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白夕一手拿着包好的画,一手捏着纸条,顺着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一座剧院门前。 千夜。 千夜门口橱窗内贴着的正在上映的海报不绝,能看出就算在这电影院遍布的时代,依旧有很多人喜欢看一处现场表演的戏剧。 说起来,这座剧院在梧封市已经很多年了。白夕还能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会带着自己和姐姐一起来这儿,看一出木偶剧。后来,年纪大了,这些木偶戏法便不再吸引自己,也就慢慢忘记了这座剧院的存在。 简短的回忆后,白夕拿着画,走了进去。 “ 你好,” 白夕走向一旁的售票员,低头看了看纸上留下的姓,问:“ 请问简先生在吗?” 售票员抬头,眼带奇怪地看白夕,“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 是这样的,简先生昨天从我们画廊定了一幅画,说要送到这里的。” “ 请你稍等一下,” 售票员说着轻按下桌上的一台电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一旁挂着“ 非工作员工禁止入内” 的牌子的门被推开。出来的女人看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微卷的长发别在耳后,带肩的小西装让她看起来精明能干,过膝的中短裙又让她瞧着不是那么古板无趣,脚上一双黑色尖嘴高跟鞋却在她的性格上刻画两道尖芒锋利的影子。 售票员在女人耳旁低语几句,女人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千夜的经理,请问有什么能帮到的。” “ 一位简先生从我们画廊订了一幅画,说要我们送来。” “ 简先生?” 苗姝轻微一皱画的精致的眉角,她微侧过脸,瞥一眼那幅画,“ 你找的是简然先生吗?” “ 我不知道,” 白夕摇头,拿出那张纸条,“ 他只留下姓与号码。” 苗姝接过纸条,目光停留在上的一串手机号码久久,才回神过来,“ 你跟我来。” 跟着苗姝,白夕一胳膊夹着画,走进那扇门。 门的另外一侧,是一条在暖黄色吊灯照耀下的走廊。 跟着苗姝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白夕看着门上挂着一块牌子: 经理办公室:苗姝。 苗姝留意到白夕的目光,双手一交叉,环在胸前,手中捏着那张纸条,说:“ 简然现在不在,你就把画放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会交给他。” “ 好的,” 白夕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幅画挪进办公室靠墙的一角,放好。 看着白夕放下画,苗姝客气说一句:“ 谢谢你特意送来。”说话的时候,苗姝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纸条,更紧地将那张字条攥入手掌。 “ 不客气,” 白夕礼貌的微笑一句,“ 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走出办公室。 走过映照在暖色吊灯下的走廊,白夕的目光无意被墙侧的相片吸引。她一步一步上前,看着那些相片整齐地挂在墙上,里面的人有的穿着表演的戏服,有的穿着便装;有的画着夸张却不丑陋的妆容,有的则如出水芙蓉一般不修妆幅。 “ 这些都是演员吗?” 白夕略带好奇地看着那些相片,问身后走出的苗姝,“ 她们都长得很漂亮。” 苗姝扫一眼那些相片,笑一声,“ 漂亮不能当饭吃。” 苗姝话听起来有种清高的蔑视,让白夕不由得转过头,眼神重新打量面前一身正装的苗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地将目光重新看回那张相片。 相片的右侧,能看见一男一女相靠站着。男人五官轮廓明显而精致,嘴角自然上翘的微笑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 “ 是他昨天买的画,” 白夕认出了相片中的简然,她不由地自言自语出来。 “ 这就是我们老板,简然,” 苗姝的目光也落在简然身上,随后目光随着简然的肩头滑向一旁与他同站的女人身上,眼中的柔和渐渐变得带着羡慕的影子,“ 那个是他的女朋友。” “ 女朋友?” 听这句话,女人特有的好奇让白夕不由得打量着相片中简然身旁的女人。比起演员们高挑的身材,那位姑娘只到简然的胸口,看着瘦弱,更显小鸟依人。自然落下的中分黑发没有染任何的波浪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印上的是温柔甜美的微笑。 不得不说与相片中的各色美人相比,她看着着实不觉得惊艳,甚至有些平庸。如果一定要寻找到一丝能让人一眼记得她的地方,估计就是眼角的那一颗泪痣替她平添了几分古典美人的影子。 再看一眼,白夕的目光渐渐被她的眼神吸引。 为什么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可是自己却丝毫想不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每天坐车都会遇见彼此,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声“你好” 一样。 熟悉而又陌生。 “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白夕口中的话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 “ 估计你看过她的画,” 苗姝并不觉得惊讶,而是一耸肩,“ 长得不怎么样,不过挺有才的。” 她的话语虽然是一句称赞,可是听着却带着淡淡的酸意,“ 千夜挂着的都是她的画。” 跟着苗姝,白夕来到一幅画前。 那是一幅油画。 画的构图很简单,不过是一个角落中摆放着一架老式钢琴。简单的构图,在完美饱满的色彩交融下,让白夕的耳朵竟然真的能听见一阵悠扬的乐曲从那架钢琴上。 “ 画的很好,” 白夕忍不住赞叹一声。 “ 我不懂画,不过简然也觉得她画的好就是了,” 苗姝冷冷说一句,再瞄一眼那幅画的时候,眼中的羡慕慢慢被描上嫉妒的火焰,“ 这种简单画就连我侄子都能画出来。” “ 一幅画的好不在于它的复杂,而在于它传递的东西,” 白夕见惯了人们对于画作的不理解,她并不在意地解释一句。正在白夕准备说出下一句时,她的目光落在画作右下角的署名上。一瞬间,那简单的两个字将她的目光冻结,凝固,“ 秋水?” “ 很奇怪的名字是不是,” 同样盯着眼前画的苗姝丝毫没有留意到白夕的异样,她说,“ 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说着,苗姝低头看手中写着简然手机号的字条,小声地低语一句:“ 也不知道简然怎么会看上她的。” “ 她——” 白夕正准备开口再问关于秋水的事情,却听见一阵手机铃声伴着焦急不安的“ 呲呲” 震动传来。 “ 不好意思,” 白夕不好意思地说一声,低头看着荧幕上的一串数字,眉头微微一皱。 “ 你从这里走出去就好了,” 苗姝一指出口方向,转身说:“ 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看着苗姝走进办公室的背影,白夕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 “ 夕夕,是妈妈。” “ 妈,” 对于这个声音,白夕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地,她的语气听来倒是有些疲惫,“ 什么事?” “ 夕夕,我听你爸爸说你还在梧封?”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安的关切,“ 你不要留在那里,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留在那里?听妈妈的话,去和你爸爸在一起好吗?” 白妈妈苦口婆心的声音在白夕耳里听着带有一阵刺耳的痛感,“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 夕夕,听妈妈的话,” 白妈妈沉默两秒,再一次说:“ 你不要再这样执着下去。我们失去了露露,不能再失去你。夕夕,去找你爸爸,好吗?” “ 妈,” 白夕停下脚步,握着手机的手出现微微地颤抖,“ 不,我做不到。对不起。” 说则会,白夕叹气一声,抬起眼眸时候眼神正好透过玻璃门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 “ 秋水?” 白夕不自觉地小声嘟囔出来,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匆匆推门走出,“ 妈,我要挂了。” “ 夕夕!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 再见,妈妈。” “ 夕夕!夕夕!” 没有在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白夕挂断了电话,眼神急躁而没有目的地在面前川流不息的路人中搜寻着自己刚才看见的人影。 那一定是秋水,自己不会看错的。她肯定还在这附近,不会走远。 毫无方向寻找的白夕如同是一块木砖,活生生打乱了一块叫做前进后退人流的拼图。 “ 她去哪里了?”跟丢了秋水的白夕无力地停下脚步,原地转圈,敏锐的眼睛希望能在周围的人群中再次发现秋水的影子,然而事与愿违,“ 怎么不见了?” 想着,白夕不由得挪动脚步,一步正踏出时,右耳听见一阵疾驰与刹车相互摩擦发出的鸣笛声。 “ 小心!” 没等白夕看轻右边汹汹的来车,她便被一人有力地向后一拉。白夕脚下不稳,两步后退,一个踉跄,跌靠在那人的胸膛。 下一刻,她刚从先前的有惊无险中缓和过来,一张矜贵的脸便映入她的眼帘,温柔的唇下传出雅人深致的声音,“ 小心。”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