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郝嘉明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中午,病房里空无一人,他抬起手臂想按铃找护士。铃声过后没多久,护士便进来问他:“有事需要帮忙吗?” 他看着眼前的护士,不由得想笑,她瘦了,也黑了,这些都是拜他所赐。他说:“麻烦你帮我将床摇起来,谢谢!” 那护士却卷起袖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郝嘉明,要不你求求我,我可以考虑与你复合。” “陈朵,”他笑道:“别闹了,快帮我将床摇起来,否则我会投诉你。” 陈朵说:“反正我以前又不是没收到过投诉,不就是奖金少点,挨一顿批评而已。” 郝嘉明侧头望窗外,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眼看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他想起昨天与许湄说,让她和喻言去商场买衣服,也不知她去了没有。 陈朵可能也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将床摇起,她说:“嘉明,你这样让我无法安心离开你。” “谢谢!”他说,“你不必不安心,愧疚的本该是我,是我浪费了你的大好年华。” 陈朵一直知道,郝嘉明心中住了一个人。虽然她从未见过,郝嘉明也从未提起过,可女人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可那是怎样的一个人,让郝嘉明念念不忘?她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说,若是那女人心里有郝嘉明,郝嘉明成这样了,她应该来守护的。可从郝嘉明被送到医院为止,她只见过郝嘉清一人而已,为了找到那个女人,她已经一天没合眼。 陈朵白他一眼道:“我愿意浪费,你管得着吗?” 郝嘉明笑道:“上次也谢谢你,托余晓照顾我。” 郝嘉清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敲门进来,陈朵一看来人,便说:“嘉清姐,既然你来了,我先出去。” “我熬了汤,你喝点再走。”郝嘉清拦下陈朵,“我瞧你和嘉明聊得不错,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你两?” “姐,你说什么呢?”郝嘉明说道,“陈朵在上班。” 郝嘉清连连道:“对不起,我把这事忘了,这样,你等会换了班再来,我待会替你留着些。” “不用了,”陈朵说,“我下班约了人吃饭。” 天色更暗了,时不时地传来雷声,郝嘉明愈发担心许湄,也她不知怎样。他在床头摸手机,未果......胡宇到底有没有将他的手机带来? 却听得“轰”地一声,郝嘉清将饭盒放在桌上,“也不知留陈朵,嘉明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她见他似乎在找东西,问道:“找什么?” “姐,你有没有见我手机?”郝嘉明还在找,就差拔掉针头下床。 郝嘉清坐在床边,“你先给我说说,你的手怎么会事?” “不小心伤了,”他说着动了动手,“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郝嘉清气结,“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嘉明,你到底要我说你几次你才能听进去。咱们换个工作好不好?我让魏询在公司替你安排,你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让母亲和倪伯伯谈谈了。” 郝嘉明当年是有选择的,但他却偏偏选了这条路,倒不是在乎生前身后名,就是觉得生命在灾难面前,太过脆弱。所以他才想着凭一己之力,去挽救一些生命,挽救一些人的家园。 “你每次都搬出母亲压制我。”郝嘉明不满道。 “嘉明,我每天夜里听见警笛声,就吓得睡不着,”郝嘉清说道,“我没有强大的心脏,你每次住进医院,我都怕你醒不过来。” “我那些都是小伤,是你们太过大惊小怪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窗户上,哗啦啦......郝嘉明看到窗外一片模糊。郝嘉清还在生着气,他的招数在她面前,这次不管用了。此时,不知谁家陪床的家属喊道:“哎呀!CBD也能看海了,你看网友发的视频,很多人被逼上天桥,还有很多人将私家车扔在路边,去商场躲雨。” 有人说:“说是地铁也进水了,这会已经将地铁关闭了,你说今天逛街的人也真是的,百年不遇的大雨,都能让他们遇到。” 郝嘉明听到这些话,无论如何也坐不住,拔掉针头就朝外跑。郝嘉清阻止道:“嘉明,你还未退烧,你要去哪里?” 郝嘉明受过训练,郝嘉清怎么追得上? 却说许湄,上午起来觉得天气好,又加上郝嘉明与她说的那些话,便决定和喻言去所谓的CBD逛。她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过呢!据说那里有闻名全国的螺旋状停车场,有网络上红极一时的食物,有最潮流最时尚的穿搭配饰。 她请求喻言时,喻言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后,才答应下来。喻言到商场,先带许湄去顶层吃饭,说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逛。许湄听人说过这句话,便由喻言带领着,大吃了一顿。 北方的建筑是硬朗的,轮廓分明,有棱有角;北方的商场却是柔和的,不知是不是风水的原因,商场里竟也有画船听雨眠的氛围。木制的小桥,水通过电力不断循环利用,由高到低,形成一道水幕。若是这时有太阳照射进来,大概能看到彩虹,可商场上面是写字楼,太阳照进来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商场中灯光璀璨,许湄和喻言吃完饭逛了许久,该买的东西全部买到。两人又休息了片刻,欲出商场另做打算,只是不知怎么会事,商场里的人越来越多。 喻言抓住路人问:“外面怎么了?” 那路人叹道:“你们应该是逛久了,外面下雨哎!暴雨,你看看手机上的新闻。” 许湄听后立刻拿出手机,喻言凑过来看,“阿湄姐,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多停会了。” 许湄说:“出去了反正也走不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其他。” 一群人从入口涌入,许湄想起前几天看电视,广告上说沿海有的西安也有。瞧瞧,现在也能看海了呢! 新进来的人里有人说:“听说消防队来了,他们一来,我就放心了。” “对对,我刚才看见他们疏散人群,”有人又说,“我觉得那些网络约车的公司,可以申请个网络约船的业务,这样在下雨天也可以赚一把。” “以后要在后备箱放游泳圈,万一没人救,可以自救。” 诸如此类的话,太多太多...... “会不会嘉明哥也在,”喻言问许湄,话出口觉得有点奇怪,又说:“我的意思是我师兄也在,我要打电话给我他。” 许湄拉着喻言说:“就算你打电话,他也不可能接到,你想外面那么乱。” 喻言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我师兄昨天刚从XX村回来,今天又来市区疏散人群。他身体会吃不消的,不行,我要去找他。” 喻言说着就将东西塞给许湄,朝人群涌来的方向跑过去,许湄左顾右盼,一时没办法,只能找到方才买过东西的店铺,将包裹寄存在店里。许湄出门没带伞,又从旁边的快速消费品店里买了两把伞,这才去追喻言。 许湄还没走出商场,就觉得冷风袭来,她撑开伞,风太大,伞被吹得变了形。她虽然理解喻言的心情,可也不急在这一时,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雨太大,许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哆嗦着等喻言回来。好在喻言没让她等太久,大约过了几分钟,喻言穿着雨衣回来。 许湄拉喻言进商场,问道:“刚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哭了。” 喻言解开雨衣,红着眼睛说:“我师兄凶我,说我不懂事,还嫌弃我乱跑。”她指着胡宇在方向,“我师兄就在那里疏散人群,阿湄姐,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我是想他才跑去的。” 许湄耐心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在哪里呢?你白跑一趟,回去感冒发烧难过的可是你。” 喻言说:“不会的,我运气一直很好。” 许湄笑道:“对,你运气很好。” 许湄不禁想,你喜欢的人喜欢你,你运气还不算好吗? 这场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雨停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喻言还在东张西望,只想着胡宇忙得差不多时,再去找他。 许湄看似无心,其实也在等。 郝嘉明到了现场,看到那种状况,接过胡宇手中的指挥棒,胡宇大声喊:“头儿,你不在医院呆着,跑这里干嘛?” 郝嘉明说:“少废话,专心点。” 中途郝嘉明觉得眩晕,但他都撑过来了,还在庆幸自己意志力坚定。人群疏散后,他扶着栏杆休息,胡宇余光瞥见他脸色不对,让兄弟们扶他休息。 郝嘉明很不爽胡宇的作为,他缓过神,对着胡宇就是一脚。胡宇旧计重施,躲过一脚。 郝嘉明看到喻言跑过来,身后跟着许湄,许湄似乎也很着急的样子。 喻言见到胡宇,哭得很凶了,拳打脚踢着胡宇,还不忘说:“让你凶我,让你凶我......” 许湄也看到郝嘉明,他脸色差得吓人,想到他这两天的经历,也不得不在心底为他捏把汗。她走到他面前,想说的话没说出口,他便向后倒去。 许湄心中着急,喊道:“嘉明......” 她冲过去扶起他,只见他眼睛缓缓睁开,冲着她扯出一丝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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