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红院

第十三章　　　　轻歌曼舞红罗帐，千娇百媚绮红院。　　　　在门外一声声的议论中绮红院的老鸨春姨带着姑娘们踏进了院门，她满身锦绣，眼睛细长，弯弯柳叶眉，虽是中年却风韵非凡。这春姨是从哪儿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有一天她带着一包银子和人谈了买卖，买下了小楼，生意兴隆的绮红院就在这条街扎根了。　　　　姑娘们都是盛装打扮，衣衫是千红百绿，妆容是精致无比，笑容更是灿烂诱人，力图一登场便吸引所有的目光。　　　　却有二位姑娘以薄纱遮面，眼睛却灵动无比，吸引了不少目光。　　　　春姨摇着那羽毛扇，等姑娘们一一在舞台上落座，她说：“各位官人今儿赏脸来我们小院的百花宴，定要好好赏下这百花争艳，姑娘们可是准备了不少绝活儿。咱们还是老规矩，每一朵花儿展示了之后就是竞价，哪位老爷出价高，咱们小花儿今晚就归他。而这两位今天开牌的姑娘就要最后再让大家看看了。”　　　　众人齐声呼好。　　　　姑娘们依次登场，弹琵琶的姑娘在脚腕上系了小小的铃铛，赤脚演奏，时不时轻轻晃动一下，十足吸引目光；弹古筝的姑娘穿着薄纱，手腕翻动的时候衣衫一不小心滑落由引起了不小的欢呼；更不用说准备舞蹈的姑娘们了，那是摇曳生姿，美妙动人啊。　　　　一次一次竞价让现场的气氛不断被炒热，一位位姑娘被人牵下了台，而今晚最重要的两位开牌的姑娘留到了最后。　　　　楼上的几人也被吸引了目光。果勒问：“什么是今天开牌啊。”　　　　段博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两姑娘还是干干净净的，今晚这院里一半的人可都是为他们来的。”　　　　楼下的春姨笑的眼睛眯成了线，今晚这价格真的连连攀升：“知道各位老爷等着今晚儿的重头戏呢，这第一位姑娘叫玉珍，可是我一手奶大的孩子。”　　　　“用哪儿奶的啊？”台下有嘴欠的接话道。　　　　“去去去，就你嘴碎。”春姨笑盈盈地指着这人：“这孩子跟着我没吃过一天苦啊，都是绮红院的珍馐美酒养大的，各位看看，细皮嫩肉不说，关键是咱们院里姐妹教的东西可不一般。”　　　　她这轻轻一笑，院里的男人们可都是懂了，都是这欢场上的老手，还能错过了？　　　　姑娘迈步走到台前，仅仅是做了个万福下面也是掌声连连。新开牌的姑娘没有节目直接竞价，二楼包间各位老爷的侍从都站了出来，竞价声是此起彼伏。　　“你看那就是彭良家的侍从，这喊价格就没停过，眼睛都不带眨巴，估计彭良要势在必得了。”段博雅猜测道。　　　　“我看不一定，这传说，我们知府大人就喜欢这类型啊！就算这赵白鹤喊出了天价，明儿春姨还不得加倍的把银子送过去。“周舒不赞同段博雅的说法。　　　　而这价格已经是越发攀高，高到一有人叫价院内就是一阵欢呼。玉珍姑娘昂着头，向着二楼的贵宾再次做了万福，终于只有两家还在竞争着，而价格也是平常人家几年收成的地步了。　　　　春姨拉着玉珍的手道：“我家姑娘可真有福气，哎哟，快让两位爷看看这脸蛋可是绝对值钱的。”　　　　玉珍掀开了脸上的面纱，小巧玲珑的俏丫头就出现了，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小姑娘似乎还有点局促，脸蛋上的红晕也是可人极了。　　　　台下口哨声一片。彭少爷家的侍从直接将刚才的银两再次提高了一半，直接定下了玉珍。　　　　这一位姑娘已是如此天资，那么另一位，又该是何等美貌？　　　　春姨将这位姑娘拉到台前：“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今儿我就让你们都看看，这方圆百里只有我这绮红院有这样美貌的姑娘。”　　　　春姨直接将她的面纱扯下来，该怎么形容一个姑娘的美貌呢？天人之姿？倾国倾城？还是人间尤物？但是这些词语都不该来形容她。　　　　女子肤白胜雪，异域面貌的她轮廓深邃，特别是眼睛，大而有神，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嘲笑着台下屏住呼吸的众人。　　　　“这位姑娘叫昭雪，可是来自北方辽阔的草原，是神山下长大的神女。现在开始竞价。”春姨一声宣布，台下却没人说话了，仿佛都知道这样的姑娘并不是他们能拥有的。　　　　萨力和果勒也是十分惊讶，这女子的外貌是明显的北方相貌，却又有些许不同，可沁的姑娘长期在太阳下劳作，皮肤大多黝黑，可不是这样雪白的啊。　　　　“世子，认识这姑娘么？别是被人绑来的吧？”段博雅问道。　　　　“不认识，也不像可沁的姑娘。”果勒答道。　　　　周舒翻了个白眼，直接嘲讽：“你这什么问题，这上谷的姑娘你都认识？”　　　　“漂亮的我都认识，你随便说一个。”段博雅一副纨绔样：“我估计今晚得拍出历史性价格。”　　　　“我就不觉得这姑娘漂亮，我还是觉得咱上谷的姑娘小家碧玉的多好看啊，就刚那玉珍就比这昭雪好看。”周舒道。　　　　“要说这上谷的姑娘好看的，还得说咱周公子的未婚妻赵大小姐啊，那可是花容月貌啊。就是早早地定给了周少爷让大家好生唏嘘。”段博雅不会放过机会打趣周舒。　　　　“你居然那这青楼女子去比较我赵姐姐，该打！”周舒随手抓起助手的水果就朝段博雅扔了过去。　　　　“说真的，你这冠礼成了是不是该去提亲了啊。怎么都没见你提起过。”　　　　“不知道啊，我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姐姐配我，实在是委屈了。”说着周舒低下了脑袋。　　　　“嘿，你失落个什么劲，你爹，咱周国白虎将军，现在虽然回乡了，但哪儿哪儿有事儿还不得指望着他去打仗么。”段博雅安慰道。　　　　二楼的各位是相互竞价，迅速将价格超过了玉珍，已经注定是今晚上的花魁了，在一声定价后，这位来自异域的姑娘昭雪以历史性的价格拔得头筹。　　　　今天这围观宴会就算是结束了，虽然几位少年郎没钱竞争姑娘，但是也是看得十分开心，绮红院的酒菜也是合胃口的，大家聚在一起，也是十分开心。　　　　最终昭雪以惊人的价格被二楼贵兵楼的人拍走，至此，百花宴的展示竞价已然结束，接下来便是各自欢愉。　　　　昭雪随着侍从的引领来到二楼，行至果勒他们包间，因着门半开着也就让人直接看到包房内的人员。　　　　姑娘毫不胆怯，直接推门而入。她脸带笑意走向果勒，唇启却是标准的周国话：“看这不凡身姿定是果勒世子了，小女子昭雪。”　　　　大家都很惊讶这花魁突然进来向世子请安是何用意。　　　　“正是在下，姑娘这是？”果勒答道。　　　　“就是有些可惜，世子都不为我出价。”她皱起了眉头，眉眼低垂，似有怨气：“但看着了世子却是十分欢喜，世子可愿意留我在此喝酒？”　　　　刚刚以高价当选的花魁，还没走到金主包房，便直接表态想留下陪他们喝酒，几位少年郎是面面相觑。最紧张的却是听了谈话的侍从，这姑娘接不过去主子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果勒道：“姑娘是有何来意？若是需要帮助，我愿意尽绵薄之力。”　　　　“没什么想法，就想和世子喝一杯，就想陪着世子，你说可以么？”昭雪笑得天真无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果勒，她用手撩拨着头发，娇嗔着提出要求。　　　　果勒还在不知如何答复，老鸨春姨走到了门口：“哎哟，我的昭雪啊，人那边等着呢，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昭雪转过头：“我想留在这屋里。”　　　　春姨略有点尴尬，走进屋将昭雪往门外拉：“我的姑奶奶，今儿可真不能任性啊，那位爷给的银子可是我没看过的数。”　　　　昭雪挣脱了春姨，气的撅起来嘴巴，走到果勒面前，倒了两杯酒：“世子可愿意陪我喝一杯？”　　　　果勒接过酒杯，仰头要喝，昭雪却打断了他：“我们绮红院喝酒可不是这般，要这样。”　　　　她握着果勒的手，与她纤细的手臂交缠，笑着喝下杯中酒。果勒没有推迟，仰头喝下。　　　　昭雪放下酒杯，随着春姨走了出去，门口她又笑得无比诱人地对着果勒做了个万福，随后离开。　　　　过了一会儿，几人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我就说保不定你认识这姑娘吧。”段博雅拍桌子道。　　　　“真不认识，今儿第一次见呢。”果勒也是十分费解。　　　　段博雅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蹊跷：“难道世子这魅力比银子还大？不对啊，要说风流倜傥，在做也该是我啊。”　　　　“你倒是没把自己看明白，我觉得她估计是认识世子，就是有何企图，暂时还看不透。”周舒看这花魁对世子是热情无比，明摆着非奸即盗啊，虽说果勒现在是在周国当着质子，但是毕竟是阿斯兰最疼爱的小儿子，以后会是怎么样，谁知道呢。　　　　“你说那出高价的会不会是咱赵大人，今儿怎么没看到他的侍从，以往他可不会随意缺席这样既能玩儿又能占便宜的事情。”段博雅问道。　　　　赵大人呢？他忘记了今天轰动全城的百花宴了么？没有，是他府上来了访客。　　　　赵大人正准备出门赴宴时，周锦一身黑衣短打走进了府衙，面色凝重。赵白鹤便知道，百花宴是肯定去不成了。　　　　“老陈今天给我报了下，南边水患严重，开了春雨水就没有停过。”　　　　“是有听说，不过这该皇上太后担忧的事情啊。咱这上谷风调雨顺的，我没觉得不好啊。”　　　　周锦放下茶杯，道：“西边涨潮了，现在整个水道全部不能走了，今儿老陈来说，咱们的货现在运不出去了。”　　　　赵白鹤依然觉得他不该如此大惊小怪：“那就不运走啊，咱们手上多囤点银子，多囤些武器，我觉得没坏处。”　　　　“你今儿是不是想出门想疯了，脑子都不转了。关键是水道走不了了，那盐巴还能进来么？南边今年是水患无疑了，水患然后便是饥荒，接下来盐巴再断了，咱们周国的还能撑上一段儿，那南疆，能撑么？有人救么？”　　　　赵白鹤知道现下虽然事情还没发生，却也是迫在眉睫：“而且南方的匪盗也是日益猖獗，老周啊，日子不太平啊。”　　　　“朝廷现在就是看着南方这雨不停地下，他们就是不管了，等着的就是南苗子发疯。”　　　　赵白鹤略一沉吟，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坐下来直接出了主意：“咱们先让老陈沿着水路走一遭，看看这匪患到底多严重，过了咱就治，南苗子那儿估计还得你走一遭，现在守在那儿的是大将军华虎，此人刚正不阿，就是顽固如石，你去告诉他加强防卫但是与南疆通商的食物、盐巴等等都降低价钱，争取让南苗子稳下来。”　　　　周锦点点头：“我也有这意思，让老陈装作商人走一趟，咱上谷的兵这次估计要拿出去练一练了。”　　　　“咱们盐巴的这条线绝对不能断了，要按朝里这价格，我估计南苗子早就冲进来吃人肉了。”　　　　两人商讨完毕，叫来了陈渭，三人就具体实施又进行了讨论。　　　　这重要事情谈完了，赵大人又轻松了下来，脸色崩着的肉也松弛了，他随口问道：“听说那世子的奴隶到你那儿学刀去了，学得可好？”　　　　“萨力十分努力，我觉得还不错吧。”陈渭这人喜欢说一藏九，他都说不错了赵白鹤便知道，这小子那是潜力无限了。　　　　“嘿，那以后他要是陪世子返回了部族，咱们不是给自己培养了个劲敌么？”　　　　“他们可回不去。”周锦先答道。　　　　“真回不去，朝里明说的？”　　　　“别说是咱们不会让他们回去，就他那些哥哥，能让这几个有命回去么？狼崽子可是出了名的独啊。”周锦放下茶杯，率先离开了赵府。　　　　日子早就不太平了，周国早就不安稳了。乱世中，谁又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