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我发起疯来连我师兄都怕!” 白兽忍不住扭头笑起,好一阵才回转过来:“嗯,你发起狠来我也很怕的。”说着,抬起一只蹄在足前蟒蛇身上,起起落落道:“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看着像是个雅致的,没想到居然是个痴傻。 姻姻伸出的藤蔓,在遭遇了这白兽专注对蟒蛇的踩踏之下,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停滞下来。但仍对桥面上一群分明被她身碎了,居然又再聚合站起来的骷髅鬼差们,眸色尖锐的戒备着。 孟婆也从一阵“吐出来吐出来”的言语中醒回神来,嗅到了这忽来的白兽是为妖也,又朝桥中伸展着藤蔓怨气深深的姻姻望去,恨得几欲捏碎了手中的汤勺。 这处乃是冥界,此桥份属她管辖,哪能容这等妖邪作祟。动手打,她也打不过的只是个熬汤的啊。是以,暗暗从衣袖内滑落出一张纸卷朝天祭去:“阴兵阴帅听我诏令,速来!” 有幽冥之风火闪现,将纸卷焚烧为烟云的朝远处飘去。在这之下,黛色的天空中,很快便有一股阴气喧嚣的赫赫之声,仿佛至遥远的深谷处苏醒了般的,正奔赴过来。 白兽停止了踩踏脚下蟒蛇,抬头望着孟婆:“咦,要打架吗?我不擅武的,有话能不能坐下好好说,她……”抬起一只前蹄,望着孟婆却指着姻姻说:“被触怒了,是很可怕的。” 阴兵阴帅赶来还有段时间,桥上魂魄已散逃了个干净。 日游夜游与一众鬼差伙同一众黑白无常,也已被姻姻吓得不敢再上前找裂。 孟婆也很胆寒,一边往后退,一边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来应对:“有、有什么可怕的?” 白兽拉长了一个“嗯”字的嗓音想了一会儿:“各种姿势蹬腿滚地,嚎啕大哭不止。” 孟婆踉跄几步,深觉这白兽可能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一时没忍住的嗤笑出声:“脑子有病就呆在窝里别出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可怕技能,我冥界十八层司狱里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比她能哭。” 白兽一听,不服的朝前几步:“她哭了整整十三年。” 孟婆完全像在看傻瓜一样的,翘起了嘴角:“我冥界十八层司狱里嚎哭千年者比比皆是。” 白兽歪了歪头,朝姻姻望了一瞬后又对上孟婆的眼:“她不依不休的哭了十三年,倾山倒海的洪水泛滥人间致使饿殍遍地,各类妖邪凶兽也伺机作乱,巫妖也开始大战的身陨不知几何,三界都即将毁灭的不复存在了。嗯,那时候她还只是会爬的程度而已。你说,厉不厉害。” 孟婆哪里信他,只为拖延时间的随意应着:“嗯,是挺厉害的,那她为什么要哭?” 白兽又是笑了笑的再继续:“嗯,因为有谁伤害触怒了她,所以才要哭的。” 孟婆对自己这奉陪举止,止不住的恶寒了下:“那最后是如何不哭的?” 白兽有点儿为难的想了想:“可以略过这个不说吗,我怕挨揍,那家伙脾气不太好。” 孟婆无语扭脸暗暗翻了个白眼,刚预备说些其他来拖延。 岂料那白兽扭头看了看四周后,又是朝她这边走近几步的,压低了声音:“如果那家伙知晓我说出了他极力掩藏的黑历史来,肯定想要扭下我的头,或是让我永远都无法再说出话来。不过现在他不在这里,我偷偷的说下应该也没所谓的吧,关于她后来如何不哭了……” 说着,又抬起一只前蹄指了指姻姻的放下:“我主用了十三年也没能哄她哭声休止,便指着肩头站着的一只兽对她说。你看牠长得多俊毛发多软,而且头脑最是聪慧了,给你揉好不好?” “那她……揉了?”孟婆不知是不是痴傻也会过染,居然接过了牠话头的望向了姻姻。 “嗯,揉了,狠狠的揉。”白兽依旧是笑:“几乎把那家伙的毛发都撕咬揉扯得掉光。” “就这样不哭了?” “嗯,发泄了委屈就不哭了。” “然后呢……” “然后我主说,乖乖的不要怕哟。”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孟婆双目圆睁:“说故事没结局,妖品太差!” 白兽的眼中,忽然涌现出深深的悲伤:“因为都死了。” 整个奈何桥上,皆因他眸中悲伤,而微微失神了片刻。 孟婆又是默了一阵,仿佛被吸引般的,还是没忍住的开口问:“好好的,怎么会死?” 白兽神色已归于了平静:“因为不得不死吧。怎么样,这个故事好听吧?你的救援似乎也快要到了,记不清是多久远的事了,冥界还是由神荼跟郁垒这两位魑魅魍魉之首,掌领着呢。” 眼见救援快到,孟婆终于直起腰来:“果然是个傻的,神荼跟郁垒只是小小门神而已。” 白兽没有介意她态度的反转:“嗯,是这样的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牠们都说我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貌,最擅长的便是知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与驱除术,可惜的是我根本认不得你们这些,而且记性也越来越差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觉而已。那只小小的女妖鬼,长得挺好吃挺合我胃口的。” 说着,又抬蹄指姻姻:“所以我才来这里。我不擅武的,把她给我,放我们走行不行?” 孟婆刚想反驳,空中已显现出十名着金刚战甲,手持阴寒锐器的阴帅来,他们身后还跟随着十列队举着长矛的阴兵。致使奈何桥上,阴风更甚的让那些低等鬼差们都抵不住的避开远去。 威慑了一番后,有阴帅出列的寻妖气俯下而望:“何方狂胆妖邪敢在我冥域兴风作浪?” 姻姻一时被这双充满阴冷之气的双眸骇住,但忽又起深深的怨恨不甘。 刚伸展出更盛的藤蔓来,便有只雪白的兽,飞奔而来的将她踢倒的踩踏在一只蹄下。她挣扎了再挣扎,却仿佛有千万重山覆压在上。无能焦急之下,也只能呲牙狠狠的撕咬上牠的腿。 白兽不动如山,笑着朝天望:“那什么,她年岁尚小的无知得很,我这便带她走行不行?” 阴帅冷哼一声,举起兵刃刺下的直指牠:“你这妖邪,以为这里是你能随意来去之地吗?” “妖邪吗?”白兽又是笑开:“帝俊与太一,伏羲与女蜗,哪个不是妖。正是有这些妖邪,你们才能在这里对我兵刃相向。不过我是只性情温善的兽,也不擅武斗。但你们可知,我蹄下踩着的是为何物。她真正被触怒之后,这天地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骇然场面,怕是你们不会想见到的,所以我定是要带她走的。你们就当我从没来过,也顺带着将她也当做从没出现过吧,都忘了,全都忘了吧。” 这声落毕,白兽睁大了一瞬总是笑眯眯的温和双眸,释放出了极致耀眼的白光来。这阵光,持续了有一阵。待光灭之后,奈何桥上哪还有什么白兽与姻姻的身影。 天空里的阴兵阴帅,疑惑自己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奈何。 而桥上的孟婆,也出现严重断片的不知为何天空会出现阴兵阴帅,但又瞬间扭头看周围。 静悄悄的,透着股连她这只鬼,都能明显察觉出来的诡异? 心中忽地一慌,她僵冷了身体的抬头朝天空阴帅急喊:“速报十殿圣君知晓,速报!” 而白兽这边,托着被牠一蹄压得昏厥过去的姻姻,已破冥界而出的来到了一个山道旁。 阳间,已是夜色深浓,有风凉凉。稀稀落落的树木,被吹拂得沙沙作响,因大亮的月辉,在地面摇曳出影迹斑驳。白兽贪溺了一番这幽静的美,便又开始踩踏脚下某条绿色的蟒蛇。 “吐出来啊,快吐出来。都说了她生起气来连我都怕,还不快将她内丹给吐出来。” 实在抵不过这一轮又一轮的重蹄踩踏,为求留命,蟒蛇不得不吐出了一颗木头珠子来。 白兽以嘴衔之,将其渡入姻姻体内。嗅闻得她体内因死而起的怨气总算散去大半,这才安心了不少。见她转醒的幽幽睁眼,不由温温一笑:“得快点选个好地界再重新长出身体来才是。” 有点被他凑得太近的距离吓到,姻姻本能的抽了一拳上去,却察觉出了自己身体异样,弱极。 白兽也不生气,反伸出舌来轻轻舔她脸颊。 舔着舔着,居然一滴滴的落下泪来:“吾皇,妖神的时代已去,不管心系苍生的仁慈者也好,擅斗争权的也罢,远古妖神的过往都已结束,现在是人神的时代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还不知会翻出什么浪来,说不定想除掉你这个天大的威胁。我早已不明何以为道的满心迷障,也不擅战的难护你周全。那只可怜的家伙,也不知能不能在那大势之下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所以,吾皇啊,安静的做一颗不言语的树就好……” 见牠如此哭哭戚戚,姻姻抬起双拳往上抵住牠兽头:“你……”然却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字而已,她额头被牠兽首狠狠一撞击。激得她,又起不甘的挥了一拳上去:“你这混账……” 声落,大感疲累,仿佛身心都被掏空的歪头一倒便失去了意识…… 白兽又再托起她小身板,足下升起祥云的朝一处山门飞去。 然后落定在一处庭院的台阶上,抬起前蹄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有人披着外袍的拉开了门扉。两两相望下,谁都无言语。 白兽别扭的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吾皇偶尔心性如星辰大海般广阔,偶尔也如芝麻绿豆般狭隘的难以安抚。既然你得她因缘的成为了她师兄,那就请负起责任的照料一番。我乃以草叶为食而生的兽类,如由我来照料的话,长久闻着香气,唯恐哪日压抑得狂性大发忍不想吞食了她,所以……” 还不待牠将话说完,从渊已将牠背上那小身板抓提在手。 一脚缓缓抬起,猛的将白兽踢飞出老远的砰一声关上了门。 “……那什么,我还有话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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