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自承武帝去世后，按遗旨怡宸继位，其实怡宸继位大臣皇亲都是心知肚明，加之先帝弥留之际特特召集重臣当面说明，怡宸继位是名正言顺。可是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就是就连女子为官都是没有的事，更何况为帝了。自怡宸继位后，民间一片哗然。江南之地富庶，读书之人较多，江南一众书生集结一起，写文斥责牝鸡司晨不合礼法，女子当政不利国运等等。其中一篇流传极广，作文的书生到是有几分文采，将男子自大不屑于女子居其之上反而写的冠冕堂皇，文章通篇不落俗套。只是新帝登基，出此一事，明面上怎么看都是让怡宸大失脸面。那地方官员不知是真忠心为君，还是想看怡宸如何接招，将为首写文章的书生下令逮捕，还准备送进上都来，上边的官员竟然也给批了，就这样大张旗鼓的送到了怡宸这里，交由怡宸处置。　　这下子有心人可都翘首以盼等着看怡宸如何处置这位，明面上是是大不敬，实际上呢？还不是看看这位新皇的态度。说白了这是个烫手山芋，轻了做不到以儆效尤，重了就像沈缄之说的一是先皇逝世不久，而是怡宸刚登基留下残暴之名不好。　　如何处置此人，别看怡宸昨天当着沈缄之的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怡宸还真没想好。而且怡宸也想通过此人看看自己在这些读书人眼中是如何，读书人在平民眼中向来受尊重，自己今后想要稳坐庙堂，也必须得想办法安抚收拢这些人，让这些人臣服可不是件容易事。　　读书人最是麻烦，普通百姓大多挣得够吃喝度日，寻常人家一般是供不起读书人的，是以读书人相来受尊重。如何处置，轻了不行，重了更不行，若是重了书生舍身赴死更是全了他的名声，坏了怡宸的民望。怡批了会儿折子，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吩咐道；“让下边的人把那书生带来吧”听了怡宸的话，那小太监有些惊讶问道：“带到御书房？”　　今日折子多怡宸头也不抬也不出声，小太监悄声退下。　　怡宸批了会儿折子了，听到那小太监通传，道：“宣”　　听得有人进来，怡宸只管继续批折子并不出声也不抬头。过了大概有半刻钟，怡宸放下手中刚刚批完的一本折子，微微扭扭长时间有些酸痛的脖子，才抬眼看向在中间站了一会儿的人。　　张汶阳一时意气作下文章，被捕面圣的路上，家国大义的长篇大论在肚子不知打了多少腹稿。最终的下场也想过，新帝为了立威而杀了自己这是很有可能的。只是…张汶阳看向在书案后面批阅折子的新帝，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个能坐到龙椅的女子。原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雷霆之怒，各种刑罚。没想到叫自己来了之后竟像是没这个人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在批阅奏折。　　等的过程中最为熬人，这半刻钟的时间张汶阳的思绪万千，会如何？会怎么处置自己？只是张汶阳没想到新帝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读过《孟子》吗”　　张汶阳想到会问自己为何如此，甚至以为自己会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拖出去斩首，却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桃腮粉面不怒自威的女帝出此一句。张汶阳是个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孔孟之书自然不在话下。便回道：“读过”　　怡宸自动忽略了那书生回话时的无礼，批了半天折子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接着说道：“何为贵？”　　张汶阳沉吟片刻知道这位说的是什么了，答道“民为贵”　　怡宸点点头道：“读到这里的时候，你可认同孟子所言？”　　张汶阳不知何意只是点点头。怡宸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的文章朕看了，写的不错文采斐然，若文中对象不是朕，朕想必也会感同身受。”说到这里看向张汶阳的眼神带着厉色：“但是你在朕手下当过差吗？你了解现下皇家子弟吗？”　　张汶阳自然是没有，他连功名都没有，若说是皇家子弟大多是民间人们的传言，传言这东西三人成虎自然可信度就比较低了。　　怡宸道：“自有了封号后，父皇便放手交给朕一些事情，朕自十二岁受封就开始接手一些公务。五年来直至登基，朕手上的差事从未办砸过一件。只不过朕为女子，父皇在世时没有立朕为储君。可是！储君做的事情朕一样也没有落下，而且敢说都做得还不错”　　说道这里怡宸顿了顿接着说道：“父皇只得一子一女，而我幼弟年岁尚小且不说，身子不好却是全天下人都知道”　　说到这里怡宸看到张汶阳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怡宸不待其开口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那些同姓的堂兄弟？”怡宸冷笑一声：“我皇家子嗣单薄，父皇只得一子，那些堂兄弟也都一个儿子。那些堂兄弟的儿子里。昭德侯之子那是斗鸡走犬寻花问柳，天地兴亡两不知的人。至于恭德侯之子…”怡宸说道这里却停了下来。　　张汶阳像是听到了一丝希望，看向怡宸。怡宸讥讽的一笑：“你们怕朕我身为女子与朝臣有染，却不知朕那位堂兄虽然比昭德侯家那位强些，想必你们也不想要一位性好龙阳喜作小女儿姿态的君主吧？”　　张汶阳嘴巴微微张开，呆怔住了。如此皇家秘辛自己当然是不会知道的，张汶阳不傻他隐隐有些知道为什么这位会先问自己何为贵？　　怡宸说道：“你读过《孟子》我也读过，为君者勤政爱民为根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父皇当政时所推崇，朕自进学以来一直向朕强调。你们知道女子继位不合礼法，父皇自然知道，可是！为君者当以民为先，你们知道民为贵，父皇和我又怎会不知？”说到这里怡宸有些激动不由站起身来。　　“你们认为朕身为女子不能为帝，你们总说人伦礼法，那么朕幼弟年纪尚小且成年都难哪里能堪如此重任！况且皇子年幼有碍国本。过继近亲，呵。是让那昭德侯家的纨绔还是恭德侯家的‘小女儿’？这时候的你们怎么不说民为贵了？嗯？” 怡宸并不待张汶阳开口，继续说，边说边走到了张汶阳的面前“你们担心江山社稷，父皇就不担心吗？这是他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呕心沥血治理的江山！他比谁都爱惜，你们都以为他是怕大权旁落，一生心血拱手送人。是，父皇是有这样的心思，可是更多的难道不是朕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说到这里怡宸的眼睛看向张汝阳，四目相对，怡宸看着张汝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抛却这女儿身，我怎么就做不得这龙椅？现如今内情你都知道了，你扪心自问，我当不当得起这大周皇帝”　　面前的女子凤眼如炬的看向自己，最后的反问一字一字的敲在张汝阳的心上，张汝阳如遭雷击一般，呆愣许久，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是了，最正当的继承人年幼不说，活不活的了还难说，底下的子侄别说成器了，连一个正常的都没有，连承袭爵位都难，更别说承皇位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年岁合适，而且自幼受教于名师，文武兼备，差事也都办的漂漂亮亮，自己是承武帝也会这么选。自己的江山，没有谁比承武帝更爱惜，正是如此才会作此决策吧。只不过，只不过是个女子。　　怡宸看着面前的书生早没了之前的一脸傲气，换来的是满脸的迷茫。怡宸又走到书案后坐了回去。不在说话继续批折子。　　良久，怡宸听到那书生说道：“草民张汝阳拜见陛下”　　怡宸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抬起头时已经不见。怡宸看着跪拜在中央的张汝阳道：“你可知你犯了何罪？按律如何？”　　张汝阳的额头贴着地面回道：“回陛下，草民冒犯皇上，按律…按律当斩”　　怡宸看着现如今恭恭敬敬跪在那里的张汝阳，说道：“起来吧，赐座”　　张汝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怡宸，怡宸说道：“死罪虽免。但是就这么把你放回去，朕的脸面就不大好看了。这样吧，回你家乡的县牢里，坐两年牢。我到时让人修书一封给你那地方官，你在牢里静心念书，等下次春闱吧”　　张汝阳连忙跪下谢恩，入座后，怡宸见其有些欲言又止，道：“有话要说？”　　张汝阳见女帝问起，心下决定后说道：“回禀陛下，陛下方才所言，草民感同身受佩服至极，只是…世上之人大多还是认为男子为天，女子如泥。陛下您继位是意料之中常理之外的”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怡宸，狠了狠心说道：“听闻陛下已经订婚，在有子嗣前，陛下要好好想办法如何能让天下之人信服。不然若陛下诞下皇子，只怕世家百官会立子为尊，届时陛下只怕是要退位”　　有心无心的官员都知道今日皇帝单独在御书房审问了那位书生，审问了些什么，今上作何打算是准备怎么处置，却不得而知。都在翘首等着消息。等听到处置的消息，那些有心之人不禁有些失望，没有办法做手脚。不重但是也不能算轻，只是抓不住话柄，说重这可不算重。若说轻，先帝刚刚驾崩，且新帝爱才，不能算轻。这新帝看起来可不好对付，也是没继位之前就是个难缠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