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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桌后,闻到香气的陆远先夸了一句,“能再次吃到阿姨做的菜,我真是太有福气了。”    “还是陆远嘴甜,东瑜和她爸吃了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夸过我的手艺。”妈妈大笑。    “我没夸过你的手艺不可能吧。”我爸辩解。    白瑾笑着打趣道:“也许陆远是阿姨失散多年的儿子。”    夹着一筷子扁豆的手一颤,扁豆掉在了桌子上。然后我尴尬地笑了笑,想让对面的秦远澈抽张纸过来,坐在秦远澈身边的于皓泽已经将纸递给了我。    饭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我妈试图缓解气氛,笑着圆场,“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小瑜以前失踪过,不过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大家继续吃,别被我们小瑜刚才的举动给吓住了。”    我扯了扯嘴角,说道:“对,你们继续。”本来想着自己也继续吃饭吧,可说服了自己几秒钟也没法妥协,终究还是撂了筷子,在离座时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说完就步履匆匆去朝阳台走去了,我很清楚现在饭桌上的气氛是有多尴尬。    爸妈也没想到吧,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被人不小心地触及,我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心颤。    弗洛伊德不是认为童年对人一生的影响很大么虽然那年我十一岁,可那年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并没有因为不是童年而消减多少。    自从那天看到那个沙漏,回忆被勾起,几乎每晚都做的噩梦。不过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梦里的情节跟那年的经历没有一点关系。    阳台上种着白玫瑰,还是当年我终于回到家的时候换的,以前种的是红玫瑰。    红玫瑰算是我最喜欢的花,可那年的经历让我对红色惧怕了起来,所以回家就央求爸妈把红玫瑰换成了白玫瑰。    后来白玫瑰看得久了,一家人差点都忘了那里曾经栽种的是红玫瑰。当然,我是例外。倒不是因为我看惯了白玫瑰而怀恋起了红玫瑰,而仅仅是因为红玫瑰独有的鲜红色。    伸手碰了碰花茎上细密的刺,蛰得我神经末梢变得异常敏感,下一秒,我就猛地收回手。    三分钟后,我回到饭桌上,继续吃饭。    一时间,大家各怀心事。    秦远澈的筷子只碰了离他最近的西兰花;陆远静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白瑾更甚,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我,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于皓泽却是个例外,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饭后,白瑾扯了扯我的衣角,嘴角下拉,说道:“东瑜,刚才真是抱歉啊,我那就是无心的玩笑话。”    “不知者无罪嘛。”    送他们出去的时候,他们很默契地都没有问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步行到地铁站,然后我独自返回。    当天夜里,我收到于皓泽的短信,“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白玫瑰吗?”    “为什么不能是白玫瑰?”我反问。    “与你的气质不太搭。”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的是什么颜色的玫瑰?”    “红玫瑰。”    我打字的指尖一顿,“看来你挺了解我的。”    “所以,你为什么选择了白玫瑰”他对这个问题的刨根问底的程度倒是我意想不到的。    “红色太张扬了。”我随便撒了个谎。    “你说谎。”他笃定的语气在这一刻让他对我得出的结论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我只好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们这样发短信挺烧钱的,要不,我们先加微信?”    屏幕上方开始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又只有他的名字,等我快以为今天的对话就这样截止时,屏幕再次发生变化,几秒后,他的话出现在页面:“虽然我知道你是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微信还是加上比较好。”    加完微信的我俩换了个话题,当然,话题是我换的,趁他还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前。    “你在医学系是不是一呼百应的那种人?”李画在跟我描述他的时候,她眼中崇拜的目光浮现在我的脑子里。    “没那么恐怖。”    我笑着打字回他,“你谦虚了。”    “是你的那个小学同学告诉你的?”    “不然呢?”    “ta叫什么?”    “李画。”    “女生?”    “嗯,当年关系特好的同桌。”    “真没什么印象。”    我暗暗为李画不平,你记得他甚至单恋上他,他却对你没什么印象,于是妄下结论,“大约都是别人记得你你不记得别人吧。”    “也不一定。”    他居然不否认,我气结,“哦?”    “比如你。”    “那我很荣幸。”对这种绅士吧,好像永远没办法仇视。    聊着聊着,都快十点了。    “我要看会儿书然后睡了。”    “生活作息不错。”    “能受到你一个医学生的表扬,那我的作息是真的不错了。”    “继续保持。”    “好的,晚安。”    “晚安。”    退出微信,我从书柜里抽出一《中国墓葬史》,上次的书签夹在第三章第四节处。    十一点的时候,我合上书,满脑子都是满城汉墓、黄肠题凑、广阳王墓、南越王墓、马王锥汉墓、帛书与医简等等。总算是没有精力去回忆了,很好。  晚上读了墓葬的我,夜晚的梦境却是星空,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又出现了。他就站在我身边,不说话也没有多余动作,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想象中的温热,于是梦便停止了。    离出国还有一星期整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尚没。    那天,我刚从学校食堂出来便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    还记得我吗?我是尚没。”他的声音真是久违了,不过仍然很是动听。  “怎么会不记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于他为什么有我的号码,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邹先生泄露给他的。    “我说过等我情绪稳定下来会去找你。”他的声线很平稳。    “噢,是有怎么回事。那么,难道你现在在我们学校?”    “是,我一早就到了,但怕打扰到你上课,所以等到午饭后才告诉你。”    “我现在在南苑食堂门口,你在哪儿?”    “你往右看。”    我顺了顺不长也不短的头发,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才见过一次的男生。    他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脸色不再苍白透明,呈现很健康的白色。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咧开嘴角,为他的康复感到喜悦。    “你不会比我更开心。”    猝不及防地被撩了下的我定了下心神,然而无济于事,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了。    九月末的阳光仍旧热烈,还是先找个阴凉处坐着说话吧。    我带着他去了食堂旁边的一个咖啡厅,问他:“你要喝点什么?”    “现在还不需要。”    先点着也行啊,我纳闷这人来饮品店为什么能忍住一杯也不要,一边对店主说道:“我要一杯柠檬茶,最大杯的那种。”对店主说完又偏头再问了一遍尚没,“你真的确定什么都不喝?”    他貌似思考了下,然后回复我道:“那就也来一杯柠檬茶吧。”    “好的,那就两杯柠檬茶是吧?”店主问我。    “嗯。”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我们面对面地坐下,有点像约会。想到这,我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东瑜。”    “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对他能有什么想说的,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而已啊。    “我好像没懂你的意思。”    “算了,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就是。”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是什么事时,店主招呼我们说柠檬水好了,于是我趁机溜走。    “喏,你的柠檬茶。”回到座位上的我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这是多少毫升的?怎么这么大一杯。”    “你刚刚说要柠檬茶,店主就默认都是大杯了。”    “我喝不完。”    我噗呲一笑,“怕浪费了?”    “你平时很喜欢喝这个吗?”    “差不多吧,反正每次来这里都会点一大杯。”    “那你喝两杯吧。”他把自己那杯缓缓推向我,手上沾了杯壁的水。    下一瞬,他却把杯子又拖回去,皱着好看的眉问我:“这个很冰,你喝这么多受得住”    “这个天气喝冰的太正常不过了啊。”好吧,虽然我知道女孩子喝冰的不好,但在外面玩儿的时候不喝点冰的才是真的受不了。    “你是女生,喝冰的不好。”    “你是学医的?”    他诧异我突然问这个,“我看上去是学医的”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你这么反对女生吃冰。”    “不是反对。”    “嗯?”我想拿起手边的柠檬茶喝一口去去热,杯子却被他夺过去,用力不轻。    “是禁止。”    我无语地望着对面这个限制我喝冰水的自由的人。    他还把两杯柠檬茶的吸管都抽出来放在桌面上,大概是第一次抽吸管,动作极其不熟练,吸管带出的水溅到了他手臂上。    “这下好了。”他边说边抽了一张纸擦净手臂。    我暗笑他幼稚,心里却没由来地一暖,就是爸妈好像都没这么管我。而他,一个刚认识的人,却对我这么关心。    “那现在我们应该喝点什么?”    “坐在这聊天也挺无聊的,附近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图书馆?”    “我没有你们学校的校园卡。”他提醒我。    “也对。”    出了饮品店,热浪袭来,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得尤其明显。    我掏出背包里的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三十四摄氏度。    “我们去海洋馆逛逛吧。”    大热的天去一个四处蓝汪汪的海洋馆再好不过了,我没理由拒绝,“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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