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苏感觉自己在极速下坠,时辰圈紧她,寒冷和疼痛另她麻木,她缓缓阖上眼,等待着和这个该死的世界说再见。 安静,很安静,想象中粉身碎骨的声音与场景似乎并未发生。 甘苏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四周被黑暗笼罩,她不由地抓紧面前人。 “我这不会是下地狱了吧……”她嘀咕了一声。 “咳咳……地狱还轮不到你去……咳咳……”时辰松开她,掩嘴咳嗽得厉害。 甘苏晃晃脑袋,拼命让自己清醒,她睁眼看清眼前景象,石头杂草遍布四周,隐隐约约的光亮,她仰头,明月悬于头顶,月光通过裂缝铺洒,荒凉阴森。 “我们在悬崖底下?”甘苏轻声问,面色苍白。 时辰点头。 甘苏从心底松口气,她真的是大难不死,她挤出个庆幸的笑容。 甘苏迈开步子,肩膀的疼痛一下刺激着她的灵魂,她踉跄摔在地上。 时辰去扶她,借着月光,他瞧见鲜血染红了她一半的衣衫,皱眉:“甘苏……咳咳……” 甘苏死死咬唇,将疼痛往肚中咽,她的肩膀不会有个洞吧…… “面瘫!”一阵风吹来,彭越扛着利荏出现在两人面前,“你没事吧?” 时辰摇头:“午仓,离23点整还有多久?” “一分钟不到。”彭越看着时辰手臂的伤口,“面瘫,你受伤了。” “我没事。” 时辰将甘苏抱到一块大石头前,利荏被彭越放在她身旁,时辰觑着甘苏惨白的脸,眉头又蹙起。 “午仓。”时辰站直冷声道。 彭越点头:“明白。” 陡然间,四周烈火燃起,越烧越凶猛,火焰似乎要吞噬一切。 甘苏眼皮忍不住打架,她强撑着精神,望着漫天火光,她微微张嘴,这个场景…… 甘苏视线偏向时辰,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掉落,渗入泥土,手表上的黑色罗经仪因为鲜血和火焰看起来是那么诡谲。 峡谷最右边的石碑上刻着三个红色的字——生死谷。 甘苏心中的石头落地,原来这里就是生死谷,因为先前所见影像,她先前一直担心时辰会死,还好只是右臂受伤…… 时辰抬腕,看着表上秒针滴答滴答走。 5,4,3,2,1…… 23点整。 “子白!” 时辰呼唤,声音空灵,隐含着巨大的力量。 他环顾四周,倏地视线紧锁某处。 突然,时辰消失在甘苏眼前,甘苏紧张地左右看,想确认他的位置,可她看不见,峡谷中回荡着碰撞声,石块碎裂声。 四周黑色的烟雾渐渐涌了上来,一点一点侵蚀着烈火,火熄灭了一半,彭越退至甘苏身前,呈保护状,他伸手一指,熄灭的火又重新燃烧,火势暴涨,缠绕住黑烟,黑烟反压,二者互不相让。 “午仓,你也要为难我?”峡谷中响起一个甘苏陌生的声音。 甘苏猜,这人应当就是子白。 彭越不屑一笑,“是你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子白嘲讽:“午仓,我掌管两辰,两辰横跨两日,你的力量不及我。” 一瞬,黑烟跟倾倒而出一般,烈火被浇灭,一点火苗也不剩。 彭越皱眉,双手握拳发怒:“你试试看!” 冲天大火旺起。 好亮……甘苏抬手遮眼,她困惑,彭越又是什么人。 不断掉落的石块,响彻于谷间的各种声音,时辰的位置甘苏根本无从寻起,只是碰撞声愈发大,她的心也跟着揪起。 “咚——”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在前方地上,地跟着晃动,卷起一层土沙。 甘苏凝神看去,一人在火中缓缓站起,凛然高傲,他捂着右臂的伤口,情况似乎不乐观。 “时辰……”甘苏嘟哝,眼前的景象迷离。 眨眼间,时辰移动到甘苏面前。 黑烟再度将大火包裹,彭越后退几步,眼神有些慌乱,“面瘫,怎么办?” 黑烟反扑,烈火完全消逝,甘苏看着黑烟在周身形成的包裹圈,惶惶不安。 当黑烟遮住头顶月光带来的最后一点光亮,甘苏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辰……”她不由地叫出声。 手足无措时,甘苏眼前逐渐有了光亮,微弱又不失重量,像星星一样,在黑暗中给人留下了希望。 甘苏一怔,这个半径三米的发光圆是…… 是时辰的时间轮轴。 时辰半蹲下确认着甘苏的伤势,不知不觉间,伤口的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壤。 甘苏强撑:“我没事……”她不想成为累赘,欠下她根本还不清的人情。 彭越转身看他们,认真道:“面瘫,你现在没有余力去救她。” 甘苏无力抬眼,时辰对上她视线,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时辰抬手将掌心覆在她心口,他的温暖让甘苏眼眶不由地湿润。一点一点的亮光在甘苏胸前亮起,它们拼织成银丝,窜向她肩上三寸长的伤口。 “面瘫!”彭越激动喊他,眼眶都红了。 “咳咳……”时辰咳嗽,须臾他收手,“她不能死在这里。” “为什么?!”彭越不解。 时辰淡淡道:“她可能陷入了时间回还,她死了,时辰会移位。” 彭越语塞,半晌,他又说:“那也只是可能!” “午仓,我是日晷的守护者,我不能赌那一半的不可能。” 彭越沉默地耷下脑袋。 “咳咳……咳咳……” 时辰又掩嘴咳嗽起来,彭越听着声音拧眉,他只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 甘苏意识清醒些,她捂住自己的肩,血已经不流了,疼痛感也消失了。她望向面容憔悴的时辰,他再一次救了她。 彭越眼观四周,担忧说:“面瘫,以你的身体状况强制带回子白是不可能了,只能等他清醒平静下来。” 时辰:“那就等吧。” “姐姐……”利荏不知何时醒来,他侧着头看向甘苏。 甘苏浅笑,“你醒了。” “他们是谁……”利荏看向时辰和彭越,“为何穿着如此怪异……” 对于利荏来说,西服和运动服大概是妖魔鬼怪才会穿的东西。 彭越单膝跪在利荏身旁,急切问:“毛孩,你认识子白吗?” “我不叫毛孩,我有名字。”利荏冷淡道。 彭越撇嘴嗤了一声,求助于甘苏,“甘苏,他叫什么来着?” 甘苏不好意思说:“利荏。” 彭越点头:“利荏,你认识子白吗?” 利荏:“不知。” 子白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充斥着阴森可怖—— “时辰,你别忘了,时间轮轴每日只能使用一次,且只能存在一小时。” 彭越:“就是外面那个正在说话的人,你真不认识?” 利荏摇头,“真真切切,我无缘无故为何要骗你。” 彭越席地而坐,利荏靠在石块上,两人对视瞪眼,眼中似有刀光剑影。 彭越眯眼:“你身上明明有子白的气息,你不会是他儿子或孙子吧?” 利荏冷嘲道:“我自小被抛弃,无父无母,何来的亲人!” “被抛弃才更可疑!” “你——”利荏不与他争执,他扭头看甘苏,“姐姐,他们是何人?” 甘苏尴尬一笑,说:“我的两个护卫……” 彭越结巴:“护,护,护卫?我什么时候成护卫了?” 甘苏尴尬抿唇,这谎扯大了,她可怎么圆。 利荏扫了眼一直站着的时辰,视线定格在时辰的手表上,他敏锐道:“你不是护卫吧。” “呃……”甘苏磕巴,“他,他,他是……” 利荏开口:“你是姐姐的心上人吧?” 彭越惊得瞪圆眼,直勾勾看甘苏。 甘苏埋头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时辰望着耳朵通红的甘苏,眉梢微扬,淡冷道:“心上人?” 利荏实话实说:“姐姐说她的戒指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她戒指上的图案与你手上那个挂件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个护卫似乎没有那个挂件,这就说明那挂件并非通有之物。” 甘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的老脸今天可是丢尽了。 彭越似笑非笑:“甘苏,这是怎么回事?” 甘苏尴尬笑:“说来话长。” 彭越:“那就长话短说。” 甘苏抬眸看时辰,那人整肃,正低头望着她。 甘苏清嗓子,花了几分钟,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彭越立刻拂起衣袖,对利荏比划拳头,“好啊你,要不是你掳走甘苏,哪里来这么多事,我们早回去了!” “午仓。”时辰喝止。 彭越撇嘴收起拳头,嘴皮子动着,无声碎碎念。 利荏突然拥住甘苏,“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怨你欺骗我,你救我性命,给了我名字,我感激还来不及。” 甘苏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松手,生怕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时辰盯着二人,嘴角不可察觉下拉。 彭越嫌弃鄙夷道:“喂,小毛孩,你们古代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吗,你这么抱甘苏成何体统啊!” 利荏也意识到不妥,旋即松开,“姐姐,对不住。” 甘苏笑笑,她是现代人思想,倒也没想那么多。 忽地,时间轮轴周围的黑暗退去,四周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时辰和彭越警惕。 利荏环顾四周,轻声说:“这儿是生死谷……”他站起,向着右边刻着字的石碑走去。 彭越喊道:“别出去!” 时辰移形到利荏身后,却未来得及抓住他。 利荏迈出时间轮轴,一刹那,黑烟席卷他全身,像要吸干他血肉。 甘苏:“利荏!” 可也就须臾,黑烟散去,利荏转身看着他们,疑惑道:“怎么了?” 甘苏松口气,彭越面露惊讶,“诶?他没事?” 时辰低眉思考。 黑烟渐渐在利荏身侧聚成人一般高,当黑色消去,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出现,他蓄着长胡子,脸上是常年征战留下的伤疤和沧桑。 利荏戒备向后一躲,拔出怀中利刃,指着他冷声问:“你是谁?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中年男子嘴唇颤抖,一动不动望着利荏。 彭越提醒:“面瘫……” “嗯。” 时辰凝神,抬手一指。 时间轮轴消失,中年男子脚下浮现个庞大半通明的轮.盘,轮.盘被均匀划分为十二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排布着密密麻麻的字。 时辰做了个扭转的手势,哐当一声,轮.盘开始转动,其中一个部分生出无数条皎洁的锁链,将中年男子的四肢紧紧捆锁起来。 中年男子扭过头来,“时辰……” 甘苏观察到,中年男子的眼眸由黑浊逐渐变的明澈。 时辰沉声批判:“子白,你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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