孽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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