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灯光十分昏暗,照映在脸上的只是来自播放的屏幕那一点光亮和头顶上毫无存在感的微弱灯光。 背景音乐混杂着大家碰杯的声音。 白析和纪一珵来得晚,两个人倒是很默契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 她背靠沙发,仰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着,白析眯起眼看着头顶上的微弱光源,她还是没有从自己稍微有些混乱的情绪中缓过来。 眼前却突然一道黑,盖住了她能看到的那一点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她的眼前。 “你这样看对眼睛不好。” 在吵闹的背景乐之中,窜出一道温和的男声落入她的耳中。 白析垂了眼,然后微微挪了些身子,闷声闷气地回答:“嗯。” “这点光,不会构成影响的。”她说。 “这样的习惯不好。” 纪一珵收回手以后,白析才重新坐直,刚刚抬手捋了下头发,就看到裴璐从一堆人之中挤过来。 “欸,小白,我们喝几杯呗?” 裴璐手上端着两个倒满啤酒的酒杯,微微晃动了一下,冲白析挑眉示意。 白析看了她两秒,才开口:“我不太会喝酒,估计两杯倒。” 裴璐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扯了扯她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大家都跟我喝过啦!我们就喝两杯!我今天生日嘛,满足一下我小小的愿望,一起工作这么久啦,今年能够招到这么多新部员我也很高兴......” 裴璐一副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白析抬了抬手,非常无奈地摇头:“我,考虑一下。” 白析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能拼的,这也是属于她未知的领域,她不知道自己喝了酒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纪一珵长手一伸,越过了裴璐,直接拿过了她放在桌子上的酒杯。 定神看了半秒,对裴璐说:“我可以帮她喝。” 裴璐一瞬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纪一珵,怎么关键的时候这么不上道呢?她当然知道白析不太会喝酒,一切都是在她的密谋之内的。 她没有打算让白析喝醉,只是想要借助酒精来帮个小忙。 亏她还一脸深情地对着白析撒娇。 裴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了纪一珵一眼以后,清了清嗓,撑着下巴开始打趣道:“怎么,你还要为我们小白挡酒啊?除了小白的男朋友,我不接受其他人为她挡酒。” “......” “......” 白析和纪一珵同时沉默。 白析微微皱了眉,伸出手对纪一珵说:“没关系,给我吧。” 他足足看了白析两秒,薄唇微动,黑暗的环境之下眼眸里的神色让人难以辨别。 “好。” “小白啊,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裴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说着。 “你有点肉麻。” “哪儿有!我这是真情流露!” 白析看着手上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杯,一抬眼就看到裴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先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有点微苦。 她不太懂,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种味道的东西。 此时她余光扫到纪一珵在看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表情冷淡。 “好啦,小白,等你好久了,快喝啦!” 白析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狠了心,和裴璐一样,一饮而尽。 一次性喝完好像反而没有那么苦。 “那么第二杯!希望新闻部可以越来越好!!” 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学生会很辛苦,但是又总会让她感到幸福,比如现在,看到大家都很开心地在一起,就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裴璐帮她重新倒满了一杯,白析垂眸看了看,应答着:“嗯,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杯喝完的时候,裴璐突然很神秘的附在她的耳畔,小声地说:“在你的酒里给你放了些东西。” 白析疑惑地转头看她。 “勇气。” 勇气?这东西要怎么放? 白析低头轻声一笑,嘀咕着:“什么勇气?”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白析不知道酒精本来自己就带有一种增加“勇气”的成分,不需要做什么,大脑处于兴奋状态下,总是会让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勇敢。 比如,说一些内心深处的话,做一些不敢做的事。 她果然不会喝酒,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两杯倒,没想到真的是两杯就让她头昏,虽然不至于醉,但又与平时的状态十分不一样。 音乐刚好跳到“三天三夜”,她听见他们在不远处声嘶力竭地唱这首歌。 白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晕,她再一次靠在沙发上,差一点就变成与刚才同样的状况,她却忽然想起纪一珵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对她说的话。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侧头闭上眼。 闭上眼的时候,对其他的东西感觉就会变得敏锐起来。 比如说,气味和声音。 她和纪一珵明明没有靠得那么近,为什么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呢? 是自己太迷糊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或许是她太喜欢哪个味道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耳旁响起衣物摩擦的声音,下一秒身上突然增加了一些重量,她可以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盖了什么东西。 白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纪一珵坐在自己身侧很近的位置,衬衣袖口挽起来了一些,她再垂眸就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正是他今天穿的那件外套。 她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少年的侧脸坚毅却又带着一丝温柔。 她想,纪一珵真的是很让人喜欢的长相。 许是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纪一珵突然转头,直接就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撞上,目光胶着,怔了半拍,却又看到她匆忙瞥开眼神。 “咳——”白析轻咳了一声。 一不小心,就看得太认真了。 纪一珵伸手,随手又帮她理了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悠悠地开口:“累的话,先休息一会儿吧,不要感冒了。” 明明她才是前辈啊。 可是被照顾着的,好像从始至终也是她,一直都是,从开始到现在。 白析垂下眼帘,低声叹着气。 “纪一珵。”她突然唤了他的名字。 “嗯。” “我想休息会儿。” “好。” 沉默了两秒,白析的内心做了很长的斗争,或许是被受到纪一珵的影响,又或许真的是因为那两杯酒带来的“勇气”。 “肩膀借我用一下。” 纪一珵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侧头,白析闭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分明就十分吵闹的包厢,这里却仿佛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声音,纪一珵的心跳漏了半晌。 他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除了白析说的话。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应答着:“好。” 然后朝白析的位置再挪了一些,小心翼翼地伸手,揽过她。 “嗯,好好休息。” 白析没有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很意外,纪一珵总是给她一种很安心的力量,明明他只是...学弟而已,她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却又会被他带来的安心感所包围。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身体倒是十分诚实,十分诚实地靠近他。 是白痴也好,不清醒也好,她突然想认栽。 背景乐里是吵闹的,心跳声也是吵闹的,大脑里一团浆糊。 白析闭着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力让它平稳下来,从他身上和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上传来令她眷恋的香味。 琥珀,雪松,森林。 在她眼前仿佛出现这样的幻象,尽头是哪里呢,尽头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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