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御书房内怡宸窝在椅子里捧着茶杯就着手旁的金松奶油如意卷，一口茶一口点心，恩美！最美的是自己大事已定，坐在这里看别人干活，更美了！　　皇帝看完呈过来的奏章，再抬头正好看见自己闺女，捧着茶杯捏着点心窝在椅子里那叫一个舒坦啊，打开始当差办公起，很少见到这个样子了，大多都是老成持重仪态端庄的样子，今日乍见这般小女儿姿态，不由一笑。“法子还可以，细节再斟酌一下，远的不说，今年按你的法子应该能选出几个可用之人来”怡宸将手中点心丢进口中，拍拍手道“成，既然您点了头，那我就放手去了啊”说罢伸个懒腰，出宫去。　　明德二十一年春闱，镇国公主任钦差大臣，将考生的名字用纸线粘贴遮掩封住，避免了判卷者认出考生，又任命了专人负责誊抄考生试卷，杜绝了判卷者认出考生的字迹。一下子断绝了绝大部分的行贿舞弊的考生，世人都称明德二十一年中榜的都是真学问。是以镇国公主整治春闱风纪一事在民间流传，同时传出的还有公主在国子监三问考生，连之前去赈灾的事情都被好事之人写成了话本子，在茶馆说书的里一时火爆。镇国公主的名号一时间在民间颇有好名，就是在读书人中也是一众附和。一时间竟然无人说什么女子当差不合规矩了。　　成了传奇人物的镇国公主正在太液池边躺着摇椅打瞌睡呢。沈缄之下值往九仙门走，路过太液池正巧看到。快入夏了，太液池旁的杨柳退去了早春的嫩绿，长得正是枝繁叶茂翠绿欲滴。树下的女子穿着浅绿短襦，鹅黄长裙躺在树下的藤椅上睡得正香。沈缄之不由驻足，柳枝长的长了随风轻轻摆动，时不时擦过女子的脸侧。平时极少见她穿这般鲜嫩的颜色，有着潋滟水光的凤眼轻轻的闭着，兴许是柳枝时不时擦过有些痒秀眉微微蹙起，红唇微弯在翠绿的柳枝映衬下娇艳欲滴，周身没了平时迫人的气势，就像寻常人家的二八少女一般。本来就是二八少女啊，沈缄之有些痴了，见远处似乎来了人，沈缄之才想起自己正当值，忙继续巡视。　　手头上事情告一段落，加上前几日惹到了师兄连个下棋的人都没有。怡宸本来是打算学着修身养性，磨磨自己的性子，顺带打发一下时光，猛地少一个人在耳边聒噪颇有不适。便带着竹竿在太液池准备钓鱼，谁知道今天天气好，太阳暖洋洋的晒着，再加上让带着暖意的小风一吹，怡宸不出意外地睡着了。睡得正香，觉得身上一沉，想也不想就伸手推，就听得一声熟悉的惊呼，怡宸忙睁开了眼睛，一看差点出一身冷汗。阿远看见自己阿姐在睡觉，便好玩往怡宸身边一趴，谁知怡宸睡着了还挺警醒，伸手一推，怡宸的位子距离太液池半步不到，亏得红阑眼疾手快，不然就阿远的小身子骨，还真就是麻烦大了。　　怡宸半搂着阿远几步走到太液亭，回身看着自己在太液池边上的摇摇晃晃的藤椅不由的后怕，伸手摸摸阿远的头发。问道：“方才可有吓到？”到底是男孩子，近些天喝药有了起色，胆子大了一些、大人们直后怕，孩子还咯咯直笑觉得好玩，觉得刚才自己姐姐大惊小怪的和他闹着玩呢。“阿姐，青黛说你钓鱼呢，你怎么睡着了。哈哈，阿姐你是不是偷懒了？”小小的人儿捂嘴偷笑，怡宸在石桌边坐下道“你懂什么？这叫闲情逸趣，钓鱼只是一个名头，什么叫偷得浮生半日闲，你懂什么，切”这下子阿远真不懂了，听得直挠头，还直说“阿姐懂得真多”　　怡宸丝毫不觉得蒙骗了小孩子，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亲弟弟的敬佩之情。想起今年阿远都五岁了，打小身子弱虽不指望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是身为皇家子弟若腹中空空，别人明面不敢说什么，只怕要暗地里耻笑，得给父皇提一下了。心下打定主意，吩咐身边的宫女回宫取画具来，反正闲来无事带着阿远学画画好了。　　红阑送点心时，恰巧看见二人一大一小正在舞墨。走进一看真的是舞墨，阿远见得点心欢呼一声，扔下笔就要上手，身后宫女忙拉住给挽袖子洗手。怡宸看看桌子上犹如泼墨一般的画纸，让人撤下去扔了。吩咐完了见红阑抿唇微笑的看着她，干咳两声道“我觉得阿远要是想学丹青，恩，得好好找个老师，待我再斟酌斟酌人选”红阑走过去，服侍怡宸洗手。笑道“这还用斟酌？眼皮子底下就有现成的丹青师傅”　　听得此言怡宸摇摇头，红阑笑道“公主这是客气上了？还是怕辈分乱了？也是姐弟两个一个叫师兄，一个呢该叫师傅。这到底是随谁叫啊。”怡宸思及也不由一笑，看着阿远埋头吃点心，轻轻叹口气“不是什么大事，上都城里多的是好丹青师傅，而且阿远还小犯不上为这等小事再多一人绊脚”红阑拿来帕子给怡宸擦手，劝慰道“也是丹青师傅多得是，况且小皇子还小呢，只不过公主思虑多了，喻公子…”怡宸接过帕子自己擦手“师兄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若应下来，只怕又得好几年困在上都，不能四处游历，只怕得憋疯了”说罢自己想起什么笑道“算了，我阿远这般单纯天真，别平白让他带的顽劣了”，阿远扭头举着点心叫着怡宸“阿姐快来，这个圆圆的小球好吃，阿姐快来尝尝”怡宸应声，在阿远身边坐下陪他吃点心。忽的又想起一事“头几日忙着春闱，没来得及问，青黛答应的药膳呢？”红阑听了想了想回道“近几日，没听她提起，还是每日都去太医院的，一会儿回去您问问她？”，怡宸听了点点头。　　沈子娴来找沈缄之时，沈缄之正换了衣服在自己院子里练剑，一套剑法走过一遍之后，才听到有人说话。“好久没看到哥哥练剑了，打进了京，还是头一遭见呢”说罢举着帕子踮脚给沈缄之擦汗，沈缄之伸手接过帕子，微退半步。一边擦汗一边笑道“可不是，自打进了京一直没闲着，有时候只能晚上走上几招，再不练练手就生了”说罢看到妹妹身后的丫鬟托着一个木盘放着一盘点心，问道“这是给我送点心来了？”沈子娴接过丫鬟手里的点心，递给沈缄之，“哥哥这是你打外面给我带回来的点心，你都忘了？你这当差当得也太认真了”沈缄之想起了可不是，昨日出宫后与同僚去了一家茶楼，做的点心十分地道，是江南风味与在衮州家里从江南请的厨子做的竟有些相似，尤其是那道龙井酥，甜而不腻入口茶香四溢堪称一绝。走时就打包了一些让沈全带回去给沈子娴尝尝。　　“怎么还剩下了，不好吃？”沈子娴听罢摇摇头道“不是很好吃，有家里的味道，和家里厨子做的差不多，打来了这里，还是头一次吃。只是吃的有些想家了”说完，咬咬唇抬眼直直的看着沈缄之的眼睛“哥哥，我想家了，想爹爹了”沈缄之听罢笑道“原来是小姑娘想家了啊”沈子娴是右手紧紧抓着袖子口，垂下头闷闷道“我不是小姑娘，我今年都十五了”沈缄之听得语调不对，也不敢开玩笑了。开口道“要不然给父亲写封信怎么样？”沈子娴抬头眼睛有了光彩“对啊我可以给爹爹写信，我这就回去写去”说完就走，沈缄之看着沈子娴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谁知刚进屋就见方才同沈子娴一同来的丫鬟侍琴来了，见了沈缄之行了礼。不好意思的问道：“方才姑娘忘了问，写好了是给少爷吗？”沈缄之道“不必，我有时候当差回来每个准点儿，写好了交给沈全就行”见丫鬟问了话还不走，沈缄之眉头微皱“怎么还有事？”丫鬟笑笑：“那个点心很好，很对姑娘胃口，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沈缄之听了说道“沈全知道地方，姑娘想吃你直接给沈全说就行”丫鬟听了退下不提。　　沈缄之练剑出了一身汗，沐浴更衣后照旧去了书房。刚刚坐下就听得有人敲门，出声喊进，原来是沈全送信来了。沈缄之拿到手中看着信件火漆完整，刚要打开，沈全又从袖子里取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来。沈缄之先将手中的打开，粗略的看了看，重新装好递给沈全：“一会儿出去给小姐送过去，父亲写的家书”沈全接过来，把手中另外一个交到沈缄之手中，行礼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被沈缄之叫住，“我昨日让你从茶楼带的点心小姐很喜欢，若是她想自己去，你带些人随她出门，只是警醒些，天子脚下非富即贵莫冲撞什么人，也别让人冲撞了小姐”沈全应下，退出去给沈缄之关好门。　　沈缄之这才打开手中的信封，仔细看过。看过之后，又细细看了一遍，看没有什么漏读的，拿出火折子点燃手中的信放进桌上空着的官窑笔洗里，直到眼看着信件和信封燃尽才动手收拾了。照例开始坐下看书，只是书页却没有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