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白芍跑进一个角落，喘着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肚子没填饱，小命倒是差点搭进去。” 看着王虎带着家仆气势汹汹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跑而去，她放下心来。不过，还真是有趣啊。什么王虎的，简直就是一傻子。她笑着摇了摇头，便蹦蹦跳跳的东拐西拐走回了烟雨楼的偏门。 又是烟雨楼。 “公子...？” 是那在茶楼品茶的主仆二人，那气质不凡的书生模样男子原来就是前几日驻足楼门前的赵姓公子。 身旁小侍从又是一脸雾水，公子先是下了楼没有直接回府，竟是跟了那小子一路，看了他在眼前消失不见。今儿又怎的一反常态驻足于这烟雨楼门前不离去，咱家公子可不是喜流连烟花酒巷，丝竹靡靡的浪荡儿啊。 “朗生，你可知这烟雨楼最出名的头魁么？” “我去斗蛐蛐的时候听他们谈论过，最出名的要属凤凰了，婀娜多姿体态轻盈，那容貌，只望一眼定叫你神魂颠倒。若是如此当然做不上头牌拉，”朗生还隐隐有些自豪的说，“听说她有什么独门秘诀能把人伺候地飘飘欲仙，舒舒服服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王公大臣们花重金只求她一晚。可惜每月她就出场一次，不过仍是有那么多的公子哥儿们慕名前去。”说完还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把话语学得有模有样的。 “公子何时对青楼之事感了兴趣？” 男子神秘的笑了笑，“每月初几？” “初五。算算日子约莫着是近几日了。而且听说最近红楼里来了位舞姬，也在那天献舞，说是舞姿绝妙绚丽如仙女，神神秘秘的，公子也打算去玩赏玩赏？”朗生贼兮兮的不怀好意的笑着。 “嗯。去看看。”说完便阔步往回走去。 朗生有一瞬间的诧异，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哎，好勒，我这就去订个好位子。嘿嘿嘿，公子你等等我啊...” 烟花巷中属烟雨楼最有名，虽是青楼，但大抵都是些清倌人，卖曲卖艺不卖身。烟雨楼中最有名的便是凤凰姑娘了，花魁这名可不是白得的，她若不是红倌人，也何来这头牌之称呢。不仅嘴儿甜，容貌佳，身段美，更是听说她的床技一流，故许许多多达官贵人为了能争得她服侍自己一晚，不惜斥重金，还有甚者在烟雨会上大打出手。这烟雨会是万妈妈一手操持举办的，并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可以进的来的。进的来的，也必定是些非富即贵的才人们。普通百姓连凤凰的面都见不到，只好在梦里期盼着可人儿垂涎三尺了。 本月更是放出风儿来，说是来了位国色天香的舞姬。说是舞姬并无什么稀奇，烟雨楼里舞姬比比皆是。但稀奇的是此舞姬容貌与舞技是绝世仅有，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因此吸引了不少想来一睹真容的公子们。想来看看，这女子是到底有多美，舞姿到底有多曼妙，是否属实，当然要亲自验证。 一晃又过去了三日。对那舞姬的传言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不少。或许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吧。白芍住的这几日，万妈妈好吃好用，佣人服侍周到，全看她今晚的表演了，若是演砸了，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却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闺中的佳人们各个胭脂桃粉抹得妖冶多姿，清新独立，生怕被别人比下去。白芍虽然自知今日是个重大日子，却不知竟有这般隆重，这厅内的楼台似乎更新番了一遍。桌椅擦的明亮如镜，从下午开始便已谢绝客人来访，关门修整全力等待着晚上的演出。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能错过，也幸是有一技在身，讨的口饭吃。白芍自嘲的笑笑。 “笑什么呢？”万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芍转过身朝她笑，“自古红颜多薄命，青楼女子更是最。我只是想讨的口饭吃，不受饿便好。” 万妈妈点头赞同，并未言语。 “妈妈，这烟雨会如此隆重，想必来的都是些大人物吧。这场势，自是建康也再找不出第二家了。”白芍环顾四周，“连雅阁都已定满，看来凤凰姑娘真是名不虚传啊。” “行了，你别变得法儿的拍我马屁了。只要你晚上别给我出乱子，好好发挥就行了。”万妈妈挥了挥手帕，正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得说：“饭还是有的，就全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便扭着腰迎接客人去了。 暮色已至，街上行人已寥寥无几，却正是烟花巷子们营业的最佳时机。莺莺燕燕们在街门边挥舞着手帕，娇媚百态，软调侬语。与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调着情，变着法儿的来吸引客人。却有个地方，今晚是大门紧闭，外人从外根本无法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依稀看见堂内灯火红光浮现，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路过的人只能感叹着离开，而没有福气能向里张望一眼。 白芍将会是最后一个上场表演。耐不住性子的她换了男装，装作端茶送水的小哥混在人群中帮忙，又嫌自己的脸太白，抹了一把朱砂在脸上，幸是厅内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她的脸红红白白。 真是热闹啊。这烟雨会竟是这番妙趣横生，简直就是男人们的天堂。堂下坐着的官人们一个个衣着华丽，器宇轩昂。自是神态也不比寻常人家，三五人围在一桌，就是那身旁的仆人也是气质不凡。啊！白芍心内惊呼，那王虎竟也在堂下入列，边上定是那王员外了吧，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生长的倒是不错，人却是不怎么样。右手搂着一妖媚女子，左手不安分的上下游移着，还一直挑逗着怀中的可人儿。还是不要去堂下了，万一被认出来就糟了。还是去雅阁吧，就不知雅阁间里又是哪些王权贵族们呢？ “你竟会约我到烟雨楼来，真是难得难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萧衍哈哈大笑，“还是烟雨会，清之，你是突然开窍了么？觉得浮生日短，虚度光阴不如温柔软玉在怀？” 萧衍一口干了面前这杯酒，“不会，也是为了那凤凰而来？” 对面坐着的男子笑眼盈盈，若明若暗的烛光映照着他的眼底如霞光辉烂，神色却是温和如玉。 “是听了有位新舞姬，传闻虚而不实，想前来一探究竟。” 萧衍定了定，“说到这位舞姬，传是三分真三分假，也不知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别到头来竟是丑八怪一个，扫了大家的兴，还是看看凤凰好。” 赵清之没有言语，只是淡淡扫向歌舞升平的下堂内。 掌声渐渐稀疏，大红幕布降落，下一位佳人不知要拿出什么精彩绝伦的妙招了。只见一声琵琶清响全场，场内瞬时安静下来。想必是位琴艺高超的姐姐了。台上坐着的那名女子身着素白飘逸裂帛，低着头随手挑拨着手中琵琶。乌黑长发瀑布般倾泻，静静搭在瘦弱的肩膀边。琴声却是分外的有力量，纤细玉指下暗藏着刚毅与坚强。霎时间，厅内竟似有清泉流下，蜿蜒曲折，清脆丁宁。甚似闻到鲜花绽放的香味，丛林苍翠。突然，如同花瓶被用力砸碎在地上，不见了诗情画意的山林人间转眼来到了狂风怒号，黄沙漫天舞的战场，刀剑砰砰砰的叫嚣着，士兵们颤抖着，却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着。台上的女子面目低垂看不见神情，玉指似蝴蝶般轻盈飞舞。台下客人们各个如痴如醉，时而锁眉，时而舒悦。完全融入了琴的世界中。 白芍内心不由得感叹，真是太棒了。这醉花楼里的女子各个生怀绝技，怪不得连朝中权臣也似有到此来一睹芳容，不是为了美女之容颜，也是为了美女之技艺啊。若是有幸被人看上收了去，一生虽不比荣华富贵，却也再无需忧愁。 一曲终了。女子弯了弯身，微微鞠了个躬便下台去。各个伙计要去各个桌子前收取客人们的赏银，这赏银虽是打赏给歌姬的，其实大抵都是流入了妈妈的手中。全部表演结束后，按哪位姑娘收到的赏银最多加上当晚出价的高低来评比谁做这个月的花魁。想必那凤凰，不仅要漂亮，还得有什么才艺了。 “喂，你你你，就是说你呢，今晚儿上这么忙，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快帮忙去！” 估计是烟雨楼里仆人的总管，一手插着腰趾高气扬的指着白芍说道。白芍低着头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服从。 “哎，你等会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白芍停住向前的脚步，转过头来，对着他点头哈腰赔笑道：“俺是乡下刚来到这儿的，听说这儿薪酬高，就来这儿干活啦。” “这脸是..？” 见他想要伸手擦去她脸上朱砂，连忙闪躲并捂住脸说道：“这是俺打小儿脸上就有的胎记，去不掉啦！俺就长这样...” 他连忙缩回手，一脸嫌弃的招招手，说道：“那你去伺候雅阁间的公子们吧，雅阁比较暗，应该比较不容易被看到。就在门外递递水什么的就行，别进去。听到了没？别让雅阁里的贵宾们看见你的脸...去吧去吧。” “是是是...” 白芍晃悠在雅阁门外，突然走出一个侍从招呼了她过去，让她沏一壶上好的茶水来。她连忙应诺，小跑着去取来。 此时歌舞音乐盛大隆重已是下半场了，各个座位上的公子们已不向开始那样拘谨，左手一个软香玉，右手一个温柔怀。舞姬们各个风姿妖媚，眉眼间尽是勾引与挑逗，堂中不断传来，“大人你好坏，大人不要...”故作娇羞的欲退还迎声。白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步向前。 提了茶壶却忘了是哪间屋子的主人要了，总不能一间间的去问吧。她偷偷的向门里张望，刚刚侍从就是从里面出来的，定是在一旁服侍，只要瞧瞧是否有小童子便可知了。不知雅阁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只因万妈妈规定隔间外不准有侍卫守候，不然估计密密麻麻得站满了这小小过道。 有门从里推开，吱呀一声却是分外清晰，“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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