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与洛王府相较,显得冷清了些许,无成群仆从走动,进门时也只有一个婢女在前引路。 进了主院,慕挽歌犹豫了,驻足不前。 婢女不敢多问,退到一旁,恭敬地候着。 绿意也疑惑主子为何忽然不走了,正欲开口,墨隐扶着洛辰脩已来到她们身后。 “为何不迎夫人进屋?”墨隐低斥一旁候着的婢女。 婢女颇为为难,战战兢兢开口,“奴婢……” 慕挽歌接过话,转身望向洛辰脩,拧眉道,“给我安排别的屋,主院还是算了。” 洛辰脩面色平静,轻声问,“可是不喜欢此处的布置?” 慕挽歌下意识摇头,不待她开口,洛辰脩又道,“既非不喜,那便是喜欢了,且我并不觉得你住主院有何不妥。” 言罢,也不给慕挽歌拒绝的机会,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包括慕挽歌在内,在场几人皆傻眼,绿意率先回神,拔腿便要追上去。 “哎哎,世子您作甚……”方迈步,她又被墨隐拦下。 墨隐对绿意摇头,劝道,“主子们的私事,吾等莫要横加干涉,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你懂什么。”绿意恼恨地去拨拦在她跟前的胳膊,一次两次未果,她怒吼,“让开!” 墨隐皱眉,“好言相劝,莫要不识好歹,平日里夫人惯着你,是夫人好脾气,我们爷可没夫人那般好耐心。” 绿意一怔,随即咬牙,愤愤道,“你威胁我?如此这般,你们洛王府的人也欺人太甚了,莫要忘了,我家主子与世子已不是夫妻。” “夫人未发话,你操的什么心。”墨隐反击。 绿意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要与墨隐动手,这回墨隐先发制人,点了她的穴,而后偏头对一旁候着的婢女吩咐,“看好她,莫让她扰到爷与夫人。” 婢女福身应道,“是。” 被点了穴的绿意动弹不得,亦无法张嘴说话,只能愤愤瞪着墨隐。 墨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夺了绿意手上的包袱,笑呵呵往主屋走去。 慕挽歌替洛辰脩诊完脉,墨隐送包袱进来,她淡淡瞥了眼墨隐,不咸不淡道,“有时绿意行事急躁了些,你们多担待。” 闻言,墨隐先是讶异,意识到夫人已猜到方才院中发生的事,他尴尬了。 “属下知错,不该为难绿意姑娘的。” 慕挽歌含笑摇头,“并非责备你,绿意那脾性确实要有人治一治才好,我舍不得,你接手正好。” 末了,她接着道,“但绿意到底是女子,你可得悠着点儿,适得其反可就不妙了,她很会记仇。” “属下……明白。”墨隐硬着头皮应声,恍然明白好像是挖坑将自个儿给埋了。 夫人舍不得教训绿意,暗示让他接手,这可是块烫手山芋,绿意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墨隐将包袱放下便告退了。 屋内只余慕挽歌与洛辰脩二人,在慕挽歌的记忆里,洛辰脩沉默寡言,最常见的表情便是面无表情,活脱脱别人欠他银子的债主模样。 但此次出征归来后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大多是时候依旧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但也有聒噪粘人的时候,耍无赖时更是令人无言以对。 打不得亦骂不得。 便如上回他发疯亲了她,那挥出去的一巴掌愣是没落到他脸上。 当时她为何会心软,事后她归结于那时洛辰脩委屈的神情可怜巴巴的,她大人大量原谅他的轻薄之举了。 但如今想想,她觉得那时觉得他可怜,定是她脑子抽了。 洛辰脩何许人也,他需要同情?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欠揍,不缺同情。 她暗自鄙夷,时而朝洛辰脩瞅去,很容易引起了洛辰脩的注意。 平静地任她瞅了几眼后,洛辰脩吱声了。 “阿挽欲言又止为哪般?” “呵呵,世子爷真是善解人意。”慕挽歌干笑两声,语气不大好,“一年前安排在我身边的那两兄妹你若是舍得,便送与我如何?” 洛辰脩扬眉轻笑,“非言、非语也是后补聘礼之一,自是随你处置,若还缺,来日得空,我让墨隐将所有护卫召集,你亲自挑选。” “……” 慕挽歌摆手,“多谢世子慷慨了,我很穷的,没那么银子养闲人。” 洛辰脩笑意愈深,道,“银子我出。” “说了不要,身边前呼后拥的日子,我瞧着都累,瞧你那郡主妹妹,哪一回外出不是如此,招摇过市,能活到现在,你该给洛王府的护卫家响银才是。”他们着实不易。 所谓树大招风不无道理,洛王府可比寻常的高门府第尊贵惹眼多了。 洛王赫赫威名,如今洛王府又出了一个能征善战的世子,父子俩威震八方,大权在握,少不得有人眼红。 但张氏母女可是蠢得很,身为王妃的张氏眼浅虚荣,而洛碧茹行事更是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干,得罪了不少人。 在洛王府的这一年多,慕挽歌与张氏母女的关系算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时常针锋相对。 慕挽歌倒是想井水不犯河水,只待合适时机自洛王府脱身便是,奈何洛碧如觉得日子过于寂寞,总想找点乐子。 于是,这一年多,慕挽歌倒也不寂寞,时常有不长眼的人凑到她跟前让她解闷。 久而久之,洛碧如见到她再不敢嚣张,直至那日拿到放妻书…… 思及至此,慕挽歌脸上的笑渐渐隐去,站起身时不忘叮嘱了一句。 “你的伤暂无大碍,近几个月不可动武,亦不可过多操劳,好好将养着。” 洛辰脩敛眉,平静地道,“我只想留住你。” 迈出的脚顿住,慕挽歌愣了愣,偏头时对上他的目光,一时说不话。 “你……” 而洛辰脩在此时垂眸,不再盯着她,自怨自艾之言令人动容,“我自知命不久矣,仍旧想你陪着我,是我自私了……那时我娶你是真心的,如今亦然……是我强求了,你若要离开,我不会……” 听起来,她像个负心汉。 慕挽歌张了张嘴,不禁扶额,“洛辰脩,你话本读多了罢。” 生离死别的煽情真不像他。 洛辰脩再抬眼,目光诚恳,“肺腑之言,阿挽为何不能信我一回。” 说完,又委屈眨了眨眼。 反差太大,慕挽歌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他,半晌无言。 “信我一回,可好?”他起身上前,执起她的手,目光灼灼。 掌心温热,慕挽歌低头望着被他握住的手,撇了撇嘴,“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啊,在洛王府的一年多,我揍人的本事练得不错,鼻青脸肿的世子爷可不威风。” 见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洛辰脩心中欢喜,“你在王府受了诸多委屈,我回来了,谁也不敢再欺负你,王府里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已命墨隐收拾了。” 清冽气息伴着淡淡药味儿窜入鼻间,自手被握住后,脑子一直处于放空状态的慕挽歌醒神时已被他拥入怀。 一手环住她的肩,一手揽着她的腰,越来越用力,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慕挽歌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仰头看他。 “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沙哑得不成样的声音,听着令人难受,即便重伤时刺骨的疼痛也不曾让他这样过,此时却让他流露出如此悲痛的表情。 “阿挽,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他将她的头按回去,紧贴着他的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很平稳,她听得清楚,脑中回想他说过的话,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默了片刻,她轻轻推开他,瞧见他眼底的失落,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尚有许多事要做,哪能真的日日缩在府中,过悠闲的日子,先前与我师兄讨来的勾魂并非白来,我可是出高价的,得送一千两给他。” 洛辰脩将信将疑,却还是松开了手,目光柔和下来,“派人送去便是,无需你亲自跑一趟。” 慕挽歌退开两步,在他凑过来时抬手阻止,认真地道,“我还有事要与师兄谈,必须亲自去,何况我若不亲自去,旁人是见不到他的。” “那我陪你一起。”洛辰脩也愿退一步,但不放心她独自去。 他最是懂得得寸进尺,慕挽歌瞪他,“你不要命,我还心疼自个儿放的那些血呢,给我安分些。” “那你先得做一件事。”他一脸莫测地提条件,眼中隐隐有笑意。 觉得他笑得诡异,明显不安好心,慕挽歌摸着下巴审视他,并未应声。 被她这样盯着,洛辰脩心虚笑了笑,又道,“做完这件事,我便安心在家等你。” “何事?”她挑眉。 世子爷的目光闪了闪,微微倾身,将脸凑到她面前,一脸期待。 “亲一下。” 慕挽歌一阵无言,鄙夷道,“你还能再无耻些,脸皮怕是牛皮做的么。” “阿挽亲手摸过便知。”世子爷再次将无耻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她的手拉过触碰他的脸,满是期待地望着她,“感觉如何,亲一口?” 欲抽回手,他紧抓不放,慕挽歌不怀好意笑了,“只亲一口怎会够。” 世子爷大喜过望,急忙闭上眼,颇为期待,“不妨事,阿挽可以多亲几下,我不反抗。” 慕挽歌的目光在顺着他的脸往下,落在他腰间的锦带上,又是神秘一笑,忽然倾身抱住他。 洛辰脩蓦然僵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颈间,又像是萦绕周身。 空气中弥漫的是清甜。 他深深吸了一口,正待回味,忽觉腰上一紧,接着什么被抽离了,他尚未醒神,双手手腕被抓住,面前的温软霎时消失,意识到什么,他猛然睁眼。 但为时已晚,他的双手已背到身后,被她给绑了。 用他的腰带绑的。 将他绑好后,慕挽歌复又站到他面前,抬手固住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这种绳结除我之外无人能解,正好能治你。” 回过神来的世子爷哭笑不得。 “阿挽如此狠心,如厕时可如何是好?” “憋着!” 慕挽歌没好气白他一眼,拍拍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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