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恍恍惚惚地跟着瑞德走出教堂,上了马车。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瑞德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应该说,你竟然不知道?拉杰尔公爵还真是什么都没和你说。”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一头雾水,”莉莉丝愤愤地嘀嘀咕咕,“女装大佬……谁能想到你们这么会赶潮流。” “没人能想到,除非他本人站到你面前。皇后这一步棋真是绝了。” 莉莉丝想了想,皱眉:“不对啊。我记得皇帝要求离婚的理由,就是没有下一代继承人。如果皇后当年生的是男孩,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反而给他安了个女孩的身份,留下口实呢?” “皇室想与教会夺权很久了。”瑞德看向窗外,神色淡淡,“一千年来,教廷明面上摆出不干涉政事的态度,实际在民间的影响力却大得惊人。令出于朝,到了实施阶段却总被各地的教会百般阻拦。不能和这群‘真神的使者’动武,就只好花时间和他们慢慢磨皮。磨着磨着,或是政令被改得面目全非,或是举措已经过了有效时限,失去意义。” “教会以什么为生?是平民的血汗。贵族圈子里,每有重要节日、活动,必须请神职人员来主持,之后还要再奉上一大笔‘谢礼’。除此之外,为了表示对真神的感恩,对自身罪过的忏悔,教廷还会以各种名目征收供奉。林林总总下来,每年帝国的税收都有至少三成流入了教廷的口袋,你让皇室怎么甘心?” “在皇室眼里,真神至高无上,但教廷早已与吸血蛭无异。” “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一代的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教廷决裂了。” “所以代表教廷势力的凯瑟琳皇后,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没错,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就算生下了继承人,陛下迟早会找到别的由头进攻。到那时,莱昂殿下男性的身份就是一道催命符。” 莉莉丝沉默。“凯瑟琳皇后……真的是病死的吗?” “你很敏锐嘛,”瑞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莱昂殿下,注定无人知道了。” 十二岁,一个最巧妙的年龄,一个马上要进入变声期的年龄,一个性别无法继续隐藏的年龄。 凯瑟琳皇后在这个年龄恰恰好地去世了,给唯一的儿子在绝境中找到了新的机会。 “我不明白,”莉莉丝慢吞吞地开口,“莱昂是为了求生不得不投靠教廷。德赛西家呢?你既然对教权压倒皇权的危害看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还要帮你口中的‘吸血蛭’?” 为什么要为虎作伥?瑞德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质问的意思,却没什么反应。 “为什么?”他的口气随意,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还能为什么,为了让德赛西家更进一步啊。教廷的势力过大?那是莱昂殿下需要考虑的问题,关我们什么事。” “……你当反派也当得有点追求好么。” 莉莉丝无语。她第一次看见作恶做得这么理所当然、毫不遮掩的人。 “王都这群人,要是知道莱昂殿下的存在,恐怕倒贴得一个比一个快,”瑞德嗤笑,“你真当贵族都是圣人?以天下为己任?” 莉莉丝已然深知贵族的德行。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算了,你想怎么作是你的事。”莉莉丝意有所指地说,“但既然想富贵险中求,就别牵扯无辜的人了。” 瑞德对她的意思心知肚明。“柯尔拉达斯已经是拉杰尔公爵的骑士了,等你离开王都,公爵暴露,你觉得拉达斯家能置身事外?” “柯尔不是公爵的心腹。他什么也不知道。” “哼,”瑞德忍不住嘲笑她的天真,“他们才不管他知不知道呢。拉达斯家已经没落两代了,长子前年又意外去世。现在还勉强看得过去,全是因为有拉杰尔公爵这份关系在。一旦事发,谁会帮他们说话?” 莉莉丝想到自己可能给朋友带去的麻烦,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那你有什么办法?” “德赛西家可以保他们,”瑞德显然早就想好了,“之前已经和莱昂殿下约定了,在他取得胜利之前,德赛西都会是最忠诚的皇室派。至少明面上是。” 所以就算莱昂最后失败了——在莉莉丝看来这是很可能的——有隐藏在暗处的德赛西家维护,拉达斯家就能安全无虞。 “好吧,”她叹了口气,“至少你比那什么副骑士长看起来靠谱……” “副骑士长?你是说我们皇家骑士团的副团长?菲利普亲王那个七拐八拐的表侄子?” “对,听说他最近经常上门拜访。你们应该认识?” “何止认识,”瑞德挑眉,“不过是他我就不担心了。” “为什么?” “他跟我长得不是一个类型,”他洋洋得意地说,“你没看见上学的时候,达利亚总是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找出我吗?她就喜欢我这款长相。” “……” 不,我确信她只是想打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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