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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忽然把你找来,” 围绕着乳白色墙壁的房间,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一支黑色的发夹将她耳鬓旁的短发夹得整洁不凌乱,“ 可是你的父亲在外地,我们便觉得打电话给你会好一些。”     “ 杜主任,我妈妈怎么了吗?” 白夕的注意力因为面前人不急不乱的话而变得有些紧张。    “ 是这样的,” 杜主任双手交叉叠拳,双肘平放在桌上,“ 你的母亲今天几次试图自杀,都被我们的看护人员发现。”     白夕不太理解杜主任口中的话,她皱眉重复了一句,“ 自杀?”    “ 是的,” 杜主任点头,低头翻看桌上的档案,“ 根据病历来看,她在这儿的治疗一直很稳定,不曾有过其他偏激行为。”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直看白夕,“ 根据看护人员反映,她这次的偏激行为应该是在和你通了电话之后。”     “ 通了电话之后,” 白夕低头垂眸,小声地重复了那一句话,脑中回荡着和妈妈打电话时候的情景。    “ 白小姐,你母亲的病情并不稳定,除了需要药物与精神方面的治疗,更需要家人耐心地陪护与支持,” 杜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或者这样说,家人的陪伴会比任何治疗都有效。”     杜主任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刻进白夕心里,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得清楚,只能看见杜主任地下巴一张一合地动着。    “ 那我妈妈现在还好吗?” 久久,白夕开口问。    杜主任说:“ 我们给她服用了些镇定的药物,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 我可以去看她吗?”    “ 可以,” 杜主任点头,又再次提醒一句,“ 不过不要刺激她,任何能影响她情绪的事情我都不建议你提及。”     “ 好的,” 白夕闭上眼,点了点头。    “ 跟我来,” 看着白夕理解自己的话,杜主任这才站起来,带着白夕走过狭长孤冷的走廊。    不比普通医院的拥挤,这儿的走廊显得格外冷清。除了苍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剩下的就是看护人员手搀扶双腿扭曲,眼神无光障愣的病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过。    当那位病人走过白夕身旁,他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白夕,干裂的嘴角张开,能看见里面黄渍开始脱落的牙齿随着他口气扑朔而摇晃,“ 你会死,她会死,我们都会死…… ”     他的嘴唇随着那句话而笑气诡异的弧度,稀疏的头发遮盖不住头皮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千年的树妖一样枯老。    在白夕皱着眉头盯看着那位病人时,杜主任已经来到一间病房前,“ 白小姐。”    白夕这才反应过来,她转过头,走向杜主任。    “ 白小姐,你母亲刚才用过药,” 病房前,杜主任再次提醒白夕,“ 请不要刺激她。”     “ 嗯,” 白夕点头,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走进还算为宽敞的病房,屋内比起屋外走廊的凄冷并没有温暖几度。一层蓝纱的窗帘本是为了过滤阳光的猛烈,却也将月光的柔和阻挡在窗外,让屋内的一切看起来如同阴天一样充斥着淡淡的压抑。    “ 妈,” 白夕走近病床,小声地喊着床上安静地靠坐着,眼神略有空洞的女人,“ 我来了。”     床上的朱丽好像听不见白夕的话一样,依旧没有反应地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墙壁,发着呆。    有些枯黄的乱发虽然被简单地梳理好,可是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地带有光泽,只有额头上的淤红略显新。白夕忍住鼻尖的酸意,再次喊了一声,“ 妈,是我,夕夕。”     本无动于衷的眼眸在听见“ 夕夕” 两个字的时候出现轻微的流转,朱丽缓缓抬起头,憔悴的脸看着白夕,因为干涩而出现裂||壑的嘴角一点点张开,“ 夕夕,你回来了。露露呢?”    “ 姐她…… ” 白夕喉咙一咽,顿了顿,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 姐姐最近有些忙。”     “ 也对,” 朱丽并没有多做怀疑,而是慈爱地一笑,“ 露露要找工作,忙着呢。”     虽然朱丽说得温和,笑得亲善,可是却让白夕心如针扎一样痛苦着,“ 是啊,姐要找工作。”     “ 夕夕,你看你姐姐都有工作了,你还不毕业,” 朱丽说着伸出布满皱褶的手,拉过白夕,口中的怪嗔带着宠爱,“ 你想什么呢。”     “ 妈,” 白夕忍住泪水地一吸鼻子,强颜欢笑,“ 我还有一个作品没有完成呢,等我完成,就能毕业了。”    “ 你每年都这样说,” 朱丽仿佛看透了白夕话语的敷衍一样地轻笑出来,拍了拍白夕的手,“ 我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出去旅游,你还记不记得?”    “ 嗯,” 白夕看着无事地点头,然而内心早已如同被万马践踏过一样,除了狰狞的泥坑,再无其他。    “ 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去圣安教堂,” 朱丽如同陷入了回忆一样地述说着从前的故事,“ 总是去找教堂里的那些孩子们玩。”     白夕的手开始颤抖,声音也出现了裂痕地崩断缝隙,“ 是…… ”白夕深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地笑起,“ 妈,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 也行,” 朱丽抿嘴笑着一塌肩,“ 那妈妈先睡了,你和你爸晚上想吃什么先想好,等我午睡醒了后去给你们弄。”     “ 好,” 白夕紧紧闭眸地点头。    哄了朱丽睡着,白夕替她盖上被子,才静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白夕看见走廊里站着的杜主任,她一抹眼泪。    “ 白小姐,你母亲这种情况,我们会建议家属多来看看,” 杜主任小声地说,“ 这对她的治疗很有帮助。”     “ 我知道,” 白夕点了点头,“ 我抽了空会来看的。”     安静的夜里,一切都在淡淡的微风下显得静悄悄。这样的静谧,让轻微的敲门声变得格外清晰。     打开门的庄寿安看一眼门外连帽衫下的人,点了点头,“ 进来吧。”     “ 对不起庄教授,这么晚打扰你。”     “ 没事,你知道我一直很乐意帮助你,” 关上门,庄寿安和蔼地问一句,“ 秋水,要喝点什么?”    淡黄色的吊灯撒下暖洋洋的光辉,照在松绒的地毯上,映在秋水苍白如纸的脸上。    “ 不用了,” 秋水摇了摇头,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脱下帽,“ 庄教授,徐爷爷死了。”     “ 徐爷爷?”厨房倒水的庄寿安一愣。    “ 就是一年前在圣安教堂义卖中买走了那幅画的徐爷爷,” 秋水解释着,“ 他死了。” 说着,秋水低下了开头,目光有些游离地看向一旁的沙发茶几,“ 也许和他们说的一样。我是个不祥的人。”    “ 不,秋水,你不能这样想,” 庄寿安倒一杯温水递给秋水,坐在她身旁,眼神中的关切与开导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秋水,这些事情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     “ 我的父母因为我死了,教堂因为我毁了,” 秋水摇头,眼睛渐渐因为婆娑的泪光而显得湿润朦胧,“ 如今徐爷爷更…… ” 说着,秋水抽泣两声,声音更低,“ 还有夕夕的事情。” 提到白夕,秋水吸了吸鼻子,摸一把眼角的泪水,看着庄寿安,“ 庄教授,我看见夕夕了。”     庄教授一惊,问:“ 你看见她了?”     “ 嗯,” 秋水点头,说得既肯定又担忧,“ 我觉得她也看见了我。”    “ 然后呢?”    “ 我不知道,” 秋水一五一十地述说着白天的事情,“ 我很快地跑走了,我不敢回头看,我怕一回头她就会看见我。”     “ 这件事你和简然说了吗?”庄寿安口中的话刚问出,就从秋水垂下的眼眸中看见了答案,他淡淡地吸一口气,说:“ 秋水,你依旧不准备见简然吗?”    “ 他与这件事无关,我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秋水摇了摇头,“ 不过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应该会理解我的。”     “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简然看来,他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庄寿安说:“ 他那么关心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将他推出去,有些残忍?”     “ 庄教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简然,” 秋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沉默片刻,开口说:“ 可是我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再和简然有牵扯,庄教授。”    “ 为什么?”    “ 因为,我是一个死人,”秋水说着闭上了眼,深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叹一声出来,“ 死人不应该出现,不应该开口,不应该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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