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

秦娴熟悉的几个人中，宋墨兰是到得最早的，见邹莺莺将秦娴迎进来，又去忙别的了，宋墨兰便凑到秦娴身边，道：“娴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莺莺姐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虽然这么说主人家不好，但秦娴还是赞同的点点头，道：“那天收到她的帖子，我就觉得她不像是请人来凑热闹的，今日又是如此，既不想请大家，又何苦来的。”　　宋墨兰年纪小些，被邹莺莺迎进来，这会儿还有些怕她，低声道：“娴姐姐听说没，莺莺姐定了亲的未婚夫是省城的薛家。”　　“薛家么？”秦娴有些惊讶，难怪说结了一门顶好的亲呢。薛家是河南的名门世家，也有说法，比起京城的世家也不差了，先前听说邹莺莺结了省城的大户人家，秦娴也只当是寻常富商，毕竟邹家在平安县有些影响力，也仅仅是在当地而已，若放到整个河南来说，邹家连官家都不是，顶多算富裕的地头蛇罢了。　　“是啊！”宋家自称书香门第，虽然没落了，但人脉还是不少的，得到的消息便也多了，“听说定的是薛家三公子，就是先前考中河南头名举人的那个，都说若不是因为生病错过了了春闱，必定能考中进士，如今只得再等三年再考。不过，都说薛三公子人品风流，省城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做薛家三少奶奶，倒没想到竟然叫莺莺姐摘了去！我就想不明白了，定了这么好的亲，莺莺姐还有哪里不高兴的。”　　秦娴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多想了些。若是邹家与薛家家世相当，这事倒是不奇怪了，可邹家既远远比不得薛家，邹莺莺又不是才貌出众的的奇女子，薛家为何会求娶邹莺莺为妻？何况，就像宋墨兰所说，邹家高攀了薛家，邹莺莺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除非这门亲本不是他们看到的这么光鲜亮丽。　　宴席是邹家为邹莺莺办的，请的也大多是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和少妇，本来就不是足够沉稳的年纪，像宋墨兰一样对邹莺莺议论纷纷的人实在不少。邹莺莺一向性子绵软，之前跟赵媛几个要好的时候，大多都是赵媛出主意，旁人说定了之后，邹莺莺就腼腆的跟着一道。如今跟赵家闹翻了，这回邹莺莺虽然也将赵媛姐妹请了来，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坐不到一块儿了。　　秦娴留意了一下，邹莺莺只将人都迎了进来，便再没有什么话说，不多时，便道有点事，领着丫鬟出去了。　　朱紫月好些日子没见秦娴了，今日一来就坐到秦娴旁边，瞧着邹莺莺走远了，朱紫月微微皱着眉，道：“娴姐姐，我怎么觉得有点毛毛的，今日莺莺姐总是怪怪的，就跟说书人所说的女鬼一样。”　　宋墨兰虽有同感，但她比邹莺莺年长些，不会这般口无遮拦，闻言便道：“哪有你这么说人的，莺莺姐听说要生气的。”　　朱紫月嘟了嘟嘴，没说话，秦娴却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眼，她觉得朱紫月的感觉不错，确实有人在暗地里瞧着，不仅让人心底发毛，还让人感觉到危险。这样想着，秦娴站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去一趟净房，很快就回来。”　　　　秦娴从招呼宾客的小庭院穿过，往后面走去，行了不远，便瞧见一个不大的阁楼，邹莺莺叫丫鬟在小楼下守着，自己往小楼上走。秦娴顺着小楼往上看，只见小楼上一人站在窗前，分明远远地望着不远处招待宾客的小园子，远远地看不清模样和表情，但既是招待女客，让一个男子站在高处看是什么礼数！　　“秦家妹妹这是在看什么？”一个女声从后面想起，秦娴回头，却是宋墨兰的姐姐宋熙兰，没等秦娴回答，宋熙兰抬头顺着秦娴的目光看去，顿时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宋熙兰是宋家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一个，夫家是省城龚家，比起薛家也不差了，因为早年定下的婚约，宋家才能攀上这门亲。龚家也是书香门第，对礼节规矩就格外在意些，不用秦娴提邹莺莺刚刚上去了，宋熙兰瞧见一个男子站在高处观看院子里的女眷，就足够火冒三丈了。　　宋熙兰这回回娘家来是为了弟弟的亲事，省城那边有人有意结亲，宋熙兰回娘家本意就是小住几日，然后带弟弟去省城住些日子，顺便相看亲事。听到邹家请客，宋熙兰也想见见早前嫁到邹家的好姐妹，这才与宋墨兰一道过来，见到这副场景，秦娴还在考虑怎么办，宋熙兰却是毫不犹豫的一甩袖子，道：“叫上妹妹，咱们走！这邹家不能处了！”　　邹家或者说邹莺莺这么做，虽说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但肯定是失礼的，秦娴犹豫，只是觉得若是闹开了，邹莺莺是彻底没脸见人了。听宋熙兰这么说，顿时反应过来了，主人家都不将他们当客人尊重，她还考虑什么人家的脸面，当下跟上宋熙兰，原路回了之前的小园子。　　宋熙兰是个急躁的性子，见到宋墨兰也不顾别人的脸色，拽着宋墨兰的手，道：“走，咱们回家去！”　　宋墨兰不防被姐姐拉得踉跄一下，莫名其妙道：“姐姐，时候还早啊！”　　宋熙兰恼得脸色黑沉，道：“你瞧着两家交情过来做客，人家却不拿咱们当客人看！走，咱们家还缺这顿饭吗？”　　　　这边的动静将邹家两个儿媳也引了过来，与宋熙兰熟悉的一个连忙劝道：“好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只管对我说便是。”　　宋熙兰看了昔日的好友一眼，她倒是听过邹家太太拿捏儿媳的传言，但一个家里面住着，好友还与人一道准备宴席，会不知道那不远处的小阁楼拿来做什么？当下脸色越发阴沉，道：“你要讨好你公婆小姑我不管，可你也不能拿我们做那傻子，那边小阁楼做什么的，你会不知道？”　　邹家二少奶奶闻言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往小阁楼看去。先前秦娴在的那个位置比较远，只能看得出一个男子的轮廓，在这里却不同，抬头看去便能看到站在窗前的邹莺莺和那位未来妹夫。　　宋熙兰话音刚落，旁人也都抬头去看，除了几个年纪小的还不明白其中关节，其他人顿时都怒火冲天，有那性子急的，站起身便往外走，半点听人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邹二奶奶想解释，话没出口就噎住了，能怎么解释？说未来妹夫想物色两名小妾？还不得被人打死。若是相看亲事，叫人偷偷瞧一眼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是早早通过气的，也不会将定了亲的、嫁了人的一并请来，毕竟若是闹出了误会，谁脸面上都不好看。邹二奶奶先前是知道有这回事，可万万没想到小姑子竟然明目张胆的就放在那小阁楼上，还偏偏叫人瞧了个正着，这叫她如何解释！　　宋熙兰冷笑一声，拉着宋墨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秦娴远远地看了邹莺莺一眼，喊了朱紫月一声，两人也直接离开了，不过片刻间，小院子里的人就散了个干净。　　　　吴氏和胡氏婆媳从秦娴口中听说了前后，气得恨不能冲过去找邹家理论，好歹让秦娴拦住了。秦娴倒不是心有那么宽，而是这种事本来就是狗咬狗的事，邹家分明是脸面都不要了，闹下去还不是秦家丢脸。　　缓过来之后，秦家倒是没跑去邹家讨说法，但并不是谁都这么想的，当天下午，便听说有气急了的人跑去邹家讨说法，闹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