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孕妇,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日竟才走出神族境内。日落黄昏,敖祈询恐这马吃不消,便早早停下安营扎寨。 敖祈询让炎思梧守着两个女眷,自己去找些野味来吃,冥筠清恐自己误了玄棋落的好事,便也跟了去。 奈何林子里荆棘横生,冥筠清的衣裳过于繁琐便举步维艰。敖祈询一边暗笑,一边用匕首为她开路,冥筠清气恼地跟着敖祈询,直勾勾地看着敖祈询的后背,却忽视了脚下的树枝,一时踩滑了脚,直直地趴在了敖祈询背上。 敖祈询站着没动:“你没事吧,冥姑娘?” 冥筠清气恼地站起来道:“你这恶仆,竟不为我开好路!” 敖祈询也没说话,转过去蹲下看了看她的脚,仰起头问:“脚没事吗?” 冥筠清活动了下有些痛,却还好:“没事,恶仆你如此待我,该如何罚?” 敖祈询转过身弯着身子便笑道:“罚我背你走过去行了吧,你这样委实太慢了。” 冥筠清气得踢了他小腿一脚,气冲冲地路过他走,敖祈询竟嘲笑她!此恶仆不仅羞辱她,现在还如此!冥筠清有些后悔与他讲和,如此恶仆欺主便是该罚,可是自己又不知怎么罚。 敖祈询看着她,突然发觉她有些像蹊儿,抛去她是黑龙族这身份,着实像家里得宠的小妹。 突然,敖祈询看到一条毒蛇,急忙拉回冥筠清,甩出匕首将毒蛇钉在树上,冥筠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好了。 敖祈询解释道:“刚刚有一条毒蛇,”然后走过去将匕首拿回来,站在冥筠清的前面:“你若恼,罚我便是,但不要意气用事,会拖累大家。” 冥筠清刚有一丝感动,便被敖祈询一句话冲没了,但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得跟着敖祈询一直走。 敖祈询起身飞上树梢,尝了下果子,虽涩却也解渴,便摘了扔给冥筠清,冥筠清低着头吃着,却未再开口。 敖祈询摘好了果子下来后,看冥筠清有些失落,摸摸冥筠清的头:“你莫要恼怒,我只是实话实说,任何人在我这都是一样,不止是你。” 说罢,便听到草丛中有动静,敖祈询甩出匕首追过去,是一只兔子正中了颈部,他将果子与兔子交给冥筠清:“你拿着,跟着我,我们再打些便回去,莫让思梧兄等急。”冥筠清点点头。 敖祈询前方开路,发现远处有一只半大的野猪正在吃草。敖祈询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将自己的能量暗含进匕首中甩出,直指野猪颈部并飞身而出,匕首插进野猪的脖子,却也有些偏差,野猪吃痛要跑,敖祈询哪里给它机会,上去一脚直接踢碎了野猪的脊骨,野猪惨叫着却也再也无力挣扎,敖祈询扛起野猪,野猪的血落到了敖祈询的衣角,他也不在乎。 冥筠清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是家中最小的,所以处处受着保护,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她看到敖祈询的这一切,她才真正意义上明白,这里不再是黑龙族,逃出了侍卫的保护后,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敖祈询接过兔子便走着,冥筠清低着头:“敖祈询我是不是很没用……” 敖祈询停下脚步:“说实话,我不想带你们,但是玄棋落怀了思梧兄的孩子,你们与我们之间的冲突不仅是这个,还有种族之间。”敖祈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冥筠清,“你知道我为何早上对你动手吗?五百年前,你黑龙族玄明崖玄大将军杀了青龙族族长夫人,那是我娘。” 冥筠清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当时她和二哥在游玩回去后,听闻玄家被大赏,赐了第一将军的名晖,问了才知是暗杀了青龙族一位重要的人。 冥筠清看着敖祈询,却不知怎么开口。敖祈询转过身走了,冥筠清尾随再也没有说话。 冥筠清看着敖祈询,猜想曾经的他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或者说从未度过,那杀意被克制着,全因玄棋落肚子里的孩子。那棋落明了敖祈询的身份吗?自己应该捅破吗?若捅破了,怕棋落再也无法与炎思梧在一起了…… 冥筠清不知自己怎么回了营地,她回去时,敖祈询与炎思梧已经架上火,开始洗野猪和兔子,打算野炊了。她打起精神回到玄棋落身边,她明白自己不能告诉棋落,棋落会恨自己,心中有愧,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与玄棋落一同靠在树上,看两人默契地做着野味。 炎思梧笑道:“像不像你以前来我家,我们偷偷晚上去山上野炊?” 敖祈询想了下,调侃道:“你当时还被蹊儿告状,害我们被罚抄了百遍书。” “还不是你不让我带!你说累赘!”炎思梧哪里受这冤枉,连忙说道。 敖祈询架上野猪:“明明是你怕山上有蚊虫咬了你的宝贝妹妹。” “好好你小我让着你!”炎思梧没有否认,只得作罢,他没有敖祈询有头脑,只得认欺负。 玄棋落望着炎思梧失神,而冥筠清因为知晓了敖祈询的身份,便开始后悔惧怕,她怕自己一时说出了口,也怕以后棋落怨她的隐瞒,她不想毁了棋落的幸福,棋落痛苦了千百年好不容易才遇上炎思梧,才过了几十年,怎么可以如此被毁了?她看着火光下专注的敖祈询,她想守护好棋落的幸福,就要处处防着敖祈询,此仇无解,那便只能逆流而上。 没多久兔子熟了,炎思梧熟练地上了佐料,递给了玄棋落:“你们吃吧。” 玄棋落看着他:“那你呢?” 炎思梧笑了下:“不是还有野猪嘛,我们等下吃,你们女孩子身体要保护好,必须好好吃饭。” 玄棋落听完却想哭,曾经的炎思梧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的炎思梧亦如现在一般赤诚,眼里只放得下自己,但现在他却看不到身边的自己。 玄棋落怕自己哭出来,便低下头与冥筠清开始撕着兔子吃起来,炎思梧又递过来野果放在布上。 敖祈询专心地翻烤着,香味似乎引来了不速之客,草丛中传来声音。 敖祈询与炎思梧对视一眼点点头,炎思梧便出手,怎知那草中之物竟躲开了,直直地飞出来。 冥筠清定睛一看,可不是那被自己甩开的宠物桀睚吗?冥筠清连忙站起来,但敖祈询却比她快多了,一脚踢飞了那黑色的小兽。 冥筠清大吼:“它是来找我的!”说罢便向桀睚飞出的方向追去。 敖祈询与炎思梧面面相觑,玄棋落走到炎思梧身边,炎思梧不解地看着她。 “那是桀睚,是筠清的宠物,筠清没带它出来,竟自己寻来了。” 敖祈询见二人在说话,只得自己追出来,冥筠清已经跑远,但天已黑了,所以摔在了地上,敖祈询连忙踩着树枝跑过去,追上冥筠清。 敖祈询看着冥筠清跪在地上,抱着那黑色似狼一样的兽,桀睚痛苦地低吼了两声,看到敖祈询便起身用低吼警告他。 冥筠清抱着桀睚就哭了:“桀睚不怕,他不敢伤你,他若伤你我便毁了他。” 桀睚在冥筠清的怀里渐渐地平复了,敖祈询蹲下,把怀里的帕子递给冥筠清,她自己手上带着泥,竟也蹭了些到脸上。 冥筠清也不矫作,接过帕子擦擦鼻子,又给桀睚擦擦口水,还给了敖祈询。 敖祈询叠好放在了袖子里。“走吧。”他伸手示意要拉冥筠清起来。 冥筠清却没回应,自顾自地站起来。“桀睚我们走。”桀睚低吼一声跟着冥筠清走了,敖祈询也不恼怒,尾随着回去。 炎思梧站在那,看着冥筠清脸上脏兮兮的,带着所谓的桀睚回来了,敖祈询也慢悠悠地走回来,便明白二人发生了不愉快。炎思梧拍拍他,示意不要放在心上,敖祈询摇摇头。 野猪因为炎思梧的无心照看,糊了一些,但还好,敖祈询翻烤了没多久,便移到了一边。 桀睚目不转睛地看着野猪,又不愿向敖祈询低头,敖祈询砍下一些示意炎思梧送去。 炎思梧哪里不懂,起身将野猪肉送到了玄棋落那里。“你们大概也没尝过这种吃法,快些尝尝,里面的佐料可是我们特配的。” 玄棋落笑着接过去:“你快去吃吧。” 炎思梧点点头,回到敖祈询处。 敖祈询拿出自己的小酒壶,递给炎思梧,炎思梧尝了尝:“这竟是青泉酿?” 敖祈询点点头:“我与普智大师学的。” 炎思梧笑道:“你真找了他一两百年?” 敖祈询切好后,看着炎思梧笑了:“我找到了不是吗,这就够了。”炎思梧点点头。 吃饱喝足时已月上树梢,两个女眷回了马车睡去。敖祈询与炎思梧商量了下,每个人各守半夜,炎思梧守着,敖祈询便去睡下。 炎思梧坐在那,看着火堆发呆,他每每看到玄棋落总觉得胸口刺痛,甚至厌恶于她,可是炎思梧知道不是自己的本意,但为什么呢?孩子将如此处置?若自己从玄棋落身边夺走孩子,对她不公平,可是自己不爱她,每次看到她饱含深情的样子,炎思梧只有假装没看到,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没有结局,不能毁了玄棋落,与其一生痛苦,不若一时痛苦后的解脱。 炎思梧想罢便长舒了一口气,添了下柴。他突然想自己妹子了,她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不知最近怎样,已经很久没去信给她了,估摸着生气了,要借敖祈询的鸟儿给她报个平安。 敖祈询醒来时还早,但他睡不着了,便去与炎思梧换班,炎思梧便交给了敖祈询,寻了一处舒服的树枝躺下睡着了。 敖祈询坐在那,从怀里掏出娘的画像,火光在画上若隐若现。 敖祈询靠在树上失神,冥筠清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敖祈询坐在那,她走了过去坐在他不远处,看那画上的人,忍不住问:“那是你娘?” 敖祈询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看着她:“嗯。” 冥筠清不知道说什么了,抱着膝盖坐在那。 敖祈询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还误伤了你的桀睚。” 冥筠清低着头:“敖祈询,你说我这么没用,你教教我自保好不好?我不想成你们后腿。”她抬起头时眼里带着泪。 敖祈询起身坐到她身边,加了加柴。“你吃得了苦吗?” 冥筠清咬着嘴点点头,她不想在敖祈询面前落泪,这会伤了她自尊,可是大抵是太委屈了,她抱着自己哭起来。 敖祈询从怀里掏出自己备用的帕子递给她,她没接,抱着敖祈询哭。“你不许说话不许动,我没有哭,我只是想家了!” 敖祈询一动不动地停住了:“嗯。” 冥筠清大哭起来,却也没发出声响,恐惊扰了玄棋落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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