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风秦回去后,培相果然打扫出东侧一间厢房给雁住下。子暮便问培相:“我是和姐姐住一间吗?” 风秦一边悠悠然说:“儒人自然是和我一起住的。” 在场者莫不瞠目结舌。绕苓是第一个打破寂静的,她拍着手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合乎常理!”其余人都应和着,点点头散去。 这才不是常理!子暮在心里大叫大喊,表面却呆若木鸡。“黄鹂对主人又敬又畏,日子久了,竟还生出了爱慕之心。”这句话突然在她脑海回荡。诚然,面对风秦的决定,且敬且畏的她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何况她又有爱慕之心。 为了迎接子暮归来,同时给雁道歉,风秦亲自下厨煮了一桌美食。雁下定决心不因为区区口腹之欲而屈服,奈何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拿起碗筷,又放下。绕苓笑道:“雁姑娘你就吃吧,大人做的菜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谁稀罕这区区口腹之欲······”雁转过头,却忍不住猛吸一口香气。 这时的子暮还在为风秦一句话烦恼,说来可笑,嫁给他一年了,他这才有圆房的想法。这想法来得也莫名其妙,让子暮措手不及。按理说,这要求天经地义了。要是新婚那会,她一定没什么想法。这时候,也太让人心慌了。 子暮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时,雁已经狼吞虎咽起来:“哇,真好吃!他怎么不去当庖人?”子暮见状莞尔一笑。 “君主,要是他欺负你了,你便拿这个捅他。”雁吃着,拿出一个铁棒:“你就藏在身上。他要是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就□□。” 子暮无奈地笑笑,虽然明知不会用,却还是收下了。 夜晚和风秦睡在一起,子暮背对着他,怎么也睡不着。夜半的时候,子暮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黑暗里一个声音在问:“睡不着吗?”子暮低低“嗯”了一声。 “我也是。” 庭院里月色皎洁,风吹草动,竹影斑驳。两个不眠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巴巴看着月亮。 “睡不着的时候常常看月亮吗?”风秦转头看看她。月光下子暮的脸恍若翡翠染霜,清冷婉约。 子暮点点头,撑起下巴:“看月亮的时候,总是想起母亲。虽然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我一出生她就走了。” “她走的原因······你知道吗?”风秦试探着问。 子暮点点头,目光暗淡了:“因为我。我克死了她。” 如果不是呢?如果你的母亲是因为别的原因死的,那么,你愿不愿意听这个真相呢?风秦内心有些挣扎。他没有想到,那个嬷嬷竟然将多年前的秘密告诉了他。可是,他还不确定现在的她和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对抗独揽后宫的王后。 “可否问大人一件事?”子暮突然转过头问。 “嗯?”风秦准备认真听。 “阿兄身上的伤好了吗?”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哎。风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依旧耐心地说:“似乎是好了。今日我和他比试时,他状态不错。” “阿兄刚刚回朝,对于朝堂上的事若有不解之处,还希望大人时时提点。虽然我是女人家,可也知道觊觎王位的人不在少数。”子暮说道。 假若你知道,害死你母亲的人,是你阿兄的母亲,你会如何?风秦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这个秘密,还是不能说出来。 “好吧。”风秦答应得有些勉强,随后饶有兴趣地说:“玩个游戏?” 很幼稚的游戏,一个人闭着眼睛,另一个人在对方手掌心上写字,闭眼的人要把写的字猜出来。子暮猜的都对了,风秦总是不对。 “大人手上的茧子太厚了,我写字都没感觉是吗?”子暮嘲笑道。 “胡说,是你写字太荒唐了。你总是挑笔画多的字写,还写得不按顺序。”风秦反驳道:“你真是个阴谋家。” “大人输了还耍赖,真是个泼皮汉。”对方毫不留情地回嘴。 “这个游戏太无聊了,我们换一个。”风秦连忙说。 子暮想起小时候常常和雁玩的游戏,便让风秦和她一起编故事:“大人起一个头吧,什么都行。” “那我把历史改了编一个故事。在三皇五帝时期,生活着许多部落。其中黄帝和蚩尤的部落最为强盛。但是两个部落之间矛盾很深,彼此都想吞并对方。”风秦说道。 子暮摇摇头:“太无聊了,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 风秦没有理会,依旧说下去:“有一次,两国交战,黄帝败了。黄帝出生不久的女儿碎碎被俘虏到蚩尤的部落。” 听到这,子暮笑着点点头:“才有了点意思。” “碎碎在蚩尤的部落饱受欺凌,身边只有一个保妇照顾着,十分孤苦。”风秦继续说。子暮饶有兴趣,托腮听得出神。 “该你了。”风秦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 子暮立马回过神来,接着说:“但是,蚩尤的一个儿子,叫做······叫做月亮吧,月亮对碎碎很好。在别人欺负碎碎的时候,他总是为碎碎出头,保护着这个女孩。碎碎和月亮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月亮’这个名字太难听了!”风秦皱起峰眉,眼神写满了嫌弃。 “‘碎碎’也很难听呀!”子暮不服输地反驳。 风秦屈服了,继续说道:“月亮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碎碎身边,因此为了保护碎碎,他将自己的玉佩给了碎碎。他告诉她:‘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把这个玉佩拿出来。’得到了玉佩的碎碎再也没有受到欺负。就这样过了五年,两个部落的首领经过商谈,终于让碎碎回到了自己的家。而碎碎和月亮,也分隔两地了。” “碎碎慢慢地长大了,却将儿时的事情淡忘了。她和炎帝的长子有了婚约,即将成为新娘。但不幸的是,长大后的月亮为了碎碎抢婚了。碎碎的婚姻破灭了,从此她对月亮充满仇恨。” 风秦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你编的是你自己吧?看这魑魅魍魉般的情节······” 子暮杏眼圆瞪,娇面生嗔,说道:“更加不幸的是,黄帝后来把碎碎许配给了一个粗鲁丑陋的屠户。屠户对碎碎拳打脚踢,使她心灰意冷。” 风秦对子暮摇摇头,后者得意的小眼神差点让他笑死。风秦清了清嗓子:“好吧······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碎碎才发现屠户粗中有细,其实对自己也挺好的,于是对屠户心生爱慕。” 故事的走向明显歪了,子暮大喊“不行”。二人又争辩了一会,才继续编起故事来。 月西斜,檐影挂星河。子暮有些困倦了,头依靠在他肩膀上。夜里的风微微有些凉,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 “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再次爆发了,月亮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他知道,假若碎碎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会生气,甚至是难过。他后悔了,当初为何要让她爱上自己呢?一直躲着避着多好呀,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他低头看了看子暮恬静的脸。 “然而——碎碎却不后悔。”她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看过去,深深地:“碎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她谅解他,她知道,他一直努力地在阻止两个部落的斗争。所以她奋不顾身地去找他。” 那一刻,仿佛她眼里的星星落在了他的心里。他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出现了那个小哥哥,他浅浅莞尔,指着落叶对自己说:“你看,地上的叶子都被你踩碎了。那我就叫你碎碎吧。”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中了。子暮有些不好意思,睡到这么晚。至于昨晚编的故事,结局是什么呢?在找到结局之前她可能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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