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第二日就去与王婆子说了他们的决定转头去了城北找李婆子去了。 许是惠氏说的不够婉转,也或许是因为惠氏空着手去连半两银子没给她,王婆子竟然有些生气,骂道:“好心好意给你女儿说夫家,竟然当了吕洞宾了。白忙活一场,真当自己家女儿是天仙啊,”她骂着一顿,想到这贺家的姑娘长的跟朵花儿是的,跟天仙也差不多了,便改了口,“长的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嫌弃退了亲,活该跟她堂妹一样去做小去,有人要就不错了还嫌弃人杀猪的,我呸,一个棺材铺的女儿还嫌弃杀猪的了。” 王婆子在家门口骂个痛快,转头想起那日许屠户给的一两银子,心想总归有点赚头,只是许屠户许诺的事成后的一两是拿不到了。 因为这未得的一两银子,王婆子在家又骂了一阵子。只是受人之托,成与不成都要有个回话,王婆子换了身衣裳挂上笑脸去了许屠户家。 许屠户名唤秋白,今年二十,在城东开了家肉铺,来清河县两年有余,杀猪的水平那是被人称道,话不多,为人和气,城东这块的大媳妇小姑娘都喜欢往他这来买肉。 原因无他,许秋白长的好看啊。反正都要买肉,来他这还能看见俊俏的郎君,谁不喜欢。 已经到了中午,前头肉铺里静悄悄的,许秋白卖完了肉收拾了桌案正在后院磨着杀猪的砍刀,就见王婆子一脸笑意的进来。 许秋白见此以为有了好消息,站起来道:“王妈妈来了,快坐。” 他手里杀猪刀未放下,吓了王婆子一跳,连忙摆手,“不坐了不坐了,说几句话就走。” 许秋白点点头。 王婆子以为他会着急询问,见他默不作声心里又想,难道只是试试,成不成的都无所谓?她瞄了眼许秋白手中的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待她说了结果对方将杀猪的砍刀落到她头上。 “那贺家拒了。”王婆子心一横便说了出来。 许秋白忽的抬头瞧了她一眼,“拒了?” 王婆子抿抿唇,道:“今日贺家母亲到我家去说,说她家女儿听说你是个屠户,吓晕过去了。” 吓晕过去了..... 许秋白眉头紧皱,想不明白自己能将城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吸引来买他家肉,怎么到了他看上的姑娘那里就能将人吓晕了呢。 王婆子见他眉头皱着又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你条件不错,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啊,贺家这姑娘是没福气.....” 她未说完,许秋白嗯了一声,然后又坐下继续磨刀了。 王婆子拍拍胸口,对他这态度有些疑惑,不是他着急忙慌的出银子找她说媒吗?怎么现在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你.....”王婆子瞧着许秋白,觉得这后生也够仗义,没说成亲也没要回那一两银子,于是便好心劝说:“贺家姑娘也就好看了些,只她那名声的确是差,你何苦瞧上这样的姑娘呢。” 许秋白磨刀的动作一顿,抬头,眼神不善的盯着王婆子道:“出去。” 王婆子一愣却没动,许秋白又说了声,“出去。” “唉你这人......王婆子刚想嚷嚷,目光瞥过泛光的杀猪刀吓得缩了脖子行动迅速的离开了许家。待出了门瞧不见杀猪刀了又来了能耐,骂骂咧咧道,“能耐什么呀,不还是娶不到想娶的姑娘,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人贺家姑娘好歹是商户,瞧瞧你,啧啧,一个杀猪的也想肖想人家天仙似的姑娘,真是不自量力。” 许家院子与外面的街只隔了一堵墙,王婆子声音够大,院子里的许秋白听个清清楚楚。许秋白放下杀猪刀神色莫名,一时陷入在贺婉瑜被吓晕过去里出不来了。 正屋门口一个圆圆的脑袋探头探脑,许秋白头都没抬,“出来吧,瞧见你了。” 许秋明笑嘻嘻几声一蹦三跳到了许秋白跟前,嘲笑道:“人家不答应?” 许秋白白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合。” 许秋明切了一声,蹲在地上看他磨刀,“大哥,真是白瞎了你一身好功夫,竟然全用在杀猪上了,啧啧,若是师父知道了,还不得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你啊。” “师父又没死,跳什么棺材。”许秋白敲了许秋明一记爆栗子。 许秋明捂着脑袋不死心,“你说说你一身功夫做什么不行,非得做个屠户,就是去做个镖师也比屠户好听吧?瞧瞧,漂亮姐姐一听你是屠户都吓晕过去了,你就不能换个营生?” 许秋白闷声道:“你不懂。” 许秋明来劲了,“你瞅瞅你,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娶媳妇,娶个回来也得被你闷回去了。” 许秋白被他聒噪的抬头,将杀猪刀一放,“晚饭红烧排骨没了。” 威胁一出,许秋明立即慌了,“别啊,老大好说话,老大,我错了。” 许秋白打算教训一下他,转过头去收拾其他工具了,许秋明围着他转劝他打消念头,见他不为所动,急了,“我帮你想法子将美娇娘娶回来。” 他咬牙拧眉站着,一派大义凛然。 许秋白盯着他,似乎在考量他这话的可靠性,许秋明以为有戏,得瑟道:“想当初.....” “明天的排骨焖饭也没了。”许秋白洗了手决定去城西贺家铺子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秋明在后面一阵哀嚎。 —— 惠氏从王婆子家出来便直接去了城北李婆子家,县城不大,谁家的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些媒婆都是一清二楚,听闻惠氏来意,却笑道:“太太不是请了王婆子吗,怎么又来找我了。” 同行是冤家,李婆子和王婆子不合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李婆子恼恨王婆子不择手段抢她顾主,但凡沾上王婆子的断然不愿理会。而惠氏与贺平洲作为王婆子做媒婆第一个成功的,李婆子自然知晓惠氏曾经对王婆子多么的信任,也难怪李婆子说话这般态度。 惠氏讪笑两句,“这不是,这不是没成吗。” 李婆子冷笑,“王婆子本事可大的很,十里八乡别管是没娶媳妇的后生还是死了老婆的鳏夫,她哪个不认得,太太自去找她便好,我这里可没有太太期望的后生。” 惠氏被她的话说的一滞,没料到李婆子竟放着好好的主顾不要往外推,说话这么难听,不由脸上挂不住,“那你的意思是.....” “老婆子没这能耐,还请太太找王婆子去。”她在清河县也算鼎鼎大名,却不是捡王婆子做不来的捡的。 说了这么多,也陪了小心,李婆子非但没个好脸色,还说出这样的话,惠氏顿时有些恼怒,她噌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嘴里却道:“我还当大名鼎鼎的李婆子是何等能耐,想来也就这本事了。” 待她走了,李婆子哼了一声,“这样名声的姑娘,王婆子给找的鳏夫算是不错的了。” 惠氏自李婆子家出来,也没再去找其他的媒婆,径直回了铺子。 棺材铺平日只卖些香火蜡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很是清闲。贺平洲瞧见她气哼哼的进来,不由询问:“事情不顺利?” 不说还好,一说惠氏便来气,气哼哼的将李婆子的话说了一通,“打量我家婉瑜找不到好姻缘是怎么的,我就不信了,没了这俩婆子我家婉瑜就嫁不出去了。” 自家闺女长的好,整个清河县都有名,惠氏脸上有光不说,对她的未来更加担心,以前那周秉怀性子好,家中又富裕,虽说是小儿子,但自身上进努力,今后两人成了亲日子定然过的不差,只周家爹娘太可恶,不但退了亲还坏了婉瑜的名声。 惠氏坐在柜台后生气,忽抬头瞥见一年轻后生进来,顿时怒气消散,脸上挂上和善的笑容,“买烛火?” 许秋白点了点头,“来些蜡烛和纸钱。” 惠氏应了一声利落的将东西包给他,趁许秋白掏钱的时候,随口问道:“看你面生,不是清河县人?” 儿女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凡瞧见不错的后生,惠氏总忍不住开口询问,因为这事贺平洲说了她几回,每回答应的好好的,下次瞧见了照样去问。 许秋白不动声色,一笑:“在下的确不是清河县人,但在清河县定居却已有两年。” 惠氏眼前一亮,“家中可说了亲?” “尚未,”许秋白说道,“只前些天媒人去提亲,被女方给拒了。”说着脸上挂着悲伤之色。 惠氏瞧这后生面相不错,长的又好,一身气度说是哪家公子也信,只可惜有了心上人,虽说提亲未成,但她也不可能将自己女儿凑上去,遂替他气愤,“定是女方家里瞎了眼,否则怎么放着这么好的女婿不要。难不成对方是仙女不成?” 她话音一落,许秋白眼中染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灼灼生辉,“那姑娘的确很美,搁我心里仙女都不如她好看。” 惠氏讪笑,心里却不敢苟同,在她心里婉瑜才是清河县第一美。 许秋白出了铺子,远远瞧见一十六七岁姑娘缓步而来,认出来人,许秋白站定未走,待来人瞧都没瞧她一眼进了铺子这才抿了抿唇往街道另一边走去。 恰巧路过何大肉铺,何大正大嗓门的吆喝着,许秋白抬头瞧了何大一眼,突然有些明白贺家拒了他的原因了。 他本以为对方一听自己是杀猪匠便拒了,可方才通过贺家母亲的话和这屠户的模样,他有些觉得这中间有些误会了。 若他的女儿找夫家碰上这样的杀猪匠,他也不会让女儿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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