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白夕,” 傅铮显然与陈昊杰格外熟悉,他一拍陈昊杰胳膊地打了个招呼,介绍着白夕,“ 白夕那时候可是我们班的才女,每期黑板报可都是她包办的。” “ 久闻大名,” 陈昊杰点头一笑,“ 我听说白小姐你大学是读艺术的?” “ 确切地说是雕塑。” “ 那白小姐你对美术有多少了解?” 陈昊杰问。 “ 美术,或者画画是雕塑专业的必修课,” 白夕话语中的底气说出她的自信,“ 虽然比不上有名的画家,不过我对自己的画技还是有信心的。” 陈昊杰看着白夕,不由得点头。 “ 如何?我与你说了,白夕可是专业级别的,” 一旁的傅铮自豪一笑。 陈昊杰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过像白小姐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还愿意留在梧封这样一座小城市,而不是去更大的城市发展呢?” 陈昊杰的问题直白寻常,却让傅铮眉头一皱。傅铮还未来得及暗示陈昊杰时,便听见白夕语气沉定地道来:“ 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 嗯?” 陈昊杰眼神扫见白夕眼底淡淡的忧伤,他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既然这样,那不知道白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 现在?” “ 哈哈哈,” 白夕的话逗乐了陈昊杰,他爽朗的笑声填满被单调的白色包围的屋子,“ 白小姐难道不需要先休息一天?这样一看,白小姐倒是有几分女强人的影子。” “ 可不是,” 傅铮推了推眼镜。 “ 这样的话,白小姐你后天开始来上班吧,兰亭刚开门没多久,还不是特别忙,” 说着,陈昊杰轻松一耸肩,低头看了看表,说:“ 我们艺廊一般下午四点关门,现在还有些时间。不如你们先在这里转转看看,然后晚上一起吃顿饭?” 说着,陈昊杰眼神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猜疑,看向面前的两人,“ 还是说你们晚上有约?” “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白夕摇头,她话语的简洁让一旁的傅铮略带尴尬一笑。 陈昊杰似有不信一样拉长了声音,“ 原来如此~” “ 陈昊杰,我有一些事和你说,” 傅铮一推眼镜,打断了陈昊杰“阴阳怪气”的调侃。 “ 好,” 陈昊杰点头,继而看向白夕,礼貌地说道:“ 抱歉白小姐,我和傅铮有些私人事情要谈。” 白夕会意,她点头,自觉地走出办公室。 “ 白小姐可以在这里四处看看,也好熟悉一下,” 陈昊杰说完,弯起笑眼,暖意一笑,关上了门。 这个陈昊杰看起来是个阳光乐观的人,想来也不会太难相处。白夕走在画廊内,心里想着有这样的老板也算得上是好事。 在画廊中,兰亭应该算得上是较大的。二楼除了办公区域,更有陶器的艺术品展览区。白夕走近玻璃展柜,垂首细细看着那一件件精致的陶器。 白夕不曾接触过陶艺,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曾和姐姐去过商场的儿童区玩过粘土。眼看那些小巧的展品,曾经的回忆在白夕脑海中如老式交卷一样展开,放映。 顺着楼梯,白夕来至一楼。 比起二楼那些立体的手工作品,一楼多得则是画作。一幅幅色彩斑斓,线条有力的画被表上精美的金色边框,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画画是雕塑的基础。白夕对“作画” 这二字也颇有研究。她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走廊,一幅一幅地仔细赏读画作。 这些作品中,有抽象派的几何,让人即便看了名字也摸不着头脑;有意象派的风景,让人不由为那色彩斑斓而称奇。 在走廊的尽头,纯白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与其他画不同,那幅油画为红木表框。 红木的暗与白墙的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不让人觉得违和。相反地,红木边框倒是更好的衬托出那幅画的别具一格。 白夕慢慢走近,每近一步,她的眼便瞪大一圈,直到她与那幅画之差分毫,无路可近;她的眼瞪的滚圆,不可再大。 那幅画的背景是稍有不同的棕色层叠覆盖,略显模糊。这样的模糊,让画中的那人在眼中被映得格外清楚。 粗壮的十字架上,被禁||锢的是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分散的黑色描绘出她披散的长发,沉淀的暗红在她苍白的胸口写下“折磨”二字。 色彩完美的融合,在红色加深的地方似乎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格局巧妙的控制,在背景前景相邻之处仿佛能听见绝望的哭泣,痛苦的挣扎。 “ 这是什么画?为什么这么黑暗恐怖?” 下楼的傅铮走近,瞧着这幅画,皱眉地问。 陈昊杰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落在那幅画上,眼神里流露欣赏的神色说道:“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 ‘我所想,你所见’,画家意在将人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描绘,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中淋漓尽致的悲伤与绝望感染了傅铮,他眉头更紧锁,“ 人在面对死亡时的恐惧?这幅画看得我整个人觉得都不好了。” “ 这也正是这幅画的成功之处,” 陈昊杰点头说道:“ 说明画家能达到与观众的共鸣。” “ 我说,这样的画有人会买吗?” “ 有人买我也舍不得卖,” 陈昊杰说,“ 这是镇馆之宝。” 在他们二人的交谈中,白夕始终一言不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似乎要将自己镶嵌进画中一般。 一点点,如同拼图一般。这幅画与那夜所见重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白夕如同被人猛一击脊柱一般无力地向后踉跄一步,大脑一片迷茫,唯有数不清的黑点充斥。 傅铮急忙扶住白夕,关切问道:“ 白夕,你还好吧?” “ 靠得太近了吧,” 陈昊杰微微一笑,说:“ 这样的画要是靠得太近,看的眼睛会难受的。”说着,陈昊杰回头看了看安静无人的画廊,低头看了看表,“ 现在没什么人。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喝一杯?” 傅铮看了看手机的时间,问:“ 你不是说四点关门?” 陈昊杰哈哈一笑,说:“ 自己做老板,几点关门当然看心情咯。” 陈昊杰与傅铮在说些什么,白夕不知道,也没有听见。她的全部注意力皆被定格在那幅画下小小的作者名牌那里。 秋水。 “ 白夕?白夕?” “ 嗯?” 傅铮的声音让白夕猛一惊,她回头,眼中是一瞬被抓个正着的惊慌失措,“ 什么事?” “ 你怎么了?” 傅铮疑惑而关心地问:“ 我们刚才说要一起找个地方喝一杯。” “ 白小姐这是看画看的入迷了?” 不明所以的陈昊杰忍不住笑起,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幅画上,说:“ 这幅画确实能让人为之着迷沉浸许久。” 白夕一动一顿地扭过头,眼神如针锥地看向陈昊杰。 “ 抱歉,我有些不太舒服,你们去吧,” 白夕忽然胳膊夹紧单肩包,手不自然地向肩头推了推包带,忘记了礼貌地转身径直离开。 “ 白夕?白夕?” 一头雾水的傅铮喊了白夕几声,却看不见她停驻回首,而是愈走愈远,一直消失在视线中。 “ 看起来她好像有什么事情,” 陈昊杰微嘟嘴,似作无奈一耸肩摊手,“ 那我们两个单身汉去喝一杯?” “ 昊杰,你不要介意,” 傅铮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白夕不是那种没礼貌的人,可能是她觉得不舒服吧。” “ 我可没多想,” 陈昊杰爽朗的声音说得大度不计较,“ 说起来好久也没见着你了,走,去喝一杯。” 一路疾走,甚至连膝盖都来不及弯曲。 耳旁,本顺畅的风声挤过车流的缝隙,变得狭长而诡异,如同冤魂的哭泣。 “ 咚!” 一声,是防盗门被粗暴关上的声音。 白夕背靠着冰凉的门面,双腿瞬间失去了一切的力气,身子渐渐下滑。 “ 姐姐…… 姐姐…… ” 苦涩带微酸的泪水顺着唇角流入口中,牵扯出颤音不成句,“ 姐姐…… 姐姐…… ” 不知道这样靠在门口坐了多久,一直坐到泪水流干,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白夕缓缓撑着站了起来,被眼泪洗礼过的双目更显一种尖锐与犀利。 一种让伤悲与仇恨渲染的尖锐与犀利。 “ 秋水,” 白夕紧咬的牙齿中挤出那两个字。 “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的铃声响起。 白夕看一眼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 “ 白夕,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是傅铮担心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舒服?” “ 我没事,” 白夕说着,喉咙中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哽咽冲卷而上,让她的声音听着一顿。 “ 真的?” “ 嗯。” “ 那就好。” “ 傅铮,” 白夕尽量平静自己内心的波澜,说:“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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