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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端稳,手不要抖,瞄准。”    嗖——第三支箭穿林而过,乌鸦中箭大头一栽,掉在树下。好在她还没落得个被鸟欺负的境地,在苏澄瑛手把手的教学下“扬眉吐气”。白纾姮抱着怀里的弓,蹲在死翘翘的乌鸦一侧,委实是自己第一次射箭射下来的,她得好生看看“战利品”的模样。    苏澄瑛向后退两步挪到大哥身旁,双臂交叠端在胸前,故意气他道:“唉,这我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大哥若娶不到,那就我来,娶回家日日摸仙女细白嫩滑的手,嘿嘿嘿...”    苏澄扬负手而立,凝望前方不远的迤逦背影,对家妹的空想给出相应后果,“家规第十五条,兄弟阋墙,过错者杖责一百,重者剔除族谱。”    “杖责一百就一百...哎?不对啊,我凭本事娶老婆回家有啥过错?凭何打我?”苏澄瑛不满大哥搬出家规说事,左右皆是空想,说的却像真的一般。    “单是勾引大嫂这项罪名,我就足以将你杖责一百后剔除族谱。”苏澄扬并不为家妹的空想留何情面。    有生之年,居然能从苏澄扬嘴里听到“勾引”二字,苏澄瑛不得不对如今深陷情网的大哥刮目相看,原来大哥也有不可理喻的时候,对,就是不可理喻!幸亏自己是女儿身,不然将军府真是要重复前朝定远侯府的惨事了。    两位姑娘碰在一起总是会聊些女儿家的事,上到衣裳首饰,下到胭脂水粉,皆能讲上半天一晌。苏澄瑛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姑娘家,与白纾姮一齐谈天说地,话话家常,也不会令某人的葡萄架被酸倒了。    她二人并肩行在林间幽径,说说笑笑,似林中雀鸣般清脆。三丈之外,两个男人随行,委实是这围场地广林茂,丢了哪一个都不太好寻。    苏澄瑛对千里之遥的北藏草原好奇心大作,问道:“姮儿,北藏也会与中原一般过年否?而且北藏无王,六部之间不会互相争夺地盘么?”    白纾姮对于回答这些问题亦是乐此不疲,“会过年,只是名字不同而已,中原是过年,北藏是初辰节,初取初始之意,辰是北辰星,寓意与中原差不多,都是一年之初。”她顿了顿,思索下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嗯...说实话,我也不知其余五部情况如何,不过我们灵锡族是不会争别人地盘的。”    “那灵锡族都是...”苏澄瑛不敢说的太直,生怕冒犯。    她知苏澄瑛话间所指,螓首轻点,莞尔笑道:“但我们灵锡族只生活在灵周山脚下,不入世的...”她想到自己,随即又道:“不过我出生便被带上昆仑,所以...嗯...算个特例吧。”    苏澄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你师兄他也是...?”不会也是狐狸精吧。    “不不不,师兄他在昆仑是阶品极高的仙君,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不对,应该说他成仙之前是人。师兄称神之前,乃天下第一神医,和阎王抢人他最拿手了。”    苏澄瑛睁大双眸,不敢置信的问道:“那他怎么抠成那个样?”就在几天前,因为一扇门,某位阶品极高的神仙在大半夜手举菜刀追了自己三条街。    “听说我师兄是饿死之后才飞升的,师尊总说他是穷怕了。他还总唬我说...”白纾姮模仿起师兄的仙君架子,“‘咳咳,师兄我可是为了福泽万民,以身试药’。每到这时,我只得随声附和,不然他又要抄起他熬药的大勺敲我的头。”    尤其是那熬药大勺滴落着黑色药汤,勺背还粘着些许药渣子敲在她头上时,她总要去昆仑天池泡上一会儿,免得自己引以为傲的雪白狐狸毛变黑发黄。    “噗嗤——”单和秋在苏澄扬一旁不禁笑出声来,准师母和师父的准大舅子委实好笑的紧,曾以为神仙皆是德高望重之辈,如今看来,恰恰相反。    冬日林中破败的枯木掩不去那抹倩影散发的光华。苏澄扬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剑眉舒展,她在他眼中的优点愈发满溢,他喜欢的紧,喜欢她说话时附带的小动作与娇俏的小表情,喜欢她举手投足间的落落大方,令他心神愉悦。    任谁也不会知,两年前的她连字都未识几个,整日将心思扑在他身上,活像一个缠人精。如今,她修成人身归来,他们好似心生默契,无人主动提起两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可他想问,问她心底是否还留有自己的位置?问她是否还愿意回到他身边?他想让她知道,自己两年前也曾认真考虑过,只是碍于琬儿这具肉身罢了。    男人繁杂的思绪飘飘浮浮落于风中,他欲将几近满溢的喜欢向中意的姑娘全盘托出,然想容易,启口...着实太难。    冬天日头落山时辰早,他们需得提早启程,山中风凉,务必在日落前赶到归远寺。长安归远寺乃皇家寺庙历来香火鼎盛,大雄宝殿起五丈高台,宏伟壮阔,佛铸金身,灿若生辉,肃穆庄重。    “小僧见过龙扬将军与各位大人。”佛门前静候的是玄淳座下三弟子智一。    白纾姮步下马车,见萦绕在智一身上的狐族气息愈发浓厚,便愈发笃定邕墨躲在这位小僧的禅房内。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啊。这位清秀小僧显然参不透个中道理,那为何还了却尘缘,上山出家?    再者邕墨即便吸收了寺中香火,容貌也只是凡人半百的模样,这位小僧不仅参不透佛法,口味儿还挺重。    智一为他们一一安排好了禅房,便连忙赶去听玄淳大师的晚课。禅房朴素无华,却宁静安神,是个清修的好去处。白纾姮随手翻开案上的经书,大略瞄了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天书,算了算了,还是话本子和戏折子适合自己。    叩叩叩——    她放下手中经书,起身前去开门。身挺伟岸的英毅男人杵在她的门口,此番怀里抱着的是两床软厚褥子。    “夜间山里凉,你多盖些,别冻着了。”这十三个字他方才在禅房内练习了不下十数遍,效果不错,还算流畅。    她低头看看褥子,再抬头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褥子,问道:“那你都给我,你盖什么?”床褥并无多余准备,每间禅房只置两床。    “我不...不冷。”完了,这三个字没练过,有点磕巴。    白纾姮轻盈一笑婉拒他的好意,“我也不冷,也不会生病,你瞧你冻得脸都红了,你还是拿回去,好好休息。”    禅房的门在他面前关上,苏澄扬抱着褥子不知所措,冻得脸红?他并不感觉冷,只是感到自己两颊发热,他好想向她解释清楚...自己脸红不是冻得...    将军素来会从以往战役中获得经验,于是他回禅房一度反省自己。怎的如今见她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样下去不可,万万不可。自己本就说不出甚蜜语甜言,如今再连句话都说不顺...唉,早知如此,少年时就该去花楼逛逛,只与姑娘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不不不!苏澄扬猛地摇头,将此混账想法立即扔出脑海,他一向不屑于烟花脂粉之地,只觉浪费钱财,毁人意志,磨人精神,无论如何那脂粉地是万万去不得,去不得。    “师父,您的徒儿来给您送斋饭了。”    “进来吧。”    这番对话若是搁在别处正常得很,若是在寺庙里,倒平添几分怪异。苏澄扬强压心间某种怪异,正正脸色,免得被徒弟瞧出自己郁闷模样。    单和秋端着食盘进屋,搁在禅房内所置的朴素方桌上,“师父,您方才去给仙女送被褥了?”    “你怎么...?”做春梦徒弟知道,去送被褥徒弟也知道,他这徒弟莫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亦是身怀晓人梦境的绝技?    单和秋避免师傅误会,有理有据的解释道:“师父您素来不会青天白日睡觉,可这两床褥子却是散放的。而且方才给您送饭的小僧敲过您禅房的门,您不在,才将食盘托我送来,您抱着被褥也定不是去送给瑛姐姐的。经以上推据,您定是去给我未来师母送被褥,然后被退了回来。”    “你是真行!”苏澄扬捏紧竹筷,宽慰自己,莫气莫气,和秋有进步是好事,作为师父该感到欣慰。    单和秋鲜少被师父称赞,谦虚回道:“一切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如今被徒弟看穿定是当初收徒时脑子里进的水,苏澄扬仿佛能听见自己脑子里的水声,晃一晃,许是还能咕嘟咕嘟冒泡。    寺中某间禅房内,一美艳的中年女子于榻上缓缓苏醒。她闻见了纯阳至刚的上乘阳气,犹如膏腴一般吸引着她。    邕墨舔舔嘴唇,她知这个寺中来了个好男人。嗯,阳气极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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