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弱水

弱水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的瞳孔微颤，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那样熟悉，她仿若从未离开过，她抿住双唇，眼中动容明亮。　　　　我相信，光阴之间是没有缝隙的，不能造成隔阂。千载对于心照不宣的人而言，也只是转念之间。　　　　弱水侧躺在自己阔别五年的床，她将脸埋进枕头深嗅了一口气，不过五秒，她的睫毛轻轻颤抖，脸上有些怔愣。似乎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有些惊讶。　　　　“弱水……我可以进来吗？”胡戈敲了敲门。　　　　“啊？可以。”弱水回过神来，她看着那扇将她与戈哥相隔的房门，竟有些紧张，手下揪紧了被子，抿紧了嘴唇。　　　　胡戈推开门就看见弱水呆呆的看着自己，整颗心都被胀的软软的，他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这样看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戈哥，你，是不是……”弱水欲言又止，可又闭住了嘴巴，她的心在微微颤抖，像在风中摇曳的花枝，她怕，是她想多了，也怕，这朵花就此凋零。　　　　“你这丫头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啊，在我面前，不需要顾虑什么的！”他有些心疼，弱水什么时候在他面前会有顾虑了？“是不是，这么久了，与我生分了？”　　　　“不是！”弱水连忙摇头，她脸上带了些许慌张，就带着这样慌乱的双眼慌里慌张的映入他的双眼。　　　　“你想问什么就问。”他的大掌圈住她的小手，眼中柔情满满，“我都会回答你。”五年了，他们终究还是分开了五年，缺席在对方的生命里整整五年，这于他们，都是一种遗憾。所以，不论弱水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戈哥，你，在我的床上躺过吗？”弱水被胡戈包裹住的小手因为紧张逐渐圈了起来，她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只有他的身影。　　　　胡戈一愣，接而有些震惊，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心虚感，弱水失踪后，他搬出去之前，一直都住在弱水的房间里，后来搬出去后，每次回来他也会在弱水的房间里住一晚再走。　　　　这个房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芳香，每次在外面累了，他就会躺在她的床上，抱着她的被子，就像抱着她。　　　　“这么敏锐吗？”胡戈的确没想过弱水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没有想过弱水会发现这个，这让他有些羞窘，脸上不自觉臊得慌。　　　　这样的回答算是另类的承认了，胡戈原本自己难为情，结果看见弱水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似的立刻蹿得通红，他立即就轻松起来，甚至低下头戳了戳弱水滚烫的小脸。　　　　“怎么了，嗯？”那声淡淡的‘嗯’仿若是从鼻间发出来的，弱水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敢动。戈哥，躺在她的床上？　　　　“是怎么发现的？”他将她的手抵在唇边亲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的弱水真可爱，小虾子似的。就差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了。　　　　弱水羞得说不出话来，呐呐的咬住了下唇，手上被他吻过的地方似火烧一般，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又是那么的舍不得，“味道……我，我闻出来的……”他的气息，她又怎么会认错呢？就如同她撞到他的怀里，不用抬头看，她便知道他是谁。　　　　闻出来？胡戈愣神，他怜爱的用手背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是小狗鼻子吗？”他的气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吗？如果不是怕吓着她，他真的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亲，怎么会那么可爱呢？他的弱水。　　　　弱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汪汪！”顺带露了露自己的小白牙。示威的朝他龇了龇。　　　　胡戈笑着摸了摸鼻子，眼眶蓦地就红了，这样鲜活的弱水，就在他的面前，他伸手捏捏弱水的脸，“所以有我味道的床，你睡不着吗？”　　　　“啊？啊？嗯？……”弱水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有回升的迹象，他不说还好，一说脑海里全是戈哥躺在她床上的画面，原本味道就已经够勾人了，更何况……他还在她的面前。　　　　“有我的味道就让你睡不着了？”胡戈不禁失笑，他点了点她的鼻子，“那有我，你岂不是更睡不着？”他笑得像个顽皮的大男孩，正在调戏自己喜欢的女孩。　　　　弱水呼吸一窒，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别这样……”别这样说话，怪勾引人的，弱水没好意思说出‘勾引’二字，虽然挺不好意思的，可心里却甜滋滋的。　　　　“弱水，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把三千接回来。”胡戈捧着她的头，在她忐忑的目光里微微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情印下一吻。　　　　弱水的睫毛一抖，那种珍惜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热，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她什么时候，这样爱哭了？　　　　在胡戈起身的一瞬，她抓住胡戈的手腕，低着头一字一句慎重道，“戈哥，不要对我感到愧疚，不要说对不起，不要……怜悯我。”说到最后，她抬头对上了胡戈的眼睛，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倔强了望着他。　　　　她其实可以不那么快捅破这一切的，她可以多享受一会儿，他的疼惜，可是，她却始终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越在乎，越贪心，她无法接受，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会，才会这样。　　　　即使，她无法抗拒他。　　　　胡戈看着她倔强的发顶，心里清楚小姑娘又犯倔了，蹲下身子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弱水，我只有一句话，”他将她的耳发撩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颤栗，弱水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胡戈拉着她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相缠，“弱水，对自己自信一点，也对我，信任一点，好吗？”　　　　弱水，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他爱她，或许是过去的日子里追逐他的脚步追逐习惯了，因为他从没停下来等过她，当他终于停下来想来看看她，甚至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敢朝他走来了。　　　　她留在原地踟蹰不前，那，这次，就让他朝她走去吧。　　　　弱水呐呐的点头，声音带着浓浓的脆弱与不确定，“戈哥，我只是怕……”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可我分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与其是不相信你，不如说，我是不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我曾经做过无数次同样的梦，梦见你朝我伸出了双手，可是，梦始终是梦，不过是一片虚妄罢了，终究是当不得真，。当我醒来的时候，脸上的冰凉提醒我，这不过，只是我的梦罢了。 　　　　没有什么是在劫难逃，所谓的在劫难逃只是舍不得松手的借口，戈哥，你会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是因为，我心甘情愿。　　　　如果是骗局，如果是梦境，那我希望，你能骗我一辈子，让我的一生，都活在虚妄之中。　　　　你既然已经向我伸出了手，你既然已经，朝我敞开了怀抱，我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我若是，不抓住你，我确定，我会后悔一生。　　　　不要让自己后悔。　　　　弱水的手逐渐圈紧成一个拳头，似是下了一个决定，“我相信你……”她还没说完就被胡戈揉乱了头发。　　　　“相信我都要这么久，都要顾虑这么多吗？”胡戈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戈哥好伤心。”只要她还愿意迈出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都好。　　　　弱水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试探的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头，可是心底又有几丝担心，胡戈见状，连忙主动将头伸过去，递到她的手心下。　　　　他现在采取的措施就是——撒娇打滚求抱抱！　　　　对于弱水而言，自己恐怕是天上的星辰，她一直都在仰望他，一直都将他捧在手心里，太过珍惜的态度反而少了几分自在，所以，他要放低姿态，要将她曾经那些‘不好’的习惯统统改掉。他不要做天上的星星，那离她太远，他要做她的掌心花，在她手心里静静摇曳。　　　　“明天我们一起去接三千，三千那么久没看见妈妈了，一定很想你。”胡戈把玩着她纤长漂亮的手，低头说道。　　　　“我是姐姐呢。”弱水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手抽回，微微撅起嘴瞅着他。　　　　“那可不行，那就差辈分了，你戈哥我，已经是28岁的高龄，快29了！是叔叔了，可担不起这声哥哥了啊。”胡戈刮刮的鼻子，一本正经道。　　　　弱水抿唇轻笑，似是受教了一般点点头，“好，好，叔叔，晚安，明天去接我妹妹去。”　　　　胡戈忽然嫌弃起自己的年纪来，这些年他心境成熟沧桑了很多，所以留着胡子，叔叔什么的，还真是毫无违和感啊，……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儿，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该好好修理一下了，至少，要与她相衬。　　　　她便是桃花有心开，也要他枝繁叶茂足够相当。　　　　“晚安，真是坏丫头。”他摇头失笑，伸手点了点她唇边的小梨涡，轻轻带上了门，今天，即使不在有她气息的房间里，他也可以安然入眠。　　　　有人终其一生也只是为等待一个人，一声唤，幸而，我等到了你。　　　　胡戈在零点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等待，是天亮花开。　　　　【活捉一只活的老胡！不过内容有点高深，宝宝看的不是很懂啊！】　　　　【这微博，意味深长啊~老胡，家里花开了？】　　　　【楼上的说清楚，啥花？昙花吗？昙花大图jpg.】　　　　【嘿嘿，难不成~是桃花？】　　　　【嘛，不论啥花，只要不是红杏就好~~~哇咔咔~~~】　　　　【闭嘴吧，我老胡光棍一条，哪里来的红杏？！低调的连狗仔都不想跟拍他也是够够了！】　　　　【难道，重点不是‘等待’俩字儿吗？男神等到了啥这么高兴……】　　　　【那当然是我啊！不服来战jpg.】　　　　【是我是我！男神回头看啊！奴家在灯火阑珊处处等候多时啦！】　　　　第二天网页上出现了一词条：#胡戈家的花开了#　　————————————————　　弱水没想到三千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这肥滚滚的身子，她看着都觉得心累，曾经的小奶猫多可爱啊，与三千那对海蓝的猫瞳对视了片刻，一人一猫之间似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没等胡戈开口呢，弱水就将三千抱在了臂弯里。　　　　是认出妈妈了吗？胡戈面上带着欣慰的笑意，真是聪明啊，三千，不负爸爸的一番教导。　　　　“谢谢戈哥……把三千养的这样，圆润丰腴。”弱水噎了噎，才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说好的高傲优雅呢？　　　　目光移向三千的猫窝，她看着三千猫窝里的照片，是她和他的合照，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难怪，三千对着她，不似对别人一样。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她养过三千几天的原因啊。　　　　胡戈哑然，看着弱水纤细的手臂上的小胖猫，这一对比。他才后之后觉的反应过来，三千，似乎是比正常的猫，要胖个几斤，他无奈的扶额，“只要你不怪我把它养成这样就好……”　　　　没办法啊，他是个宠溺女儿的好爸爸嘛，更何况，三千和弱水那么像，他怎么狠得下心让它少吃些？弱水瘦弱一直都是他心中不满的一个地方，所以对三千……他就不由得多给了些，逐渐的，三千的胃口就养大了。　　　　以后养孩子可不能这样啊……胡戈若有所思的，目光飘向三千，对上了它那双清澈幽蓝的瞳孔，他叹了口气。　　　　以后的孩子，恐怕还是得像他才行，若是像弱水，他如何狠得下心？　　　　抱着三千弱水才好好打量起这套房子，房子也不是很大，套二的居室，这应该是戈哥常回来的一套公寓，处处充满了他的足迹，哦，还有三千的。装修风格简约清新，就是透着些许的，孤独感。　　　　她回过神来，惊讶的发觉他在收拾行李，“戈哥又有工作了？”她记得他昨天才和她说过，最近的时间比较宽松，通告都是些颁奖典礼，他现在收拾行李，这是要去哪儿？　　　　“没有，我打算搬回去住段时间。”胡戈收拾的都是常穿的衣服，他其实是想弱水搬过来的，但是妈妈肯定不会愿意的，弱水才回来，就算要搬过来也要过些日子，所以，只能他搬回去了啊。　　　　“那正好啊，戈哥陪我一起补剧。”弱水想着，把胡戈这五年来的电视剧都好好看看，看看他这五年以来的改变与足迹。　　　　“补剧？什么剧？”胡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话一出口就明白了，出了他的剧，还有谁的呢？心中的羞耻感逐渐蔓延开来，他依旧能忆起当年他拍仙剑一时被她围观NG最后不得不赶走她的窘迫。　　　　那道在人群外，蹲在角落里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是他最安心的存在。　　　　胡戈想了想自己近些年的剧，应该没什么……不能让她看的吧？　　　　只是……仙剑三中油嘴滑舌的景天，神话中的花花公子易小川，呃，她看了，会不会嫌弃啊？应该不会吧？毕竟，这两个角色的油嘴滑舌和花花公子属性……都在李逍遥身上体现过了。　　　　胡戈抱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弱水回家，手里还提了一大袋的零食水果，这丫头，追剧的时候嘴里非得嚼点什么才行，还是无意识的那种，眼睛光盯着电视机了，一副入迷的模样。　　　　“戈哥，我发现你特别适合这种吊儿郎当的角色，演的特好，本色出演的吧？”弱水嘴巴里吧唧着紫薯条，看着仙三中油腻的景天，眼神都没分给坐在自己身旁的胡戈。　　　　“这可是你写的剧本……”胡戈觉着委屈了，虽然他还挺喜欢景天的。虽有着小市民的心态，可心中却藏有大爱。　　　　“戈啊，我以后要是写正经些的角色，你怕是不能成为我的男主角了啊……”看着屏幕中镶着两颗翡翠板牙的景天，弱水真心觉得有点受冲击。　　　　胡戈给她投喂了个小番茄，“你这是还没有充分了解到你戈哥的演技啊！”什么叫正经角色演不了？他要是严肃起来，他都担心把她吓着。　　……　　　　“戈哥，”弱水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似是发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她蓦地出声唤他。　　　　“嗯？”安静了许久，原本他都跟着她一起好好看电视了，结果她突然出声，是还要吃零食吗？他低头寻找着小饼干。　　　　眉间忽然被一片温暖覆盖，她的指尖划过他眉间的伤疤，她刚刚注意到的，景天眼前的头发着实长了些，是为了遮挡这个吗？“还疼么？”弱水轻声问道。　　　　这应该是当年留下的印记吧，见证了他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　　　　她真是没用，明明重来一次，依旧没能让他毫发无损。　　　　胡戈没有抬头，她这样问他，就没有想过她自己还疼不疼吗？她既心疼他，他又何尝不心疼她？可她，却似乎忘记了她自己。　　　　他一直没有问她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她回来了就好，平安健康就好。　　　　“不疼。”胡戈哑着嗓子回答，他不想回忆当年……每一次，他都会强忍眼泪，或许是时间过去的还不够久，没能久到他的心不再痛，他还不够坚强，所以，他不想回忆当年。　　　　弱水不知道胡戈的心思，心疼的抿紧唇，张了张嘴巴却蓦地迎来一个怀抱。　　　　胡戈就这样，忽然伸出了双臂，牢牢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刚巧一集完了，放着仙三的片尾曲，胡戈听到了他喜欢的那句歌词，心里面，始终你，从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