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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被捕后,直接押送到了都城。三个月后,正值金秋,都城午门菜市场,处以斩刑。    历时十五年有余,蜀州终于回归宁静。    李沐遥养尊处优十几载,终究是于心有愧。他辞去了官,回归到了市井,每日听曲儿斗鸡,倒是更适合他的。    蜀州一半官员大换血,但凡与温泽、袁子野、杨易文有勾结之人,轻者被罢了官,重者被治了罪。蜀州官场,由钱轶言带头,来了个彻底的整治。    蜀州,终于有了该有的平静。    知府衙门内,钱亦心坐在后院,一动不动。尚武陪着她,他的伤全好了,杵在边上一声不吭。    钱轶言处理好了公事,就瞧见自家妹妹在发呆。他走了过去,“可还有不适?”    那天过后,吴二弦费尽心思,用了两个月查遍御鬼门的书籍,终于找到一种续筋之法,钱亦心算是得救了。    不过吴二弦并没有将她带回大阿山,而是将她留在了蜀州养伤。钱亦心不想和钱轶言朝夕共处,极力反对。不过由于她站都站不起来,反对无效。她没法儿,只好先留在蜀州,等伤痊愈了再走。    看到来人是钱轶言,钱亦心不说话。    钱轶言又道,“亦心,是谁干的?”他问的是谁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明知故问。    温泽和温如炎将她关入水牢,还没来得及动大刑,就去赴宴了。当时除了守卫,只有唐嘉玉一人。唐嘉玉恨不得将钱亦心挫骨扬灰,钱轶言当然知道,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做的了。    只要妹妹开口,钱轶言必定让唐嘉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偏偏钱亦心,就是不说。    钱轶言很无奈。叶行之把唐嘉玉扣了,又转交给他。他从尚武口中得知唐嘉玉的所作所为后,想过上百种方法折磨她。    这个问题钱轶言重复问了很多次,钱亦心都未开口。她倒不是心软想放过唐嘉玉,就是别扭。    从钱亦心三岁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钱轶言,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他们是血缘至亲,却如此生分。至于原因嘛,二人都心知肚明。    钱飞羽尸骨未寒,罗刹门徒流落四方。钱亦心的娘,徐氏,受不住打击,也随钱飞羽去了。钱家一门,只留一个妇人,两个稚儿。    妇人是钱轶言的娘,钱亦心的大娘,吴氏。钱飞羽死了不过几个月,她就带着钱飞羽去了都城,投奔娘家。又过了几个月,吴氏便改嫁了。    钱亦心对钱轶言心存芥蒂,并不是因为他们当初抛下了重伤的自己,而是吴氏去都城不到半年就改嫁了。    连三年都等不到?钱亦心心寒。    钱轶言也知道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他也知道钱亦心的性子,若是他不开口,估计她一辈子都能这么犟着。等她伤一好,他的下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妹妹了。    他略微思忖,道,“唐嘉玉一直住在偏房,也不是办法。”    钱亦心抬起头来,她不是看,而是盯着钱轶言。    他又说,“我与她早已有了婚约,成婚是早晚的事。”    钱亦心面无表情,没有因为钱轶言的话起一丝波澜。    尚武是忍不住了,“唐嘉玉怎么配得上大人?况且她那么对大小姐!”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你可有亲眼看见唐嘉玉伤害亦心?”钱轶言反问道。    尚武理亏,顿时泄气了,“没有。”    “即是没有,亦心也从未说过害她的是唐嘉玉,那么,我娶了唐嘉玉又如何?”钱轶言故意顿了顿,他看着钱亦心,又道,“是吧,亦心?”    居心过于明显,钱亦心收回目光,转向一旁并不看他。她道,“与我无关。”冷淡至极。    钱轶言笑道,“既然亦心没有意见,那不如早日把喜事办了吧。这个月十七就是个好日子,我去写信告诉娘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尚武,叫丫鬟扶我进去。”于钱亦心而言,她要整死唐嘉玉有一百种方法,不急于一时。况且,唐嘉玉落在钱轶言手中,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实在不必为这件事上心。    不等丫鬟们有动作,钱轶言又道,“亦心,皇上让我接任蜀州知府,眼看半年一期只剩一半,再有三个月,我就要回都城。我想带你一起回去。”    钱亦心刚要开口,钱轶言却不给她机会,他接着说道, “为了你的亲事。”    钱亦心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什么亲事?”而她眼前霎时浮现出一张脸,是那个轻佻的浪荡子。    终于可以和自家妹妹说上话了,钱轶言语气都带着雀跃,“你和侯爷的亲事。”    钱亦心受伤后的第十天,叶行之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启程回都城。从她被抓开始,到他离开之时,他们都未曾见过。    小侯爷这种行径,免不了钱亦心要多想。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浪荡子真真是薄情。早前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待她清醒后,却连人影都没见着。    后来她才听说,叶行之耽搁太久了,押着温泽和温如炎,必须尽快回都城。    吴二弦告诉她,从水牢就她出来的是叶行之;整整几夜不睡觉在榻前照顾她的也是叶行之;甚至他还求皇上赐药,此间种种,她不是不动容的。    只是这婚事是怎么回事?钱亦心看着钱轶言,她在等一个答案。    钱轶言有些沮丧。他居然要用这种手段,才能把亲妹妹留住说几句话。才泛起的雀跃又掉到谷底,他的声音也低了不少,“是侯爷提的。”  “五个月前,侯爷就写信向我提了此事,我没拒绝,也没答应。”    钱亦心挑眉,意思是怎么现在又答应了。    毕竟是兄妹,钱轶言明了。他道,“因为我觉得,妹妹对侯爷,也是有意的。”    被说中了心事,钱亦心却还是嘴硬,“何以见得?”    “因为嘛,你在昏迷之时,只喊了侯爷的名字,”钱轶言道,“当时我和侯爷都在场。”    这种事缺乏人证物证,天知道钱轶言是不是在拿她开涮。钱亦心转念一想,万一是真的?那不是白白被这两人笑了去?她忆起叶行之月牙弯弯的笑脸,真想立马揍他,真想立马见到他……    钱轶言又接着说道,“侯爷前几天来信了,他说已经向皇上请了旨,皇上同意赐婚。等咱们回京城,就成亲。”    他又问道,“亦心,回家吧,娘也很想你。”    尚武附和,“对对对,老夫人时常挂念着大小姐呢!”    再不好推脱了,钱亦心道,“好。”    *****    钱亦心回房后,钱轶言则去了东厢房,唐嘉玉住的地方。他打发了看门的护卫,直接推门进房。这样做,放在一般的情况下来讲,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可对唐嘉玉,钱轶言不需要礼数。    唐嘉玉被关了三个月。她本来以为叶行之是不会放过她的,结果小侯爷却将她转交给了钱轶言。之前的事,对于钱轶言来说,他只是个旁听者,并不是见证者。况且这兄妹二人,感情并不是很好,即使有尚武佐证,是她引钱亦心出城的,但最后,也是她帮叶行之找到的钱亦心。既然叶行之都没将她与温家的人一并处置,那么她将还有一线生机。    而这线生机,还是取决于钱轶言。她只要讨好钱轶言,即可。    唐嘉玉低眉顺眼,一副丧父小女儿姿态,还带着颤音,“钱大人……”    她口中的钱大人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团手绢,里面包着一颗黑色的药丸。他取了个茶杯,将药丸放进杯子里,又倒了水。黑色药丸瞬间化开,水依然是透明色,看起来并没有添加什么东西。    钱轶言道,“唐姑娘,过来,将这杯水喝了。”语气是不容拒绝。    唐嘉玉不傻,钱亦心是什么人?那是御鬼门下鬼医一脉的唯一传人,黑色药丸太邪性,她好不容易熬过了,怎么会再拿命来开玩笑。    她摆手加摇头,一副打死也不会喝的样子。    钱轶言似乎是早有预料,他面上带着笑,说的是残忍的话,“喝或者马上死。”    再也装不下去了,唐嘉玉恨恨地说,“堂堂知府大人,居然会干这种草菅人命的事!要是传了出去,钱大人就不怕丢了官?”    钱轶言不理,而是反问道,“唐姑娘就不怕丢了命?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是怎么也逃不出去的。不如喝了这杯水,咱们也好成亲。”    “成亲?”唐嘉玉暗喜,原来她还是能和钱轶言成亲的。她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这个女人是又毒又蠢。钱轶言道,“唐姑娘就不问问,这杯水里,放的是什么?”    “放的什么?”得知能成亲,唐嘉玉是欢喜的,话音带着喜色。    钱轶言看着空空如也的被子,说道,“是我求二弦师父制的。”    他将视线一转,坦然地看着唐嘉玉,“专门为你做的药,连名字都没想好。不过药效我可以告诉你,药效有一年,分四个症状。起先,你会内力全失,接着那些失去的内力又会回到体内,可是却不能攻击别人,形同虚设。到了第三阶段,内力能够调动,不过嘛,攻击的却是你自己。即使你不用内力,只要还在呼吸,内力就会不断内噬,直到你没有一丝内力为止。”    钱轶言笑道,“这第四症状嘛,当然就是死咯。自己被自己打死,五脏俱毁,经脉全损。至于四肢全不全,就看你对自己好不好了。”    唐嘉玉听完,顾不得女孩子形象了,也顾不得骂街了。她伸手去扣嗓子眼,只想把刚才吞下去的药扣出来……    “没用的,入口的一瞬间,毒素就遍及周身。”    唐嘉玉跌坐在地上,她什么也没扣出来,喉咙的异物感让她猛烈咳嗽。半刻钟后,她才开口道,“钱轶言,你好毒的心肠。”以成亲为由,骗她喝下毒药。她换来了什么?她还是要死。    “你对亦心做的,我杀你百次也不够。”钱轶言道,“可是我怎么能轻易让你死?我会娶你,这一年里,日日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痛苦,可好?”    唐嘉玉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谁都没骗过。她声嘶力竭,“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比起中毒而亡,死是一种温柔了。    “你别想着死,一年之内,我也不会让你死。”钱轶言始终挂着笑,像一个温柔的恋人,“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唐嘉玉面如死灰,抬手运功就想自行了断。    钱轶言眼疾手快,阻止了她,又喊来护卫,将她捆了,防止她再次自尽。    谁让你伤了我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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