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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了。”陶书天说完,向前迈了一步,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    唐梨一惊,下意识要甩开,可他的手劲不小,一时无法挣脱。    “不要动。”陶书天轻声说。他挨得很近,声音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挠了挠她的耳朵,酥酥痒痒的。    他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挤入她的指缝,合拢,掌心相对。    唐梨左半边身子登时僵住了——这种握法,实在太过暧昧……    掌心忽然一暖,一注热流从手心涌入经脉,一路上行,与她体内运转的灵力汇合,竟默契地相融在一起。尔后,那股陶书天传来的灵力就如一位耐心的老师,开始引导她的周天运行。    “放轻松些。”陶书天叮嘱道。除非承受指引的人自愿,并且完全信任施术者,否则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插手另一人的灵力运转。若强行为之,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唐梨安安静静地任他施展。不久,一些特定的经脉略有灼热之感,她记得那便是御空之术的要诀所在,她练习过好长一段时间,仍有几条经脉无法突破,而这次借陶书天的外力,她的灵力轻而易举地流过那些经脉,形成一个完整的周天。    她感觉身体骤然轻了很多,周身气流鼓动盘旋,集成一道向上托举的大力;陶书天拉着她向前轻轻一拽,她便双脚离地,仿佛踩在了一团柔软而踏实的棉花上面,缓缓升到空中;这种感觉,比御剑飞行时冰凉坚硬的触感舒服多了。    除去这点,御空与御剑实际上差别不大。可陶书天始终紧紧扣着她的手,林间阴暗、夜风阴冷,更显出这只手的温暖。那热度似乎沿着她的左臂一直传达到头部,熏得她两颊微微发烫。    唐梨赶忙悄悄地调整呼吸,舒缓这怪异的情绪。陶书天领先她半步,为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她的视线就落在了他挺拔的身躯上,宽肩窄腰,身量颀长,往那一立,气度沉稳如莽莽青山,看着就令人安心。    唐梨不由想起今早他为她画额间红莲、束发的举动,虽然理由冠冕堂皇,就像现在一样,是因为自己做不来这些,他才相助;可静下心回想、琢磨一番,总觉得他每一个温柔小心的动作里,都隐隐含了些缱绻之意……    焉知他不是故意撩拨?    唐梨忍不住在背后瞪他几眼,心中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把她自个儿都吓了一跳,热血齐齐冲上头顶。    不过,她反复思忖,认定此举可行。    ***    陶书天牵着她的手,御空飞行了两刻钟左右。唐梨心中默算,现下已过子时。    那只暖和的大手忽地动了动,就听陶书天道:“前方连御空都不允许了,我们还须走一段山路。”    脚下凝实的气团渐渐下沉,降落在一处山坳口,周围视野开阔,周围景物依稀可辨,而两旁高山上依旧是望不见尽头的密林。    陶书天刚刚踏上土地,立即松开右手,谁知,一只柔软细滑的小手在他的手指即将离开时,抢先一刻追上它,用力地抓紧。    陶书天愕然停步,右手欲往外抽,但那只手牢牢攥住了除拇指外的四指,力度之大,甚至让人有点疼痛。    他回身望去,少女虽仪容不整,鬓边散乱的发丝被汗水黏成了一绺一绺,一件染血的灰披风遮住了她高挑窈窕的身材。他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她的眼中的神采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毫不掩饰地露出狡黠、甚至挑衅的笑意。    唐梨轻快、笑意盎然的声音响起:“师兄,先前我遇兽群险些陷入绝境,你有本事令百兽退却,我想最好还是紧跟着你。为防走散,你牵着我可好?”    陶书天听后沉默许久。除了山间风过时喑哑的低语,这里静得只闻他们的呼吸声。    唐梨握住他手的方式看似很牢固,实则使些巧劲就能挣脱,但他没有。  可他怎么不应一声呢?  唐梨摸不准他何意,手心里慢慢渗出了汗。就在她心神不宁地开始胡思乱想时,终于听见陶书天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挣开她的禁锢,反客为主,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柔柔地包裹起来。    他再次迈开步子,沿山坳里一条溪流上游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地快步赶路。    唐梨抬眼望着左前方的青年,见他身姿、步伐没有半点异样,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他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奈之举?    但不论如何,她总算确认了目前她对陶书天的感觉,好像是有一点儿不同。就如一只从来只唱歌给自己听的鸟雀,忽然有一天偶遇了另一只能与它鸣唱相和的同类,所以无比期待和它再靠近一些。    她低头看路,一边沉思,对周遭的变化恍然不觉。直到一滴汗珠从额头滴落到右眼,酸辣得厉害,她叫了声“哎呦”,抬手去揉眼。    陶书天随她停下来,没有回头,说道:“不远了。宝树在养精蓄锐做结果的最后准备,可能会有点热。”    唐梨这才注意到此地热得如同炎夏,空气里浮动着灼热的气浪。极目远眺,视线尽头,两座青山相交处有一点豆大的红光,不甚耀眼。然而隔得如此远,这热浪尚且难以忍受,真要近前去,以他们的修为应付得来吗?    陶书天放下她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取出一块白色纱绢,展开,手指在当中一划,这布料便一分为二。他把纱绢披在两人身上,唐梨好似在溪流中没顶,浑身上下凉爽无比。    她认出这纱绢是冰蚕丝织成,性最寒凉。只是好好的一整块,为了她分成两半,着实可惜了。    “多谢了。”唐梨说着,抬腿便走。    “等等。”陶书天说道,又拉住了她的左手。    唐梨皱眉挣了挣,没成。陶书天转过身来,脸上一派平和安宁,眉梢、眼角、唇边,都是清浅的笑意。    “还没到呢,别走丢了。”他低低地笑道。    唐梨怔怔地凝望那张风采夺目的笑颜,一时回不过神,被他牵着,头脑晕乎乎地往前走。走出几十步,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在调笑她?    她举起右手按住左侧心口,感受到那跃动得越来越快的节奏。    ***    他们渐渐靠近那点红光,其原貌也渐渐显露,原来是一株约四五层楼高的大树。奇特的是,这棵树没有叶子,枝梢头长了满树火红的花朵,每一朵由四片狭长的花瓣合抱,花瓣火红,上头有根根殷红色脉络,当中一柱金黄色花蕊。    有了冰蚕绢护体,唐梨大胆地凑到一根低矮的树枝边细看之。花瓣的脉络鼓胀,隐约能看出其中汁液从花瓣尖端流向底部,速度甚快。纵观整棵树,又见树的枝干下不时有一条条红影一闪而过,朝大树的顶部而去。    “果实在最上边?”唐梨问。    “是。快到午夜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摘来。”    “那些野兽,不会跟你抢吧?我可不敢一个人留在下面。”    “呵,它们才不敢。”陶书天轻笑。    唐梨拍拍树干,发现它本身的温度倒不如想象中那么高,于是道:“别小瞧我,树,我小时候可爬过不少。一起啊!”    陶书天很是无奈地摇头微笑,在后方紧跟着,看她灵巧地跳跃腾挪,不一会儿,两人就离地三丈余,来到了主干的分叉口。    唐梨从下方探头上来,只瞅了一眼,就惊讶道:“这树干!是怎么了!”    四根粗壮的分枝围绕在主干的边缘,而主干顶端竟有个圆形的大缺口,朝下方望去,内里中空,翻滚着一汪熔岩般滚烫、深红,还冒出串串气泡的液体。若非身披冰蚕绢,恐怕吸入附近的空气,就会灼伤内腑。    陶书天翻身一跃,坐在一根分枝上,指了指旁边另一根,示意唐梨也坐下。    “这种树,世上大约仅存一棵了。”他说道,“我发现它后,寻遍古籍,最后在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上提过一句,说千年前,它曾是沟通神灵的神木,根植于土中,茎干架起通天之路。”    “通天?只怕人先登天了。”唐梨笑道。    陶书天笑笑,又道:“若此木真有神通,四神宗为何不加以利用?多半是谬传。可惜如今此树几乎绝迹,连名字都无人知晓,我根据它的形态,叫它‘火凤凰’,结出的果子,就叫‘朱果’。”    他们交谈间,树干内沸腾的汁液忽然“噗”地溅起,越过主干顶端,犹如一丛火树,绽开在沉沉夜色里。    陶书天拉着唐梨往后挪开一点,低声道:“看,快了。”    火树升至最高,四散分离,一颗颗艳红的水滴划过优美的弧线跌回原处,继而再起、再落,反复十来次后,原在缺口下数尺的汁液表面越升越高,而飞溅的水滴则越来越少,动作也变得越发迟缓,想来是汁液变粘稠了的缘故。    待汁液快涌出缺口时,陶书天探身,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在左手心割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即一滴一滴地落下,融入树汁。    始终滚沸翻腾的汁液得到鲜血后却静默了,紧接着,剩下的汁液继续收缩,慢慢脱离树干内壁,凝结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珠。    突然,从水珠上射出一束耀眼的红光,直冲霄斗。唐梨在黑暗中呆久了,乍见光明,双眼不适地眯了起来,有眼疾的左眼一缩一缩地疼。    感受到亮光黯淡下来,她才重新睁开眼,见陶书天半跪在枝桠间,伸出手探入主干的豁口。    不烫吗?她刚想出声提醒,陶书天已经收回攥成拳的手,转身对着她摊开手心,上面一枚小指头大的圆形朱果,浓郁的红,质地晶莹剔透,宛若玛瑙琉璃雕就,表面光滑无瑕,内里却含了丝丝冰裂状断纹。    “真漂亮。”唐梨赞叹道。    陶书天展颜一笑,将朱果往前一递:“师妹今晚受惊了,送给你做赔礼。”    唐梨一愣,道:“师兄你大费周折得到的宝贝,就送我了?”    “我不是说过么,这棵树一年一结果。”陶书天笑着把果子塞到她手里。    唐梨摩挲着这颗朱果,没想到它的确坚硬如石,散发着丝丝温热。那丝热度透过肌肤,渗入经脉,力道还挺凶,一进入就横冲直撞,但以灵力包裹着它缓缓前行,不久后便归顺同化,成为自身的力量。看来这东西有益于修炼倒是不假。    “师兄美意,却之不恭。”唐梨收好朱果,向陶书天抱拳一礼,又十指交扣举过头顶,伸个懒腰,笑问:“师兄,回去的路,还是那样走吗?”    陶书天轻咳一声,道:“果实被摘下,作为阵眼的树暂时很虚弱,阵法应该会失效一阵子。你……可以自己御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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