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明楼电报的王天风此时正待在办公室中,“真是见鬼了!”他一拳重重地击在桌子上。明台被他绑到军校来的事,明楼迟早会知道,只是早晚问题。但王天风没有想到的是,明楼来电并不是向他兴师问罪,也不是强逼他放了明台。“我是想让于曼丽做明台的生死搭档,可我还未实行,毒蛇怎么会知道?而且他好像清楚于曼丽的过去,竟威胁我不能告诉明台。毒蛇到底意欲何为呢?”任王天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毒蜂回电了。”阿诚说道。“原话。”明楼面无表情。“令弟在此一切安好,于曼丽的事余亦会守口如瓶。”“毒蜂这次倒是挺好说话的,想必他心里一定恨透了我。”明楼说得一点没错,王天风此时正在咬牙切齿呢,他本是希望于曼丽利用她的美貌去吸引明台,到了时机成熟后,再将她那不堪的身世告知明台。王天风了解明台的为人,一旦明台知道后,他会怜惜于曼丽,但决不会对她产生其他的感情。明台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他会为于曼丽悲惨的过去感到惋惜。但明台也会嫌弃她,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明台签字进入军校的时候,他说王天风的钢笔挺好的,王天风便说喜欢就送给他,可明台却一口回绝了,理由是他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对物如此,对人亦如此。王天风正是摸清了这一点,才打算让于曼丽做明台的生死搭档的。生死搭档事关生死,独一无二。但他们不能产生感情,要是有了感情,很可能会成为彼此的羁绊。更严重的是,万一私奔了,那后果可想而知。现在是非常时期,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王天风固执地认为,每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都不应该有儿女私情,应以国家和民族为重。 明台和于曼丽已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澡堂,那一次的见面并不是很愉快,不过明台确实是被于曼丽那姣好的面容惊艳到了。第二次见面也并不愉快,不过这一次的见面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王天风正式宣布他们是生死搭档。于曼丽依旧很美,但她的眼神阴郁,似在诉说着哀伤。明台对于这个搭档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去接近她、了解她。这正中王天风的下怀,王天风还特意在军校举办了一场舞会,但他不仅仅是希望明台和于曼丽能多加了解对方,他还有别的用意。 舞会上,于曼丽一改之前的冷漠,与明台交谈起来。于曼丽舞姿曼妙,明台配合得当,两人成了舞池中最瞩目的一对。于曼丽的手中突现一个针筒,向明台刺去,眼看那又细又长的针即将刺到明台的脖子,明台一侧身,堪堪避过。“原来生死搭档,就是你死我活啊。”于曼丽一击不中,再次进行攻击。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后,于曼丽的针筒被明台一把夺过,扔在了地上。于曼丽开始和明台赤手空拳地过招,渐渐地,于曼丽处在了下风,最后终是败给了明台。“以后这组归明台指挥。”王天风宣布道。郭骑云一脸沮丧,“您赢了。”他愿赌服输,把几十块钱输给了王天风。 “大哥,76号举办了一个舞会,说是为了提前庆祝和平大会的顺利召开。”阿诚眼中带着不屑。“你去买件首饰,我要送给汪曼春。”明楼对阿诚说道。“买什么?”阿诚问道。“你自己看着办。”明楼答道。“好。”阿诚正欲关门出去,明楼却叫住了他。“算了,还是下班后我亲自去挑吧。”“大哥?”阿诚面露不解之情。“做戏要做得逼真一点。”明楼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下班后,阿诚陪着明楼去了一家首饰店。还未进店门口,明楼突然转身对阿诚说道:“我进去挑首饰,你去买点核桃吧。我最近用脑过度,核桃补脑。”明楼的理由编得很好。想到明楼自回到上海后就一直在虎狼堆中周旋,与虎谋皮,与狼共舞,阿诚倒是挺心疼他的。“好,我多买点。”“不用买太多,就我们两个人吃。”明楼想起来上一世让阿诚去买核桃,结果他当核桃是不花钱的一样,买了一大堆。想到此,他忙叮嘱道。 明楼把阿诚支走后,独自一人进了首饰店。阿诚买完核桃过来时,明楼已坐在车里了。“大哥,你挑了什么首饰?”阿诚好奇地问道。“什么也没买,都太贵了。算了,我还是选别的礼物吧。”明楼说道。“啊?”阿诚一脸鄙夷,“大哥,你可真抠。”“我这叫节约。”明楼瞪了阿诚一眼。 回到明公馆后,明楼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他脱下大衣,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个首饰盒。他东看看,西望望,终于选定了目标,将这个小小的首饰盒藏在了一本拉丁文的《神曲》中。然后他又从抽屉中取出一瓶明家香,将它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中,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上一世送了汪曼春一条贵重的珠链,令汪曼春喜笑颜开。想起自己当初根本就是在敷衍她,东西是阿诚挑的,在进了包厢后才知道阿诚挑的是条珠链,明楼心里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那天汪曼春的笑容特别灿烂,明楼心中也清楚,汪曼春喜的不是珍珠项链的贵重,而是她以为这条珠链是他送的,代表了他的一片情意。“唉。”明楼叹了口气,“这傻丫头哪知我对她是虚情假意啊。” 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随处可闻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亦可见奉承谄媚的小人嘴脸。群&奸齐集的舞会开始了。明楼姗姗来迟,汪曼春坐在包厢里等着他。明楼并没有吩咐阿诚先把礼物送给汪曼春,照顾一下她的情绪。汪曼春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不禁暗自埋怨,师哥也真是的,等了他那么久还没来。 包厢的门开了,明楼笑容可掬地进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明楼微笑着走到汪曼春身边,手中捧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是有些久。”汪曼春撅起了小嘴,“师哥该怎么跟我赔罪呢?”汪曼春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楼。阿诚很知趣地退下了,顺手把包厢的门关上了。“曼春。”明楼目光柔和,微笑着盯着汪曼春看。汪曼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你就这么盯着人家看,不太礼貌吧?”“送你的礼物。”明楼把礼盒递给汪曼春。“师哥也太客气了。”汪曼春笑靥如花,接过了明楼手中的礼盒。“拆开看看吧。”明楼说道。“嗯。”汪曼春满腔欢喜地打开了礼盒,先是略微表现出惊讶,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明楼的眼睛,玩味地问道:“你送我明家香,就不怕你大姐知道了,再把你打个半死?”“怕。”明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你还敢送?”汪曼春脸上笑意更浓了。“所以我只好拜托汪大小姐,你在家里喷点香水就行,可千万别出去的时候身上还都是明家香的味道。我相信我的好师妹应该不会这么狠心,希望我被自家姐姐打死吧。”明楼半开玩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我就那么狠心呢。”汪曼春也开起了玩笑。她转过身去,把香水放回礼盒中,盖上了盒盖。“曼春。”明楼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双手搂着她纤细的杨柳腰,并突然袭击地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汪曼春猝不及防,脸顿时就泛红了,这红色并未停止,紧接着蔓延到了耳根,然后是脖子。“别来无恙。”明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汪曼春又羞又喜,娇嗔道:“说什么呢。”“我说十年没见,你依旧那么漂亮。”明楼这话虽是为了讨汪曼春欢心,但也并不是假话。十年过去了,汪曼春朱颜未改,美貌依旧。相比当年的清纯灵秀,岁月送了她几分成熟,脱去了稚气青涩,更平添了些许妩媚。“十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汪曼春感慨道,眼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语气里明显藏着无奈与幽怨。汪曼春前世也说过这话,可明楼一心想着如何利用她,根本没往旁的想。此刻的明楼感受到了她隐藏着的悲伤,心一紧,原来曼春也并不喜欢她自己现在的样子,看来她也怀念当时那个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的自己。明楼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曼春,我回来了。”“师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我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你说,这是梦吗?”汪曼春转过身,盯着明楼那俊秀的脸庞,“我真怕梦醒了,你又离开我了。”“不会的。”明楼看着汪曼春忧心的样子,心疼了。“师哥,我真的好怕。”汪曼春此刻显得十分柔弱,完全难以让人把她和那个76号嗜杀成狂的汪处长联想到一起。“傻丫头,别怕,这次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明楼凑到汪曼春耳边,“我会娶你为妻的。”汪曼春闻听此言,讶异地望着明楼,“师哥,你该不会是哄我高兴的吧?”“不是,这是出自于我肺腑的真心话。曼春,你为我蹉跎了青春,误了宝贵的年华,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心碎了。”明楼说得很真挚。汪曼春很感动,泪水盈眶。“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明楼宠溺地拭去了汪曼春脸上的珠泪。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了枪响。明楼立马挡在了汪曼春身前,枪已握在手中。明楼突然想起来,这枪声是梁仲春家的宝贝儿子苗苗戳破气球所发出的。门开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个破了的气球。明楼忙把枪收了起来,怕吓到这个孩子。阿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先生,汪小姐,对不起。”道过歉后,他抱着孩子走了出去,门又被关上了。 “草木皆兵。”汪曼春笑着嘲讽道。明楼没有反驳,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我看那个小男孩挺可爱的。”“那是梁仲春家的宝贝。”汪曼春说道。“我们的孩子一定比梁仲春家的更可爱。”明楼笑嘻嘻地说道,顺利地让汪曼春再次红了脸。“师哥。”汪曼春又羞又恼,在明楼肩上打了一下。“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明楼存心逗她。“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汪曼春背转身去,装作气恼的样子,内心实则喜滋滋的。“真生气了?”明楼双手搭在她的香肩上,“那师哥这厢给你赔罪了。”明楼说着,站起身来,向汪曼春作了一揖。汪曼春“扑哧”一笑,整个包厢内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你笑了,那就代表不生气了?”明楼复又坐回汪曼春身边。“曼春……”明楼想劝她终止钓鱼计划,但念头一转,还是作罢了。他知道这个小师妹对他一往情深,这一份情他从未质疑过,上一世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汪曼春一步一步推下了悬崖。“怎么了?”汪曼春笑吟吟地问道。看得出来,汪处长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若是现在有人告诉她抓到了抗日分子,只怕这些人今天也是很幸运的,不会太倒霉。“没什么。”明楼伸手触摸了一下眼前人的秀发。 汪曼春沉浸在明楼的深情中,难以自拔。过了良久,她才想起了正事。“师哥。”她柔声轻唤道。明楼微微一笑,笑得很温柔。汪曼春倒是有些犹豫,南田洋子把拉拢阿诚的事告诉她,又想借她之口把消息传递给明楼。汪曼春并不傻,她知道南田洋子的用意,这个女人想以此挑拨堪称铜墙铁壁的明楼与阿诚之间的关系。她不知阿诚是否真的有了异心,因此产生了踌躇。明楼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曼春,有事但说无妨。”“师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南田课长很赏识阿诚,私下拉拢过他。”汪曼春观察着明楼的神态,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小的一丝怒意。“是南田课长故意透露给我的。”汪曼春又加了一句。明楼恢复了笑容,“阿诚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有人想挖墙角也是正常的。”汪曼春捉摸不透明楼的心思,慢慢靠近他,一只玉手搭在明楼的肩上,“那我呢?”“你啊,万里挑一。”明楼故意讨好她。 汪曼春挽着明楼的手臂出了包厢,阿诚忙迎了上来。明楼面露不悦之色,“南田课长在那边,你去邀她跳支舞吧。”阿诚露出为难之色。汪曼春帮忙说道:“师哥,你就别为难阿诚了。”“叫你去跳舞,又不是叫你去跳楼。”明楼依旧没给阿诚好脸色。“是。”阿诚不情不愿地往南田洋子那边走过去。“师哥。”汪曼春还真以为明楼生气了,“阿诚是你们明家养大的,应该不会对你有二心。”“我看你对阿诚倒是挺上心的。”明楼酸溜溜地说道。“怎么,师哥不会连阿诚的醋也吃吧?”汪曼春开着玩笑。 阿诚和南田洋子跳完一支舞后,他又回到了明楼身边。明楼推说还有事要处理,先行离场了。南田洋子突然告知汪曼春,要她终止钓鱼计划。“为什么?您之前很赞同我的计划啊。”汪曼春不可思议地看着南田洋子。“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汪处长,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这是命令。”南田洋子十分倨傲。 南田洋子离开后,梁仲春走了过来。“梁处长。”汪曼春心情本就糟透了,这时见了她的死对头,脸色更不好了。“汪处长,你别小瞧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梁仲春幸灾乐祸地说道。汪曼春本不欲理他,可对方又接着说道:“汪处长,我是你的上司,可你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梁处长对我意见很大啊。”汪曼春不阴不阳地说道。“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事找你。”梁仲春说完,拄着拐杖又去和别人攀谈了。 第二天,梁仲春办公室。“你找我有什么事?”汪曼春问道。梁仲春递给了她一份报纸,上面第一页就是关于原田熊二被暗杀的新闻。“原田熊二死的那天,明楼也在香港。”梁仲春弦外有音。“你怀疑我师哥?”“原田熊二一死,明楼可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你没有证据。”汪曼春不愿意怀疑明楼。“要不你找个人去试试他?”梁仲春提议道。“你想利用我?”汪曼春可不上他的当。心思被看穿,梁仲春尴尬一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先让我考虑一下。”汪曼春犹豫不决。“汪处长,你做事一向狠辣果断,可千万别栽在一个情字上。”梁仲春嘲讽道。“梁处长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可别死在温柔乡中。”汪曼春反唇相讥。梁仲春脸色很难看。“你先是故意告诉我明楼即将要被任命为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现在又欲唆使我去试探他。我看梁处长是想挑拨我们师兄妹的关系,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吧。”汪曼春说话毫不客气。梁仲春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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