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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少见丈夫能如大人者。”老嬷嬷叹气道。手中剥开的花生米如珠玉般光润。  风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您笑话,晚辈是与儒人难以坦诚相对,故而来麻烦老嬷嬷的。”  “难以坦诚相对?大人何出此言?”  风秦正欲说话,老嬷嬷便说:“她是受惯了委屈的人,对谁都会防备些。但大人若真心相付,她也会与你亲厚。”  “是晚辈做错了,几次三番令她难过,恐怕她已对晚辈深锁门扉了。”风秦解释道:“因此晚辈前来,想要替她解开忧愁。还请您告诉晚辈,她的一切。”  老嬷嬷笑了笑:“一切?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包括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风秦没有想到,接下来他所听到的,令他大吃一惊。    那刻着字的食盒是被浣衣的绕苓发现的,她将那一束鲜花拿起来时,才发现了食盒上的字迹。不认识字的她便拿给子暮看了。子暮见上面刻着遒劲的字:  今日凯旋,念而不见,怀人安否?十五可期,候于下游。  “写的是什么?”绕苓凑过来问。  “是大人。”子暮纤纤细指轻轻地抚摸着刻痕,笑染双靥。  十五,月圆之夜。北郊山下的溪水叮咚若环佩相击声,湿润的草地上,一个俊逸的男子牵着一匹白马,独立在月色下。  夜色深,月西斜。他倚着马,吹起笛子。笛声忽高忽低,随风晃晃悠悠飘去。  吹累了他便收起笛子,空对渺茫夜色。白龙驹似乎也有了些困意,马头轻轻低下去。草地上蟋蟀鸣叫起来,夜莺也展开歌喉。月色显得更加浓郁。他安静地看着金光闪闪的水面,一动不动。  忽地,溪水源头出现了点点光亮,随即许多盏花灯漂流下来。花灯上璀璨的火光仿佛天上耿耿的星河,波澜壮阔。风秦的心豁然开朗,弯腰拾起一盏最大的花灯,花瓣上用朱砂写着鸳鸯小字:  天上人间,同君皎洁。  子暮双手合十,轻轻念着这八个字,随后展颜一笑,将花灯轻轻放到水中。耿耿星河流动着,跨越着溪水的两头。上游蹲着一个女子,下游站着一个男子。  月光明亮,花灯璀璨。天上人间共皎洁。    这日忽传谕旨,准许大亚儒人提早回府,仍旧在府中守孝。大亚府上一群丫头家丁都高兴极了,欢呼雀跃堪比过节。风秦打听到原来是姬服帮忙在殷王面前求情,于是让人备好了礼品,准备等儒人回来后一同道谢。  一别数月,风秦候在寒室外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和上次中秋月下有几分相似。玄羽也不安分地走动着,发出轻轻的马蹄声。  寒室大门打开了。子暮一袭素色衣衫踏芙蕖般走来,摇曳生姿。骨簪微斜,乌云轻挽,眉眼如初,清瘦三分。子暮白衣翩然,有若仙子临凡。首阳等人都有些看呆了,张嘴立着不动。唯独风秦拉着玄羽迎上来,看着子暮的脸叹道:“当真是瘦了。”  子暮微微低头,不言语。风秦看她的脸也看呆过去了。此时绕苓便高兴叫到:“大人来接儒人回家了啊。”  晚食风秦给子暮殷勤添菜,子暮因还在守孝,于是只捡了其中素食吃了。暗自感觉味道鲜美,与从前所食完全不同。夜间回房里对绕苓说,绕苓掩面笑道:“是大人亲自下厨的,怎么?,比起宫里的御厨如何?”子暮闻言哑然。  原本在寒室静养的心思又开始乱起来。自从从北塞回来,风秦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好。若只因之前的争执而愧疚,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此事无巨细。想起食盒上刻的那句“怀人安否”,以及十五夜的笛声,她的心便缓缓沉下去。犹如花落于潭,泛起点点涟漪来。  待子暮守孝期满,风秦便携她到姬服府上道谢。  姬服说道:“当日大亚求殷王的时候正是在殷王气头之上,他自然不会同意。何况你那时开口,会让他认为大亚恃着这个功劳越界。殷王本就是疑心重的人。”  “看来还是姬大人能审时度势,在下惭愧。”风秦说道。  “为人臣子自然要看君主眼色做事,方保无虞。在君王之侧,便是将性命放在刀尖。可独他夙卿糊涂,常常直颜犯上。”姬服说罢,又笑笑道:“只不过除了夙卿,还有一个糊涂人,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不知是谁?”风秦这么问时,其实已经猜到了。  “就是少傅呗。之前犯病回家了,后来又被太师的人赶回来殷都。听闻他终日游荡,不思归家,反而和乞丐共眠。可真是个奇男子。”姬服忍不住哈哈大笑。  风秦低眉浅笑:“此人只怕是欲盖弥彰。”  姬服闻言一惊,连忙说道:“我和众人谈论,众人皆一笑置之。未曾想大亚却与我一般怎么想。真是遇见了知己。”说罢,连忙摆手招呼下人道:“快把酒温了端上来,还有,请香断姑娘上来唱几句歌。”  风秦便和姬服对酌起来。子暮不会喝酒,便只在一旁喝茶。这时香断姑娘抱着琴上来了,容颜娇媚,青丝如瀑。纤纤玉手拨弄了琴弦,她便袅袅娜娜地唱到:“山一程,水一程,离乡恐不归。笑一回,哭一回,难分却难对。醉一生,醒一生,俗世也无味。”  子暮在心里纳罕这是好曲,歌声悲凉,歌词凄清,动人心弦。正想时,子暮却看见风秦木然如痴,两眼直勾勾看着唱歌的魅惑女子。子暮不禁有些怒意。  “假如大人喜欢,这个女子就送给大人了。”姬服似乎也发现了风秦的举动,于是爽快地说。  “这曲子应该是姬大人亲自填词的,恐怕这位姑娘也是大人挚爱吧。”风秦颇有风度地说。  “哈哈哈,挚爱赠知己,无妨无妨!”姬服拉过女子的手说:“今后你便跟了风大亚,给他唱歌去罢。”  香断如听悼言,顿时泪如雨下,大有不舍之意:“自奴从了大人,一片芳心藏在心底,唯恐他人知晓,给大人招来非议。可大人却……”  姬服不曾想香断竟然有此感情,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  之后“吧”地一声,香断把琴弦扯断了,狠狠地说道:“既然大人无情,那奴与大人,便若此弦,恩断义绝,再无牵念了!”  当场的人无不惊骇。子暮猜想事情至此,风秦应该会婉拒姬服好意,将香断归还。没想到风秦还是把香断带走了。  临别时,姬服神色有些愧疚,既对风秦,也对香断。而风秦依旧面不改色。子暮心中暗自责怪风秦,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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