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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诉决定留在京都,找个合适的机会,往皇城里走一趟,再入大理寺,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翻案的机会,既有此心,单邪也没说反对,她便自顾自决定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了。    她没行李,挽着单邪的手装作夫妻,就在诗书茶楼旁边的客栈里要了一间上房,眼看着天色不早,姜青诉一日没怎么吃东西光喝茶了,便拉着单邪要去街上好好寻一番美食。    两人刚出客栈,迎面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直接撞了过来,单邪将姜青诉挡在身后,那匆匆跑过来的人还没靠近,单邪便欲伸腿踹,姜青诉瞧见来者立刻道:“是沈!”    说完拽着单邪往后退,沈长释直接摔在了地上,好在没被单邪踹,他这薄弱的身子骨,若被踹了,肯定得散一次魂。    沈长释趴在地上,反正也不疼,哎哟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先是拱手对姜青诉道:“多谢白大人救命。”    然后又是一扁嘴,耷拉着肩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位大人将我丢了,怎么也不留个信儿?我都快把京都转便了。”    姜青诉一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把你给忘了。”    沈长释:“……”    越发得委屈了。    姜青诉哎了一声:“你别难过,不如烧个符叫钟留来京都陪你玩儿?”    沈长释本想答应的,却没想到背后一寒,再朝单邪看过去,果然黑无常的脸上没什么好表情,一双眼睛冷到冰冻十里,薄唇抿着,明摆着别让沈长释添乱,于是他只能缩了缩肩膀道:“不……不必了。”    “我与单大人正好要去找吃的,要不你跟着一起?”姜青诉又问。    沈长释一听是去找吃的,眼睛都亮了,方才那股寒意再度袭来,他又看了一眼单邪,心里憋屈,但黑无常大人的脸色不得不看。虽说自从姜青诉胜任白无常之后,单邪的性子改了很多,但沈长释还记得自己前四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要想长长久久地在十方殿待下去,听话才是正确选择。    于是他摆了摆手,挤出一抹为难的笑:“不、不必了,您去,我刚吃饱了,不饿。”    姜青诉微微抬眉嘴角挂着笑意:“那好,你就在客栈待着吧。”    姜青诉这一笑,沈长释突然反应了过来,见那一黑一白往人群中走去的身影,他嘶了一声,白大人定然知道他被无常大人威胁着,警告着,还装作一副好人模样要照顾他,实则料定他不敢反对无常大人。    好深的心机啊,这两人果然是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前的白无常都太听话了些。    沈长释挥了挥袖子,转身进了客栈,想起来他也没钱住这么好的客栈,口袋里的银钱摸出来,只够一盘瓜子一壶茶,于是也就点了这两样,打算吃到两位大人回来了。    京都好吃的东西许多,姜青诉吃过的那些一半都不卖了,但还有一半依旧在卖着。    上次单邪去玉子糕坊买了红糖糯米糕,她说过玉子糕坊的红糖糯米糕不好吃,最好吃的还是桔子酥,酥皮一层一层,吃的时候还会贴着嘴唇,上面撒着芝麻飘香,里头还有软软的桔子肉酱。    玉子糕坊现在越做越大,生意依旧很好,到玉子糕坊买点心的都拍了许长的队,一条街上这家拦了半截路,姜青诉想吃桔子酥,便让单邪去排队了。    她拍着单邪的肩膀道:“夫君好好排队,我去给你买烧饼吃,我知道就在前面十几家的位置应当有个烧饼店,那家烧饼皮焦肉馅儿的,绝对好吃。”    单邪见她要走,伸手抓住了她的披风,姜青诉一顿,回头脸上带笑问他:“还有话说?”    这一回眸映着街道上刚亮起的灯火,她发丝垂着,没有半点儿人妇模样,双眼明亮,倒像是个活泼单纯的大家闺秀,与众人口中,和她口中说的那心狠手辣之人完全不同。    单邪慢慢松手,只说:“别走远。”    姜青诉笑容加深:“能有多远?就在前头,你都能看见我。”    说完便带着些许小跑往前走了。    实际上隔着十多家商铺是看不见的,到了晚间京都好些店才刚起,即便是宵禁也还差几个时辰,这两天又近元朔,热闹的地方就更多了。道路两旁的高楼上都挂着彩灯,一排排彩灯在空中穿过街道,两家借由彩灯连在一起,上头还挂着红绸,一派繁荣景象。    姜青诉一路跑到了烧饼店前,果然烧饼店还在,她前头就排着两个人,干脆站在后面等着,顺便抬眼朝四周瞧,这地方若美起来,似乎与她儿时并无差别。    “许大人,您慢些。”就在烧饼店旁边隔了一个巷子的地方是一家酒楼,酒楼里头人有许多,门前停了两架轿子,后头轿子里的人下来了,走到前头轿子旁边亲自给拉开轿帘,脸上挂着笑,嘿嘿道:“大人慢些,徐大人和吴大人都在里头等着了。”    姜青诉朝那两人看了一眼,点头哈腰的她不认识,不过那个从轿子里走出来的人她觉得眼熟。    朝中姓许又在京都如此有权势的不多,她还在朝为官时有一礼部尚书姓许,当年为了讨好皇后的本家便借着皇后生辰欲大肆庆祝,不过在此之前被姜青诉借着三百里御城内还有灾民缺粮给否了,顺便参了他一本,降为侍郎。    从那儿之后姓许的就消停许多,一直消停到她死为止,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他混得风生水起了。    “这位姑娘,你还买不买了?”后头有人催问,姜青诉将视线收回,瞧见轮到自己了,便笑道:“买两块。”    就这三个字,相距不过十余步的许大人停了下来,侧身朝姜青诉这边看了一眼,只此一眼,已经年迈的人差点儿没站稳,脚下晃了晃,一旁站着的人立刻扶住了他。    “哟!许大人!这是怎么了?”    姜青诉拿了烧饼没回头,将披风上的帽子戴起来,转身往人群中走。    姓许的怕是懵了,也不知是作何想的,伸手颤抖地朝着人群中那抹带着雪狐白毛的人影指过去,嘴唇发紫,双眼瞪大道:“那、那个人!快,快将她抓来!”    听到这话跟来的手下全都往人群中跑,十多个人出动,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惊呼,方才还看见款款走过的白影,只是眨眼般的功夫入了人群便瞧不见了。    十多人里里外外在这条街上绕了好几圈也没瞧见身上披着雪狐毛的女子,等回到酒楼前,许大人没进去吃饭,而是端着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着消息。    “大人,没找到。”为首的人道。    向来以脾气大著称的许大人这个时候却沉默了起来,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眼眸低垂,深吸一口气后摇头道:“是……是了,不应当是她,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那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他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她人头落地,皇上的圣旨就差那一步,到时那人的血还是热的。后来皇上称病许长时间没上朝,并未给那人举办多大的丧事,只在姜府简单挂了白条,甚至下葬当日,襄亲王特地派人验棺,是她没错。    死了的人,不会复活。    “罢了罢了,恐怕是我老了,越老……就越怕报应吧。”许大人说完这句,摇了摇头起身,往酒楼里走去。    就在酒楼旁的巷子里,站在阴暗处的姜青诉张嘴咬了一口桔子酥,风吹不动她身上的狐毛,单邪站在她的身后,两样吃食全拿在手上没动。    “我就知道我的死与他扯不开关系。”姜青诉撇嘴,回头朝单邪看过去,见对方没吃,微微挑眉:“怎么不吃啊?可好吃了!你闻闻。”    她将手里咬了一口的桔子酥凑到了单邪的跟前,单邪眼眸顿了顿,没闻,就着姜青诉咬下的地方张嘴咬了一口,软糯的桔子酱贴在了嘴角一点儿,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去,姜青诉一瞬看得有些呆了。    “单大人,你这样不好。”姜青诉哑着声音道。    “哪里不好?”单邪问。    姜青诉将桔子酥收回来,抿了抿嘴说:“这是我的桔子酥。”    单邪将手中一包递到了她跟前:“还你一个。”    姜青诉从那包里头又拿了一个出来,两只手一边一个,她咬了咬下唇说:“你这样也不好。”    “又哪里不好?”单邪朝前走了一步,姜青诉往后退,顿了顿道:“你不能若无其事地捉弄我。”    “我何时捉弄你了?”单邪脚下停住,与姜青诉的脚尖对着脚尖,他垂着眼眸看向对方,刚好看着姜青诉低垂着头那如扇子般的睫毛。    姜青诉说:“让你闻闻的,你吃了,吃就算了,还舔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嘛。”    “你喜欢我,我就不能舔嘴了?”单邪略微低下头,凑近看着姜青诉的眼,开口道:“抬头。”    姜青诉抬头朝他看去,刚对上视线,单邪便将头低下来,一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只是蜻蜓点水,姜青诉的脸都红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巷子本就这么宅,仅够两人擦肩而过,却是退无可退了。    她愣了愣,抿嘴说:“你这算什么?”    “你说呢?”单邪看她两个桔子酥捏在手里,酥皮都掉在地上了,眉眼柔和了几分,道:“还吃吗?”    姜青诉回神,将那咬了两口的桔子酥塞进嘴里,一边嘴巴鼓起来,唔了一声说:“吃,我还有烧饼没吃呢。”    “那走吧。”单邪率先走出了巷子,姜青诉看着单邪的背影,抬起手手背贴着自己方才被他亲到的眼睛,带着点儿跳地走出去,她走到单邪身边,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一句话。”    “哪句?”单邪问。    姜青诉道:“亲我,就是喜欢。”    单邪没反驳,姜青诉笑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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