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这大抵是这个秋日里最后一场秋雨了，夹杂着点点冰碴子，透骨的凉意。这场雨下完，就要开始下雪，正式进入冬天了。　　苏锦从出租车上下来，快步钻进咖啡店里，就朝着站在吧台前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扑了过去，先发制人地道∶“歆然，你看下这么大的雨我都跑过来了，绝对是真爱，你就别生我气了。”　　“你还知道我生气啊。”陶歆然把趴在自己胸前的人儿揪下来，往她脑门儿上一弹，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无限的风情，语气却是一贯的轻松随意∶“是不是最近在白老师身边儿待久了，早把我给忘了。”　　“我哪能把你忘了啊，这不是带高三吗，的确是有点忙。”苏锦心虚地笑了笑，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老师……”　　“不是你自己发的朋友圈说自己回到高中去教学了吗？”陶歆然勾了勾唇，眸中闪烁起几分促狭的笑意∶“谁不知道你喜欢白老师，以前你还拉着我跟踪过他。怎么样？和白老师成为同事的感觉好不好？”　　“好极了。”苏锦一脸喜悦地道∶“老师有多好看你也知道，每天对着那么一张帅脸，都能多吃下去两碗饭！”　　“难怪你现在都这么胖了。”陶歆然扯了一把她的脸，忽然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后∶“你看那是谁？”　　苏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最里面的位置里坐着的竟然是白然。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显得眉眼愈发的精致，如同上好的画师精心勾勒而成。他抱着可爱的像个小仙童一样的暮暮，温柔的神色看着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他的对面坐着顾秋期，一身极为知性的大衣，一脸温婉的看着他和暮暮。沉淀了岁月的面容不显苍老，而像是珍珠一般，磨砺的越久，越美丽的叫人移不开眼。　　他们在一起，多配啊。怎么就分开了呢？苏锦就这么看着他们，都觉得很惋惜。　　看着苏锦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哀伤，陶歆然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借着店里播放的轻音乐微微压低了声音，低下头来在她耳畔说道∶“听说白老师已经离婚了，这回估计就是看看孩子。所以别难过，你还是有机会的。”　　“歆然，如果他们还在一起，该有多好啊。”苏锦微微垂下了眼眸，神色愈发伤感∶“你还记得老师和咱们说起师娘时的神色吗……他那么爱她，却和她离婚了，他该有多难过啊。”　　“再深刻的爱情，也会被时间冲淡的。什么都会过去的，时间是一味良药。”陶歆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若是当真这么爱他，就去争取。让他忘记旧爱，你也抱得美人归了，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们妞儿长得这么水灵，肯定能搞定这个老男人的。”　　“老师才不是老男人呢，老师那么好看。”苏锦替白然不平的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陶歆然的脸∶“你小点儿声，别被老师听见了。”　　“放心，这么远呢，他听不见。”陶歆然对她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的道∶“终于回来了，晚上姐姐带你浪去啊。”　　“不管你的店啦。”苏锦嫌弃地撇了撇嘴∶“一点儿都不负责。”　　“大晚上的开什么咖啡店，而且这不还有侍者呢吗？”陶歆然说的兴起，拉住她的手道∶“要不现在就走吧，乐平街那边新开了家火锅店，看着装修还不错，咱们先去吃吃看。一边吃一边想晚上去哪儿浪。”　　苏锦起的晚，又急着过来，也还没吃午饭呢。听陶歆然说去吃火锅，不免有些心动，正要点头呢，就听见门被人大力推开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抬眸望去，竟是李择栖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往下滴着雨水，一身的酒气，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朝着白然过去了，然后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又是你！白然，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她现在我的女人，暮暮现在是我的女儿，你最好离他们远点儿！”　　他的声音很大，因为喝醉了，还有些口齿不清，吓得暮暮瞬间就大哭起来，引得咖啡店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顾秋期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大抵是在劝他，还伸手想要扶他走，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他又打了白然一拳，这回则正打在他的胸口。白然被他打得抿起了嘴唇，他看了一眼顾秋期，又看了一眼哭泣的暮暮，握起的拳头紧了又紧，终是没有还手，也什么都没有说。　　苏锦的反应要比陶歆然快，她几乎是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白然身前，用力推了李择栖一把，力气大的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她像只被激怒了的公鸡一样，直着脖子冲他吼道∶“你怎么能打人呢！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再不走就等着警察拘留你吧！”　　她来不及反应就跑了过来，怎么会有时间报警。这么对他吼，也不过是撞着胆子吓吓他，怕他再对白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好在李择栖似乎是真的被她吓住了，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顾秋期向白然道了歉，也领着暮暮走了，除此之外，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暮暮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一步三回头的，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留下来。　　白然又何尝不想叫她留下来，可是秋期不能没有暮暮，暮暮也不能没有妈妈。他不可以那么残忍，使他们分离开来。虽然李择栖很反感他们见面，但是实际上他对暮暮也还可以。只是今日不巧，被喝醉了的他给撞见了。但是今天已经见到暮暮了，白然也不是很介意被他打了两拳。　　苏锦看着白然被打得泛起血丝来的面颊，感觉心口都跟着疼起来了，扬声道∶“歆然，用毛巾裹些冰块过来。”　　“哎，好。”　　陶歆然应着，很快就把裹了冰块的毛巾拿了过来。苏锦连忙接过来，小心的在白然的脸上敷着，眼圈红得像兔子∶“老师，是不是很疼啊……我还是陪您去医院涂些药吧。”　　“不用，没事。”白然似乎是缓过了一阵疼痛，捂着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他轻轻推开苏锦的手，低低的对她道了声谢。就起身走了出去，只身踏进了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