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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小巷,雨后青石板泛着一层凉意,原本盛夏的闷热也散去了几分。秦娴提着篮子踏着雨后有些潮湿的青石板往回走,篮子里放了一些莲叶和几枝将开未开的荷花,路过一扇朱漆大门,跟在身后的小丫鬟向门里吐了一口唾沫,对上秦娴不赞同的目光,嘟着嘴低下头走路。  秦家在这户人家东边,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秦娴身边只有这个名叫小梅的丫鬟,两人自小也是一块儿长大的,说是姐妹一般也没什么不可。两人从朱漆大门前走过,里面的妇人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大约就是说你那媳妇儿要强又不孝顺,赶紧休了她,东边秦家有个美丽的姑娘,我给你说亲去,很快就有回音了。  这一场对白让秦娴想起念书时读过的《孔雀东南飞》,大家长干涉下恩爱夫妻劳燕分飞,最后殉情做了水鸭子的凄美故事。多少人为这个凄美的故事叹惋,但大约没有谁留意到无故被小三的邻家姑娘,可怜秦娴就是那无辜的东家贤女。  故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秦娴的父亲秦毅跟韩成栋的父亲韩宇年少时是同窗好友,后来又一同在县衙做事,早年还提过做儿女亲家的话。本来韩成栋比秦娴年长六岁,韩成栋十八岁娶妻的时候,秦娴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这是便也就这么作罢,谁知徐文芝嫁入韩家两年多一直没有生下子嗣,秦娴就到了议亲的年纪。  徐文芝是家中长女,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家中需要徐文芝照料,养成徐文芝有些要强的性格,原本韩成栋的母亲是喜欢能干的徐文芝的,但徐文芝过门之后,强势的刘氏与同样要强的徐文芝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碰撞,婆媳矛盾一日日升级,就到了刘氏逼着韩成栋休妻的程度。原本就算如此,与邻居家的女儿也没什么干系,谁知刘氏在不喜欢徐文芝的同时,竟然一点点想起了邻居家小姑娘的好处,埋汰徐文芝的不好也就罢了,每每拿秦娴作对比。  秦娴穿越过来时,正是韩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韩成栋出公差去了一趟省城,回来时母亲和妻子的矛盾就上升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刘氏大吵大闹非要韩成栋休妻,还口口声声要为韩成栋求娶秦娴,偏巧就让往秦家商议亲事的赵家听到了,以为秦家一个女儿许两家,差不多要定下的亲事就这么散了不说,还将秦娴的名声毁了个彻底,小姑娘羞恨交加之下,当晚就投缳自尽了。    旁人都叹息着秦娴可怜,好在嫂嫂及时发现救了小姑娘一命,只有秦娴知道,原主确实已经死了,若非她穿越过来,秦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没法子给小姑娘讨个公道。秦娴制止了小梅不是因为不恨,单纯是前世从小不许随地吐痰的习惯罢了。  秦娴已经十四岁,正是议亲的时候,被韩家的事这么一闹,先前的亲事吹了不说,眼下是别想说一门相当的亲事了,若非在穿越的秦娴看来,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压根不该谈婚论嫁,非得日日垂泪哭死不可。好容易经过小半年的沉淀,旁人慢慢淡忘了这些事,那刘氏还时不时就要嚎两声,便是秦娴不是个性格暴躁的,都想去韩家门前泼油漆。  往前走没多远便是秦家的宅子。秦娴的父亲在衙门做书吏,家中也有些良田,都佃出去收些租子,家境虽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去。秦娴推门进去,刚八岁的弟弟在院子里打弹弓,见姐姐进来,嘟着嘴道:“韩家那老婆子又在说姐姐了,阿姐别生气,等我练好了弹弓就去打得韩成栋抱头求饶!”  韩成栋学过些拳脚功夫,就在县衙做捕快,虽不能说武功高强,但小弟要凭着这双小胳膊打得韩成栋抱头求饶,恐怕还得练上好几年。秦娴摸摸小弟的脑袋,笑道:“姐姐不生气,阿虎不是想吃荷叶鸡吗?姐姐摘了荷叶回来,晚间请大嫂做荷叶鸡好不好?”  阿虎毕竟是小孩子,听到心心念念的荷叶鸡便连连点头,立刻丢了手里的弹弓,去接秦娴的篮子。  秦娴叫阿虎提着篮子去厨房,自己拿了那几枝荷花,回屋子里插在花瓶里,不大的屋子里很快就飘散开淡雅的莲香。秦娴穿越前家境好,秦娴是长女,祖父重男轻女,生怕秦娴跟弟弟抢家产,念书时非逼着秦娴学艺术,毕业之后也没有机会接触家族企业。任谁被这么对待都高兴不起来,但要说怨恨也谈不上,家业是祖父拼了一辈子赚来的,要传给谁由着老人家高兴也就是了,因此,秦娴毕业之后就搬出了祖宅,自己开了个花店也不求着秦家给她什么。  前世父母意外早逝,祖父跟弟弟与秦娴也并不亲近,久而久之,秦娴对亲情也不再强求,但穿越一回,父亲为了她,与多年的好友都翻了脸,甚至辞了县衙的差事,读书赶考,就为了给她撑腰,秦娴心里自然是欢喜的。父母兄弟都好,秦娴有时候也觉得受之有愧,不能为他们做什么,秦娴也只能好好生活,日后对他们好,那外头的流言不是不闹心,却重不过秦娴想好好活着的心。  小梅往秦娴刚刚插好的花瓶里添了水,啧啧赞叹道:“同样是荷花,怎么姑娘插出来就格外的好看呢!”  秦娴闻言轻轻一笑,并不说话,前世自己开花店,秦娴专门学过园艺插花,本来就是学绘画出身,触类旁通学得也不差。    晚饭之后,秦娴叫了阿虎一起去摘葡萄,秦家种了一棵葡萄树,这个季节满树的黑葡萄。水果不好放,不多久就得变成满树的烂葡萄,秦娴觉得可惜,打算摘下来做些简单的葡萄酒,别人都有自己的活计,就喊了弟弟帮忙。  将将天黑时,秦娴摘了一筐子葡萄,叫小梅和厨房打杂的婆子清洗了,放在檐下晾干,这才提了些葡萄,去母亲吴氏那里。还没进门,就听大嫂胡氏十分气恼的声音,道:“娘,那韩家欺人太甚,韩成栋大妹妹六岁不说、娶过妻不说,对妻子不能敬爱,对世妹不能爱护,凭什么求娶妹妹!”  吴氏叹了口气,当初她与刘氏前后脚有孕,于是说下婚姻之约,说的是韩成栋和长子秦遇,两家都生得儿子,婚约自然作罢,她从来没有将小了六岁的小女儿许配给韩成栋的意思。原本口头说说的话,到了后来险些要了女儿的命,他们家与韩家就只剩下丈夫与韩宇那点交情,若是脸皮薄点的人家,早就远远地躲开了,韩家倒好,还有脸三番两次请人上门提亲。  “早年韩成栋的父亲也是十分仗义的人,否则老爷也不会与他交好,哪里知道儿女都大了,他反倒不管事了,竟由着刘氏兴风作浪,亏得依依还喊了他这么多年的叔叔!”吴氏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可能怎样?韩家不要脸上门闹腾,她能带着媳妇儿女闹回去?那是嫌女儿的名声毁得不够彻底吧!  胡氏哪里不明白这个理,只是意难平,凭什么那不要脸的就这么糟蹋小姑子,偏最无辜的小姑子就得承受这么多委屈!    “姑娘……”小梅有些担心地望着秦娴,这些话谁听着都难受,何况是本人。  秦娴轻轻摇摇头,转身往回走,要说被这件事多么伤害倒是谈不上,但韩家这件事真得解决了。  小梅不敢说话,只赶忙跟上秦娴的脚步,秦家宅子不大,不多时就到了秦娴的屋子。下午采摘回来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将开未开的花朵黄昏时分依然鲜妍美丽,秦娴看花的同时,也一眼就看到了花瓶前面的信封。  “她竟然还有脸给姑娘送信!”小梅只跟着秦娴认得几个字,但一眼就认出了信封上徐文芝的笔迹,顿时一股邪火窜上心头。  秦娴拉住小梅,上前拿起那封信看,虽然还没来得及细细想出对策来,但徐文芝显然是一个突破口。要说小梅为什么这么反感徐文芝,倒不是因为韩家迁怒徐文芝,而是徐文芝这个人实在不讨喜。  秦娴刚来没多久,韩家第一回请媒上门提亲时,徐文芝就给秦娴送过信。当时秦娴对徐文芝没什么好感,但既然她代替原主活了下来,秦家跟韩家的事就得解决。本来秦娴是想跟徐文芝将事情说清楚,日后他们夫妻双宿双栖,她秦娴安稳走自己的路,哪里知道徐文芝根本就不是找她讲理的,而是泼妇一般想用拳头吓退秦娴。  徐文芝不懂什么功夫,但徐家是她撑起来的,艰难的时候下地干活也是免不了的,自以为力气大,足够对付秦娴一个娇养着的小姑娘。若是原主,还真抵不住徐文芝的拳头,但秦娴不同,前世秦娴跟祖父弟弟不亲近,年长些就自己在外面住。年轻漂亮的姑娘家一个人住总要有些保障,所以秦娴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对上练过的韩成栋秦娴是没什么法子,但对付空有些力气没什么章法的徐文芝却很轻松。  被秦娴修理了一回,徐文芝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而如今,大约是力气不够打算耍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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