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这几日来日日阴沉,好像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随时都会洗礼这个暗潮汹涌的都城。当叱云南在任职路上被暗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叱云家的老夫人当即昏死过去,叱云柔满目含泪的将母亲送回了房间,随后派人去军营将云陌叫了回来。 一连几日,叱云老夫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由叱云柔亲自照料,云陌一人担起了府中的一应事务,因此当长乐听闻消息赶到叱云府上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府门外挂的挑丧纸和白布,长乐心里突地就生出些悲凉来,不觉竟红了眼眶。扭头一看,表嫂云陌此时正冷着一张脸事无巨细的吩咐管家有关丧事的处理。 此时叱云府里来了很多人,除了家里的下人,还有来悼念的大臣。然而,偌大的宅院却显得异常安静,除了做道场的钵磬声,就剩下主持者用他那平板的声调,反复说着的几句话。 披麻戴孝的云陌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每次主持者喊道“家属答礼”时,就见她犹如木偶似的弯腰致谢。那双平日里总是暗藏故事的璀璨星眸,此时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平静地有些让人害怕。长乐知道,表嫂越是表现得无波无澜,内心就越是压抑。不久前长乐归宁时,一家人还在一起对她嘘寒问暖,谁曾想今日再见却是此番景象,不由得让人心中大恸。 长乐进门不久就先去看望了外祖母,外祖母虽然醒了过来,却因为打击太大,太过悲痛伤了身子,一直卧床不起,期间还呕过好几次血。见到长乐进来免不得又哭了一场,母亲坐在床边一边劝慰一边也止不住地掉眼泪,长乐站在旁边也跟着伤心。 想是哭得累了,叱云老夫人又拉住长乐的手,开口吩咐道:“长乐啊,你表嫂的心思太重,别看她平日里淡漠,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其实她最是心软。此番你表哥过世,那孩子必然不比我好受,却由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再这样下去也不知会不会憋出毛病,让自己遭罪难受。我知道,你们姑嫂之间感情好,你帮我劝劝她,知道吗?” 长乐默默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其实,不用外祖母开口,她也想着单独去看看表嫂的。 夜深了,前来悼念的人开始告辞,灵堂里只剩下那盏长明灯陪着云陌一起守灵。 云陌机械般地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燃烧的火盆里,看着它们一点点燃烧,直到消失殆尽,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对于最近发生的事,她突然感觉有些迷茫。 叱云南被暗杀落于河中,连尸体都已经无法辨认,灵堂上的棺材里只能留存那已经腐烂的身躯。云陌从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后就就很镇定,处理丧事更是有条不紊,其实在她心里她并不相信叱云南已经死了,她托莫泽闻暗中护送叱云南的那批侍卫还没有消息,她相信这一切定然是一个针对叱云家的阴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计就计,制造叱云南已死的假象。只是当棺材真的摆放在灵堂里,她的心竟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叱云南真的不会再回来一样,她的心里慢慢的升起了一丝恐惧。 此时走进的人影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头来就看到素衣白裳的长乐微微屈膝跪在她的身旁:“表嫂,长乐回来了。” 云陌愣住了,抬头看着她,眼底有些波澜。长乐往她身边挪了挪,又说:“表嫂,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个样子,表哥也不会安心的。”话音刚落,就见她伸手将云陌揽在了怀里,她不想表嫂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一样,她只能这样紧紧地抱着她给她一个肩膀,所以当长乐的耳畔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时,她才木木地伸手抱住微微发抖的云陌,轻抚着她的脊背,小声说道:“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两个失去心爱之人的女子就这么相互依偎的抱在一起,院子里萧瑟的冷风直直的吹着,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无声的站在那里,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屋里拥在一起的的两个人,放于身侧的手紧了紧,接着又放松下来,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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