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在20年年前是A市有名的企业家,秦振邦是第一批下海办工厂的人,这个人很有才干,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但是因为做事太绝,太不给人留余地,得罪不少人。我当时刚刚上任A市的市长,跟当地的企业家的关系都还不错,跟他的关系相对其他人还要更好一些。我也曾经提醒他做事要给自己留一些余地,但是这个人非常的自负,从来都不听的。后来市政府部门收到了很多举报信,秦家公司有偷税漏税的嫌疑。当时你妈妈还是税务稽查科的科长,她负责调查这个案件。最后的调查结果显示秦家公司确实有骗税,秦振邦被拘留等待判刑。这个时候秦振邦的老婆,林纪云来找我,她说秦振邦是被冤枉的,求我再调查。可是稽查科的调查结果很明显是骗税,我劝她不要纠缠,调查结果不会改变,哪知道她灌醉了我,然后爬上我的床,第二天还找了秦家的人过来抓奸,想以此威胁我来再次调查。你妈妈刚好第二天也看到了我和林纪云躺在一张床上,你也知道你妈妈的性格,她无休止的和我争吵,直到她自己请求调走,主动离我更远一些。”顾江国双手交叉的放在桌子上,过了这么多年,他的语气平静了很多,可是还是带了愤怒。“所以,朝夕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秦野暮现在找你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让你离她远一点都是为你好,她母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我不愿意看到你被她毁了啊。”顾江国指着顾朝夕,语气竟是带了些语重心长。 “她不会。”顾朝夕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然后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手搭在手把上的时候,回头看着父亲说了一句话“秦野暮不会是我这辈子的污点,你和母亲的关系根本的原因也不是那个早上的一幕。”说完便拉开门出去了。门口的秘书看到顾朝夕的出来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他走出了大门才转身进了包间,看到顾市长正看着眼前的杯子出神,轻声换了一声“顾市长,顾公子走了,明天开会的文件还要再修正一下吗?”过了许久没有回答,秘书也不敢再问,只是站在旁边,等着吩咐。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过了许久,顾江国才出声,站起身理了理袖口,然后朝门外走去。C城又开始下雪了,大年初二,夜里的温度降到了零下,可是,比冬夜的冷风更冷的,是人心。 顾朝夕回到酒店的时候是晚上8点,野暮早就喝了粥又出去了,留了便利贴在房间的床头柜上。还事去了医院,再看看情况,顾朝夕洗了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脑子里全是顾江国跟他说得之前的过往。事情一环又扣着一环,合情又合理,可是顾朝夕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切都太合情合理了,可是,一切又太巧了。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好久没有拨出的电话。顾朝夕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碰到过一次父亲之前的秘书,他辞职之后离开了A市去了法国,俩人在法国的街头偶遇,喝了一杯咖啡,互相留了联系方式,2年过去了,并没有任何联系。 “顾朝?”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对他的来电感到很意外,语气带着强烈的怀疑。 “钱秘书,是我,很久不见了,你在法国一切都还好吗?”顾朝夕笑着寒暄。 “好,但是我不在法国了,我今天刚回了A “哦,那明天有空一起喝杯茶吗?”顾朝夕约了时间和地点,等对方答应。 “好的,明天见。” 顾朝夕挂断电话之后站在窗边想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野暮的电话“暮暮,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野暮的声音很小。 “你一个人值夜吗?” “上半夜是我,下半夜是大伯,姑姑们都先回家休息了。”野暮打着哈欠回他。 “那好,我半夜去医院门口接你。” “好。” 顾朝夕挂了电话,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心里想着什么,脑子里却是怎么理也理不清的陈年旧案。索性关了灯,锁了门在走廊的尽头抽烟,阵阵寒意反倒让心更能安静一些。 顾朝夕提前到医院门口等野暮出来,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里,顾朝夕没有出来,开了窗,慢慢的抽烟。差不多等了40分钟野暮还是没有出来,顾朝夕拿出手机打算拨电话给野暮问一问情况。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一束强光点亮,身旁的停车位来了一辆新车,顾朝夕把烟头掐灭了丢出窗外然后顺便关上了车窗。旁边的车门很快被打开了,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当他经过车前的时候,顾朝夕挑眉认出了人,秦振邦。 顾朝夕放下了手机,静静的看着车前的人走远,他想,野暮很快就会出来了吧。20分钟之后顾朝夕没有等到人却等来了电话 “顾朝夕,我今晚回不来了,我爷爷刚刚走了。” “好。” 没有多余的话,顾朝夕挂断电话,启动车子,直接回了酒店,半夜的街道空旷而安静。可是医院的ICU门口此刻却不平静,秦振邦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大伯最先缓过神来,指着骂“不孝顺的东西,你现在回来干什么呀!”满是血丝的眼神里满是愤慨。本来回家了的姑姑和婶婶又在半夜赶了回来,看到秦振邦也都是扭着头不搭腔,想来心里也是诸多责怪的。这么多年说走就走,音讯全无,老人小孩一概不管,全丢给哥哥嫂子,真的是寒了人心呀。如今老爷子车祸走了又突然出现,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好想,如果真是有孝心,真的还念着这个家的,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了。 野暮算是所有人里面最为淡定的一个了,毕竟出发之前的短信是他发出去的。 “大哥,父亲的葬礼你打算怎么安排?”秦振邦不打算跟他哥哥在这个档口去计较孝顺与否的问题,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情是安葬的问题。 正月初三办丧事,一切都需要赶紧的安排,秦振邦多年不在家,人都已经认不全了,各种安排还是得大哥去周全。 “我先跟村里管事的大叔说,各种厨师和道士班长他那儿都好找的,现在先把人抬回家吧。”其实送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是有了底的,医生的回答一直都是模棱两可,这个过年的当口,他提前就跟村里的管事说好了,万一人不行了,后事也不至于太仓促。 “那好,先回家吧。”秦振邦看了角落里一直没有出声的野暮一眼,然后转身先去了停车场。医院门口多得是帮忙运人的车子,凌晨2点的时候众人已经带了老爷子回了家。20年前的小楼如今已经残破不堪,门口贴了白纸黑字的挽联,漆黑的棺木已经摆到了客厅的正中间,各种香炉架子早已经烧了起来。众人在门口便跪了下来,所有的直系亲属都是挂了孝才进门。野暮走在众人的后面,等她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客厅的时候,看到的是各位姑姑在扶着棺木痛哭。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俱是一脸哀伤同情的脸看着她,可是她哭不出来。她直直的站在棺木的旁边,看着棺木里躺着的人, 记忆中那个爱骂人的健硕的老头,如今却是小小的蜷缩着,完全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野暮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众人后面的秦振邦,一身黑衣,带着孝布,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是在这个陌生的悲凉环境中,她竟只觉得他是可亲的,或许是被烟火太旺迷了眼,她看着秦振邦的脸,然后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秦振邦看着她皱了眉,还是没动。野暮心里忽然生出了委屈,渐渐的也哭出了声音,秦振邦的眉毛蹙得越来越紧,平日里看着坚强无比的姑娘,今日竟然哭得像个小丫头一样。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头,像是20年前一样。 野暮从小就是爱哭的,哭起来没玩没了,秦振邦以前总在心里叹气,自己和她母亲都是性格刚毅的人,偏生了这么一个爱哭的娇气包包,这以后可怎么好啊。后来再见她,发现她已经完全不再是记忆中的娇气娃娃,性子倔得他都没办法。可是今天又哭了,还是像以前一样。 野暮心里的委屈哭得差不多了,眼泪便也渐渐止住了,随着秦振邦跪在灵前烧纸,但俩人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周围的邻居都是多年的旧相识,看到秦振邦回来便有了各种猜测。老爷子灵前不好说,3天丧事办完了就想过来打听各种八卦,可是都扑了空,丧事完了之后秦振邦带着野暮直接便走了,连家都没回。可是越是看不到人,人们的想象便越是丰富,各种猜测满天飞。秦家大婶看到野暮父女的离开终是松了一口气的,20年前的旧事捉奸的事是她带着秦家二老去的,前些年的时候大家都没起疑,可是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说了什么,老爷子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嘴里直念叨着“错怪了纪云了,错怪了她了。”她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一直跟周围邻居说老爷子老年痴呆了,脑子不清醒了。众人也都不疑有它,毕竟都是快20年的旧事了,大家心里早就有了即成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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