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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令月听了春景的一席话,瞬间茅塞顿开。    她最先想到了郑琅,郑琅作为现在女帝最喜欢的侧君,在女帝那里能说上话,而且郑琅这几年与寒门子弟交往甚密。    去见郑琅,当然不能空手而去,这朝廷、这官场从来都是利益相关的,她从小就知道,想要一个人帮忙,就必须先得给对方一个不得不帮的理由。    于是,她马不停蹄的准备了几日,准备好了,正好赶上太学举办军事比赛。    赵令月便在礼部告了一天假,表面看上去是为了军事比赛,而目的却是为了跟郑琅见面。    比赛在京郊大营附近举行。    为了这次比赛,太学还特意从京郊大营借调来五百士兵。    这五百士兵平均分配给五个阵营,每个阵营由十名太学生自行组建,经过理论知识评测,还有队员选举,推举出一个队长。    他们要做的就是抢占一个山头,哪一队能攻下山头,并成功守住一个时辰,哪一队就赢了。    夏季的天亮的早,赵令月一大早就到了京郊。    参加比赛的人自然来的更早。小女君、小公子一个个的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合身小铠甲,看上去威风凛凛,朝气蓬勃。    周梦真今日作为其中一队的队长,格外的的英姿飒爽,他见赵令月来,拎着一杆红缨枪,气鼓鼓的跑到她跟前。    “喂,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见碧眼?”    “如果你赢得比赛,我就亲自把猫给你送到府上。”    “你要说话算话。”    得到承诺,周梦真兴冲冲的跑了。    赵令月环视一周,很容易的就看到了郑琅的身影。    郑琅正坐在看台的角落里。他今日穿着一身棉布的月白色衣衫,头上裹着纶巾,看上去文雅至极。    “先生早呀。”    郑琅浅笑:“你来的也不晚。”    一声寒暄,赵令月就近在郑琅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太学院的院长宣布比赛规则,又见要的进行了一番动员,比赛就正式开始了。各个小将一大早晨正式劲头足的时候。    一声令下。    穿着五种颜色衣服的五支队伍正发起第一轮冲锋。    “先生觉得哪一队能赢?”    郑琅温和的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他似乎对于这样的比赛不是很感兴趣,看着一群贵族小公子、小女君在拼搏,他没什么触动,也只是看个趣儿而已。    “先生最近还在想让寒门子弟进太学的事情吗?”    听到感兴趣的话题,郑琅果然精神一振。然而想到这件事的进度,又难免有些丧气。    “虽然还在考虑,不过却举步维艰,太学的水太深。”    赵令月挑眉:“那先生为何不换一个思路呢?比如说,放弃太学这一潭浑水,去重新寻找一条清澈的小溪。”    郑琅感兴趣的挺直了腰板。    “此话怎讲?”    “先生应该听说过田惟精田大学士吧?”    作为一个读书人,郑琅当然听说过田惟精的大名。出身书香门第的田惟精不仅学贯古今,满腹经纶,而且不踏足官场半步,一生致力于教书育人。    如今这田大学士年过花甲,已是桃李天下。    见郑琅点头,赵令月继续说道:“田大学士最近正在筹备建立一所私学,校址想选在京城,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正好,我在东郊有块地,于是就找到了田大学士。与田大学士一番交谈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在我那块地上建学院。”    郑琅立刻发问:“田大学士的学院是专门为寒门子弟建立的?”    赵令月摇了摇头。    “田大学士的教学理念向来都是有教无类。寒门子弟也好,贵族后代也罢,只要能通过入学考试,就都能进入学院读书。现在学院还在筹备阶段,什么都还没定下来。我想,如果此时有先生加入,那对以后学院的发展、学院风气的形成都将会有重要的影响。”    郑琅不免陷入沉思,诚如赵令月所言,太学的水太浑,他根本无能为力,现在这个未建成的学院就仿佛是一张白纸,可以任人去涂鸦。    赵令月见郑琅不说话,便知道他动心了。    “如果先生有意向,我可以帮忙去搭线。而且田大学士已经年迈,无法再亲自操持学院的事务,他只想做新学院的名誉院长。所以,新学院还需要个院长。先生德才兼备,田大学士已经表明愿意把院长的职位交给您。”    如果说赵令月前面的话让他动心,那这句话简直就直接抓住了他的心。田惟精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圣人,他这样的信任让郑琅如坠云朵。    郑琅沉吟片刻:“那建造学院的费用?”    “这些俗事自然不用先生担心。地我出,租金我分毫不收。至于建造的费用,一部分是田大学士的学生募捐而来,还有一部分,京城富商吴崧吴大公子说他出。”    有田大学士的声望,赵令月的地,还有吴大公子的钱,这学院建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郑琅其实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然而他却慎重起见没有立刻表态。    “让我再想想,这样大的事情我一时间也决定不下来。”    赵令月微微一笑:“不着急。”    远方山头,周梦真的队伍已经成功占领山头,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一个时辰。    春景这边见赵令月这几日忙碌,便也没有再提让她搬过来这样的话,只是平日里细微处更用心,两人关系更上一层楼。    春景正临窗沉思着,一只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他的窗前。    看着熟悉的信鸽,他微微一愣,忽然到来的信鸽让许久不曾与世子那边单线联系的春景十分诧异。他忙解下信鸽腿上的信筒,展开信件。    上面只有四个字:不日进京。    字体娟秀,那是祝夏苑的字体。    春景不由皱眉,阿姐要来京城?    她来干什么?她是自己来还是陪同世子一起来?    种种疑问梗在心头,一时让春景气息不顺。    他最近刚刚跟赵令月把关系处理好,这个时候阿姐进京,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担心阿姐会让他做伤害赵令月的事情,还是在怕被赵令月发现与阿姐的关系从而不会留下他。    春景到现在还不知道赵令月已经知道了夏夫人就是他的姐姐。    心情极差。    春景漫步在花园中,看着满园芳华,有些触景伤情,灿如夏花,可花开只一季。    “听说昨儿帝姬去见了吴大公子,咱们帝姬最近跟吴大公子见面可是有点勤,是不是要好事将近呀?”    假山后忽然传来两人在小声的说话。春景不由驻足,认真一听,原来是赵令月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在嚼舌。    禾穗说:“我也不知道,殿下只让我在外面守着,两个人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会不会……”    禾穗摇摇头:“我看不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咱们帝姬整颗心都挂在春公子身上呢,跟吴大公子可能是商议政事。”    “咱们帝姬是喜欢春公子,可春公子的身份,肯定成不了驸马。”    “那就不是咱们该妄议的了,好好干活吧。”    两人起身走了,春景却迟迟没有离开。他站在背阴的地方,又是个风口,只觉得阴冷湿气扑面而来。    驸马?原本他以为解决掉李岳的事情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呢。    赵令月回到府上天已经黑了。    没想到太学的孩子们年纪不大,韧劲儿却不小,就为了个山头,从早上一直抢到天黑。最后都精疲力尽,周梦真才一鼓作气再次占领高地。    夏天的夜都是温柔的,风吹在脸上只会让人觉得舒爽。    赵令月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春景,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你怎么等在这里?”    春景说:“在院子里待的心焦。”    他看着赵令月,眼睛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时复杂极了。    赵令月似有所觉,然而却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回了寒月苑。    “殿下的事情做的顺利吗?”    “还算是顺利。”    赵令月想跟春景显摆一下自己今日的游刃有余,可是见春景神色不对,就没有说,转而问道:“是不是在府里待闷了,如果闷,就出去转转,京城好玩的店铺还挺多的。”    春景不闷,事实上,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更加珍视现在这种平静无波的生活,虽然让人心慌,但是也让人沉沦。    他只是担心。    “殿下,你以后如果有了驸马怎么办?”    其实他从上次见过豫郡王孔柳镇之后,就一直都有这样的担忧,她曾经有未婚夫,虽然现在没有,但是将来也会有。    他可以狠心把自己弄得半死来到他的身边,可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她的驸马。    她说让他永远过这样的日子,难道就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过这样不明不白的日子?    可能是得知阿姐即将来京城,加重了他内心的焦躁,原本很多被他忽略的事情,现在都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赵令月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要驸马了?咱们不是都商量过了嘛,我已经在想办法处理李岳的事情了。”    “可是殿下总有一天会有驸马。”    春景声音不大,有些低沉,不用刻意表现,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低沉的心情。    赵令月皱眉:“我从来没有想过找驸马。”    她这话原本是想打消春景的疑虑,可是不经意间带出来的言外之意就是她也从未把春景作为驸马的人选看。    春景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她的驸马,不用说别的,女帝那里就过不了关,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依旧有些怪怪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庸人自扰,他是世子安插在京城的暗探,他又不会一辈子都待在她身边的,关心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这样想,并不能让他心里更好受一些。    赵令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已经反驳,他的情绪反倒更不好。遂忙解释:“你也知道我跟人接触都很困难,更谈何驸马,以后有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春景心下叹息。可是她现在完全不排斥跟他接触,两人甚至可以同床共枕。    他可以,不代表别人就不可以。    然而他似乎也没有立场发出这样的质疑,有些东西就像是死结一样梗在心头,根本说不出道不明。    “如果陛下非得逼着殿下找呢?”    赵令月冷笑:“她能逼我一次,她还能逼我第二次?”    第一次是程芳浓,那第二次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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