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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汇丰银行盯着那个保险箱,那个号码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来开过。”76号情报处特务小秦向汪曼春禀报道,她是汪曼春安插在汇丰银行的眼线。    “明镜没来过吗?”汪曼春有意想生出点事来,给明家的人添堵。她明知后来明台巧妙地化解了明镜的危机,却仍是在银行埋了眼线。而且由于痛经和前世伤口的疼痛,她火气有些大,对明楼的怨恨甚深。她和明楼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只能笑脸以对,不能毫无来由地骤然翻脸,所以想找个缘由和明楼痛痛快快地吵一架,好好发泄一番。    “没有。”小秦说道。    “有没有人来问过?”汪曼春再问。    “也没有。”小秦答道。    “明镜最近有什么动向?”    “她除了去了趟苏州,基本都在上海待着,还有些正常的商业往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小秦回禀着她所掌握到的明镜的动向。“汪处长,是不是我们的情报来源有什么问题啊?”小秦质疑道。    “还轮不到你来怀疑我吧?”汪曼春有些不悦。“这才等了几天啊,就着急了?这张网只要一铺开,总有一天,明镜会撞进来。只要有人开启了保险箱,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地下党,而那个人也一定会指向明镜的。”说到此处,汪曼春面露喜色,继续说道:“等我坐实了她的共&党身份,就算是明楼也救不了她。到时候,就只能任由我处置了。”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做好你自己的事,给我盯住了。”汪曼春严肃地命令道。    “是,汪处长。”小秦毕恭毕敬地应道。    “这丫头才在银行待了没多久就失去耐心了,竟敢质疑我的情报!就她这样还能留在我的情报处,看来倒是我的疏忽,只顾着别的,都没关心过自己手下的人是愚蠢还是聪明。”汪曼春暗自想道。汪曼春其实也极聪慧,前世的她能坐到76号情报处处长的位置,不仅仅是靠汪家的关系,也是凭借自身的才智与努力才让南田洋子对其另眼相看的。她自己才智过人,自然也对下属要求甚高,也特别瞧不起那些蠢笨之人。    “你呀,就好好地跟小嫂子过日子吧,别再找一个了。”明诚对梁仲春道。自从梁仲春金屋藏娇的事败露后,这齐人之福他是无法再享了,更何况他那两位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后来还是明诚帮他出主意,又亲自替他去劝梁太太,才劝得梁太太同意带着儿子回老家。这不,明诚和梁仲春刚送梁太太母子上了火车。    “不会不会,哪有那么多想法啊!”梁仲春说道。麻烦解决了,梁仲春心情大好。    “领事馆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明诚问。    “仲春。”梁仲春还未答话,一个娇媚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明诚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着大红旗袍的女子正笑着向他们这招手。“这位是……”明诚问,心中已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你怎么来了?”梁仲春拄着拐杖快步过去。    “你把你那黄脸婆和宝贝儿子都送走了?”女子打扮得珠光宝气,双耳上垂着一对红宝石耳坠,白皙的脖子上戴了条金光灿灿的项链,一只玉腕上套着只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这些首饰都价值不菲,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食指上的那枚三克拉的钻戒。    “什么黄脸婆,说什么呢!”梁仲春斥道。“咳咳咳。”他故意咳了三声,示意还有明诚在旁,要那女人别乱说话。    那女子倒也不恼,娇笑一声,一双眸子在明诚脸上停留了几秒,接着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明秘书长吧?”不等明诚承认,女子又说道:“我经常听我们仲春提起你,说你年轻有为,为人仗义,一表人才……”女子打开了话匣子后就好似关不上了,向明诚说了一大堆话,也不管身旁的梁仲春频频向她使眼色、扯衣袖。    明诚笑而不语,心中暗道:“瞧这二太太的穿着打扮,可比梁太太还要讲究,身上所戴的首饰也比梁太太的要贵重。我终于明白梁仲春为什么要走私了,他既要养原配夫人和儿子,还要养生活奢侈铺张的小老婆,不走私赚钱还真不行啊!”    那女子终于住口了,不悦地向扯她衣袖的梁仲春瞪了一眼,随即又笑着道:“明秘书长,我是仲春的二太太。”    “原来是小嫂子啊。”    “我这二太太啊,就是爱说话,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没了的。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梁仲春对明诚说道。明诚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说什么。“既然你小嫂子来了,那我就先失陪了,对不住。”    “没事,陪小嫂子要紧。”明诚笑着说道。    梁仲春和他的二太太笑着走了。    二太太确实长得很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妩媚。只是,她的那双妩媚的眸子中似乎隐隐约约藏了点傲气。而且,她和明诚说话时虽是笑意满面,甚至带了点讨好,明诚却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屑与憎恶。    “不屑?憎恶?”明诚想道。他望着那尚未消失在他视野中的一男一女,那二太太似乎正在向梁仲春撒着娇。明诚摇了摇头,心里暗笑道:“一定是我看错了。梁仲春和我一样在世人眼里都是替伪政府效力的,是汉奸国贼。二太太是梁仲春的外室,又怎么会看不起我这个‘汉奸’呢?再说了,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又是这种身份,又怎会有廉耻之心和爱国之情呢?!”    这个梁二太太并不是前世死于汪曼春之手的女人,也非76号的童虎的姐姐。这个二太太是个舞女,曾在百乐门工作,凭借着出众的容貌和那股妩媚劲儿获得了梁仲春的垂青。起初她一个小小舞女竟还拒绝了76号行动处梁处长的追求,梁仲春不肯放弃,花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才将这女人追到手。    明诚其实没有看错,梁二太太的眸中确实出现过对他的不屑与憎恶。可惜明诚自幼被明家收养,在明镜的教育下,对舞女、歌女等这些在风月场所谋生的女子存在着歧视,那种歧视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然而,也正由于明诚认为自己是看错了,所以没有深想。他却不知,他若深思下去,或是重视一点,兴许他会有个重大的发现。    “送眼镜也是要谢谢你。”城田惠子轻声对明台说道。她特意约了明台在眼镜店见面,说要送明台一副眼镜。“昨晚青石镇的日军军需库发生了大爆炸。”    “你们的杰作?”明台问。    城田惠子微微一笑,道:“新四军小分队的杰作。”    “恭喜。”明台道。    “还要谢谢你的情报呢!我们的地下刊物上刊登了这条消息,投递到了伪政府的各个机关,沉重地打击了汉奸们的嚣张气焰。”城田惠子感激道。    “先生,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眼镜了。”店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摆着好几副眼镜。    “就这个吧。”城田惠子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挑好了一副眼镜。    “好的,请稍等。”店员去替他们把眼镜装好。    “我想请你帮个忙。”待店员离开柜台后,城田惠子悄声道。    “正事来了,说吧。”明台说。    “在司各特路帮我租两套房。”    “干什么用?”    “这个你别问。”城田惠子不肯说。    “为什么要在司各特路?那离周佛海的公馆很近,警察和巡逻的特务也特别多。”    “任务需要。”    “房子什么时候要?”明台显然是答应帮忙了。    “星期四下午以前必须准备好。房子我已经看好了,对街相向,在司各特路公寓137号、28号。”    “听起来很复杂。”明台道。城田惠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先生,这是您的眼镜。”店员过来了,手中捧着个眼镜盒。    “多少钱?”城田惠子问。    “二十。”店员答道。    付完钱后,明台与城田惠子并肩走出眼镜店。“谢谢你送我眼镜。”明台说着把眼镜戴上了。“这……这……”明台忽然间一脸诧异,又把眼镜摘了下来。“这眼镜是平光的?”    “是啊。”城田惠子笑着道。    “你为什么送我一副平光镜啊?”明台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能送你平光镜?”城田惠子笑问道。“你又不是近视眼,我要是送你副近视眼镜,怕你在马路上摔一大跟斗,然后万一很不巧一辆车开过,那可就……”    “哎,哎,你诅咒我!”明台打断了城田惠子的话,嚷嚷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近视眼的?”    “这个……猜的。”    “猜的?猜那么准,你干脆改行去算命好了!”    城田惠子不再接明台的话,心中却暗道:“你们明家的人一个德性,明楼没有近视,还照样戴着副金丝眼镜装斯文呢!”    “谢谢你。”明诚对将要走出他房间的桂姨柔声说道。这对于桂姨来说,倒是很难得听到的话,而且还是这样柔和的语气。    这一切都源于一场戏——一场由明楼一手筹划,并且他和明诚一起精心合演的兄弟反目的好戏。明楼假意斥责明诚,明诚与他争吵起来,这一切的起因似乎是为了钱,因为明诚不满现在的这点工资而引起的,实际上却是两人故意闹不和演给桂姨看的。    桂姨的一番假意关怀,似乎有点化解了明诚对她的心结,心中正自窃喜,殊不知自己已掉入毒蛇的陷阱。    “给我牢牢盯住了,别让鱼跑了。我马上就来!”汪曼春挂了电话,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直达眼底。    功夫不负有心人,231号保险柜终于有人来开启了。汪曼春明知明镜不会有什么事,自有明小少爷替他姐姐来背黑锅,但她仍是带着许多特务一起浩浩荡荡地赶去。即使不能借此事伤明镜分毫,但起码也能让明家的人虚惊一场,这也可使汪曼春的心中能高兴几分。既然明家的人让她不好过,那么,她又岂会让明家的人舒坦地过日子呢?!    汪曼春本意只是想让明家兄弟虚惊一场,顺便再乘机和明楼大吵一场,仅此而已,哪知事情却超出了她的预料,差点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汪曼春赶到时那个开启保险箱的男人早已不见,只剩下了一个小骗子——毒蝎明台。望着明台演戏的样子,汪曼春心中不禁冷笑道:“这小少爷装得还真像,也难怪我前世竟会信了他的鬼话。哼,他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    “我就是看看电影,骑骑马,跳跳舞。”见汪曼春似有些不信,明台又道:“还有……我……”明台支吾起来。“你上次看到的……不过我和那个女的是有真感情的!我给她买了几样首饰,我就没钱了。我……我都想好了,我去取点我大姐的钱,我打几副牌,我就能挣回来……”    “你作死啊你!”汪曼春忽地站起斥道。“这小子,居然拿于曼丽作为借口!不喜欢人家还拿她当借口,真不愧是明楼的好弟弟!”    “你吼我干什么呀?!”明台表现得倒还很委屈。“我本来都安排好了,他帮我去取钱,我跟他二八分账。可谁知道他把我的钱全卷跑了!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明台装出一副可怜样,“曼春姐,我就是偷了家里的钱,我又没有犯国法,你干嘛这么盯着我不放呀?要是让我哥知道了,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我家里规矩很严的。”    “你也知道你家规严是吧?还要我替你保守秘密!你以为偷了自己家里的钱,别人就查不出来啊!”    “曼春姐,你干嘛派人跟踪我呀?你不会是在监视我大姐吧?”明台见装可怜没用,便使出了杀手锏。“你还记恨着她呢!这是要是让我大哥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明台自作聪明地搬出了明楼。他不提明楼还好,一提起便点燃了汪曼春心中的怒火。    “好啊,你们明家的人一个个地都利用我对明楼的感情来伤害我,或是欺骗我!明镜当年不就是料准了我深爱着明楼,所以凭借着这个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用那件带血的衬衫伤得我肝肠寸断,用她弟弟的血狠狠地撕碎了我的心!现在,明台这小子还真是有样学样啊!在烟花间为了脱身便故意提起我和明楼的感情,这次还是搬出了明楼。哼,看来,不给你小子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汪曼春心道。“哎呀,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汪曼春已打定了报复明台的主意。“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保险箱的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拿走了吧?”明台掏出了钥匙和私章,汪曼春一把拿过,扬声道:“带明少爷去银行。”她口中吩咐着手下,却自己脱下了手套,一把抓着明台的手腕,“走!”手上使劲,长长的指甲似是要在明台的手腕上留下些许痕迹。    “啊!痛!痛!曼春姐,你……”明小少爷被汪曼春毫不友善地拉到了车边。    “上车!”汪曼春厉声道,松开了抓着明台的手。    “好痛!”明台的手腕上已留下了五个红红的指甲的痕迹。    汪曼春最终还是放过了明台,让明诚将他领了回去。    明楼和汪曼春在办公室吵了起来,而这一切正是汪曼春所想要的。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待我!你不信任我,怀疑我,你可以调查我,你为什么去跟踪我的家里人?为什么去监视他们?!”明楼质问道。    “我是在履行我自己的职责。”面对明楼的质问,汪曼春理直气壮道。是啊,这一场架是她自己要吵的,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你这是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明楼怒气冲冲地指责道。    “信任?”汪曼春一声冷笑,“你对我有信任吗?你要是真的信任我,现在就不会在这儿指责我。”汪曼春完全不按前世那样,没有接下来让明楼把那句在她听来特别讽刺的“一个是我至亲的亲人,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说出来,她觉得这次争吵可以结束了。“信任?明楼,你说反了吧?我前世是那么相信你,是你,是你亲手摧毁了我对你所有的信任。而你,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不,你信任我,你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会战胜对你的怀疑,你深信我的情感会打败我的理智,你就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得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是生命和……我那冷寂的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暖。”汪曼春凄凉地想道。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悲怆强烈袭来,汪曼春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是,我恨你大姐,是我存心要陷害她,我想栽赃她是共&产&党。怎么样,明长官,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曼春……”明楼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事情完全和他预想的背道而驰。他把双手轻轻搭在汪曼春的肩上,“曼春,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声音温柔,与之前的怒气冲天截然相反。    “明长官。”汪曼春把明楼的一只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接着是另一只手,然后退了几步。“卑职还有事,您若没别的事了,卑职就先回76号了。”语气恭敬又冷淡。未等明楼开口,汪曼春的腿已行动起来了,开了门就直往外走,没再回头看一眼办公室内的人。明楼一脸惊愕,也幸亏明诚把在门外偷听看热闹的人全赶走了,没有下属瞧见明长官的这副神情。    汪曼春结束争吵除了吵累了和不想再听明楼花言巧语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她的胃病又犯了。此刻正坐在车上要回76号的她正一手捂着上腹,只觉上腹似被火灼烧一般。这胃病是她在日本时所得,至于这病因嘛,鲜少有人知道,而且说出来也定会让人大吃一惊或是难以置信。这病因便是——饿的,没错,是饿出来的。恐怕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堂堂的世家小姐竟会饿出胃病来,也没人知晓在汪芙蕖断了她经济来源时,她一个单身母亲是如何抚养孩子长大的,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如何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活下来的,而这一切的艰辛与痛苦都凝聚成了深不可测的恨意,导致汪曼春对明楼和明家的恨如汪洋大海般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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