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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诉问阿武的事,曲小荷并没有疑虑,直接回答:“阿武很可怜的,他被人打,流了好多血,我跟爹爹说让人别打他,爹爹说让他到我家来陪我玩儿,然后阿武就住在我家了。”    这么说,是这个阿武先前倒霉过一阵,恰好被年少的曲小荷给救了,从此便忠心于曲家了。    “他都是怎么陪你玩儿的?”姜青诉问。    “阿武会摘小花,还会捉蝴蝶,小鸟!”提到阿武,曲小荷的眼睛便放光:“阿武会飞的,咻——就飞到了房子上面去了,然后把纸鸢拿下来给我。还有还有,还有一次,坏人要抢我的东西,也是阿武把坏人给打走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昨天!昨天有好多坏人过来,他们要抢我的东西,阿武保护我。”曲小荷仔细想了想,似乎又不确定:“好像……是昨天,还是昨天的昨天?”    姜青诉愣了愣,昨天一整个白日他们都在办庙会的城中,的确看到了官兵,但官兵绝对没有找到阿武和曲小荷,否则庙会不会那般热闹安宁,若说昨天他们赶走了官兵倒是不太可能。    见曲小荷正算着日子,另一边的阿武也抓着一把野花回来了,她这便伸手摸了摸曲小荷的头道:“没关系,阿武对你好就好了,不要再想坏人的事。”    “嗯!”曲小荷扬起一脸单纯笑意,看见阿武手中的花儿,开心地抱在了怀里。    姜青诉瞥了一眼那束花,的确是每一朵都和精致好看,居然一片花瓣也没落下,五彩斑斓地凑在一起,下摆还用细草捆着。    阿武走到曲小荷的身边蹲下,全程没看姜青诉一眼,他心里恐怕知道姜青诉此番跟着多少有些目的,无法阻止,只能无视。于是阿武拍了拍双手,曲小荷见状一手拿着花,张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这回姜青诉离得近,亲眼看见阿武抱着曲小荷起身的,在黑袍底下,曲小荷的双腿居然比平常小女孩儿的双腿细上一圈,就如同姜青诉的胳膊一般大小,心中怔了怔,她这是天生的残废。    难怪一路上阿武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她也一点儿也不打算去别处玩儿。    这样的小孩儿,没有双腿的力量,靠着自己的臂力不可能能从曲府的狗洞爬出逃走,势必有人将她带走,阿武贴身跟在了她的身边,加上曲小荷先前说的是她爹让阿武带她出来玩儿。    莫非是曲家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料到曲府中的人恐怕都保不住,所以才让身为半妖的阿武提前带着曲小荷逃走?    曲小荷说与阿武出来是两天前的事,就在昨日还有官兵试图捉住他们,她的记忆显然发生了乱象,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人继续走,姜青诉与单邪并肩,阿武在树上摘的野果子还藏了几个在怀里,只要曲小荷想吃了,他随时掏出来给对方。    曲小荷手上还拿着那把花儿,小孩儿便是天性好动,她却一片叶子也没摘下来玩耍,心中知晓这是要回去送给爹娘的,便乖巧地拿着。    太阳即将落山,他们此番的方向已经偏离了京都,甚至可以说是往京都相反的方向行驶,这条路尚且还算宽敞,再往前走,可以去到好几个地方,却不知阿武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    姜青诉将视线从那两人身上收回,看向身侧的单邪,压低声音问:“单大人有没有觉得这两人之间有古怪?”    “白大人发现什么了?”单邪问。    姜青诉道:“曲小荷年纪小,容易被哄骗,她一心以为自己是要回家的,但阿武显然不会将她带回去,已经出来一个多月的孩子居然不吵不闹,对外事全不知晓,莫非是被阿武用什么妖法封住了记忆?”    单邪朝姜青诉看过去:“这重要吗?白大人不是说,今日酉时便带走曲小荷的魂魄?”    姜青诉嘶了一声:“说是这么说……”她愣了愣,又紧接着开口:“当然,做也必然是这么做的,只是其中好似有什么环节我没弄清楚,心里总憋着难受。”    姜青诉惯性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单邪的袖子抬头朝他看过去:“就如同隔靴搔痒,分明感觉到了被蚊虫咬的包在哪儿,偏偏隔着靴子,怎么也挠不到正位的感受,单大人明白吗?”    单邪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    姜青诉眨了眨眼睛,罢了,蚊虫都不敢靠近这个人半尺范围内,他这辈子也体会不了这种感受。    太阳西下,远山之外一片红光,他们走了一整个白日的路,这边靠近乡野比较荒僻,没有官兵追赶,倒是安静许多。    停停走走下来看到了不少风景,此时正是日落,一大片油菜田的金色上笼罩着浅淡的红,一眼望过去非常好看,姜青诉深吸一口气,空中还有油菜花的香味儿。前方钟留和沈长释又开始打打闹闹,好似是沈长释给钟留看了什么小黄本,没给看完又收回去了,钟留追着要拿呢。    姜青诉伸了个懒腰瞧着那两个在前头蹦跳的一人一鬼,心想幼稚,又看向走在中间段的阿武和曲小荷,满是好奇,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了身旁的单邪身上,发现单邪居然看着远山之外的落日有些出神。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不可思议:“单大人,看什么呐?”    “看天。”单邪回答。    姜青诉嘶了一声,眨了眨眼睛:“这话我好似在哪儿听你说过。”    单邪将看天的视线收回来,看向了姜青诉,又开口:“现在看你。”    姜青诉正想着何时听过单邪看天这说法的,突然听见这人说的话,脸上猛地红了起来,她立刻伸手捂着面颊,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呼吸急促。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毫无婉转的。”姜青诉挪开了视线。    单邪道:“如何算是婉转?”    “就比方我若看单大人,必然不会直说看你。”姜青诉道。    “那你会说什么?”单邪问。    姜青诉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出来,单邪却又问:“说‘你的凤眼挺好看的’?”    姜青诉的脸更红了,她咬了咬下唇,哎呀了一声双手推着单邪的肩膀将他推远了些。自己加快了步伐朝前走,收回的双手一只手摸着脸,一只手捂着心口,掌下的跳动似乎有些快,脸上的温度也的确有些高了。    她自己对着单邪说那些话没觉得有什么,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话被这人记下了,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人还会给她说出来,简直……羞死人了!    单邪看着姜青诉的背影,眉眼柔和,嘴角挂着轻笑,再将视线放在已经落下一半太阳的远方,双眸放空,似乎是穿过了云霄,看到了另一个地方,对上了另一双从穹苍之上落下的视线。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曲小荷趴在阿武的肩膀上有些犯困,伸手揉了揉眼睛。    姜青诉站在她的身边,能看出她脸上的黑气萦绕了一团,显然是将死之召,她的眼底无神,嘴唇无色,呼吸浅薄得很,不过那只小手一直紧紧地抓着一束野花,倔强地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般。    曲小荷的手轻轻地拍着阿武的肩膀,阿武停下了脚步,曲小荷开口问:“阿武,快到家了吗?”    阿武点了点头,曲小荷看见他点头了,打了个哈欠说:“我好困啊……”    阿武略微侧过身,将背在身上的曲小荷改为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臂抱着曲小荷,另一只轻轻地抚摸在她的脑后,示意她困了就去睡觉。    曲小荷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又睁开,目光看着周围荒僻的山丘,她扁着嘴,浅浅地抽泣了两下,问他:“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天都黑了……”    阿武摇头,将曲小荷抱紧了点儿,曲小荷说:“都怪我,太贪玩了,所以才没能在三天内回家的,阿武,明天早上一定要回到家里啊,不然爹娘就该担心了。”    阿武点了点头,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曲小荷包裹在黑袍子里放在了石头旁边让她靠着,曲小荷打了好几个哈欠,抬头看向阿武,她知道阿武是要去找吃的了,有些害怕,还有些孤单,她伸手抓着阿武的手指不肯放。    阿武眨了眨眼睛,伸手指向站在不远处的姜青诉,曲小荷看向了姜青诉,姜青诉对她微微一笑:“姨姨不走,陪着你。”    曲小荷这才松开了阿武的手指,缩在黑袍子里,然后将花束抱在怀中扁着嘴不说话。    阿武放下曲小荷之后便朝林子里面跑过去了,他离开之后没一会儿曲小荷便睡着了,姜青诉给了沈长释和钟留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地守在曲小荷的身边。    她这才拉着单邪的袖子往阿武离开的方向过去。    她不信阿武是去找吃的了,这人洗个果子都要在曲小荷身边布阵,这么可能会为了找食物让曲小荷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若魂魄离体,收。”姜青诉入林子前对沈长释和钟留说出这句话,沈长释和钟留还有点儿不忍心,毕竟是个小孩儿,不过白大人都吩咐了,他们必须从命。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入了林子里,姜青诉不太清楚阿武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单邪朝她看了一眼,道:“西。”    姜青诉抬脚,愣了愣,问:“西在哪边?”    单邪略微挑眉,走在了前头,姜青诉立刻跟上。    “我有预感,这阿武的身上一定藏有秘密!”姜青诉跟着单邪一边走一边道。    单邪问她:“得知秘密之后呢?”    “那我就很有可能理清头绪了。”姜青诉喘了口气,走山路真不容易,她伸手搭在了单邪的肩膀上:“单邪,单大人哟,你别走太快。”    “慢了,你就看不见你想知道的东西了。”单邪回头朝她看了一眼,伸手抓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另一只手上的扇子轻轻一挥,林中烟雾起,姜青诉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没看清的情况下,突然听到了一声痛呼。    如狼嚎,如犬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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