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小淮来说,如今的日子可谓是过得再滋润不过。 玉山本就是灵气馥郁的风水宝地,她只消坐着,便可吸食灵力,丝毫不用担心天道折损她的修为。身为性子冷僻的静淮,还有掌门师兄挡在前头,她更不必忧虑那派中的事务。 在这怀青峰上,既有生得极好的阿临陪伴在侧,又有他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的饭菜,除了顾虑他年纪尚小还不能采之外,一切都可谓是称心至极! 苏小淮摊手: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走了。 饭桌上,苏小淮夹着烤鸡肉吃得正欢,咀嚼中双颊一鼓一鼓的,眼眸微眯,似乎很是享受。这般入味的吃法,单单是看着,便教人食指大动。 少年手里持着碗筷,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饭上。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抬起,不过是望了片刻,眸子里便有了几分暗色。 八年来与师父同吃同住,他早已谙熟了她散漫恣肆的性子。师父平日里,最喜欢懒懒地躺在那软榻上,时或读读话本,时或闭了眼安然小寐。 若是遇到有弟子上峰来寻,她又很是怕麻烦,常常会端着一副冷傲的姿态,语气疏离,脸上写着大大的“万事与我无关”。可偏偏是这样的她,却一味地对他极好,体贴细致、无微不至。譬如此时—— “阿临,怎么不吃?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期然对上了她的视线,陆临渊心里一跳,垂眸只道:“没事,师父。” 遂动起了筷子。 苏小淮歪了歪脑袋,看着陆临渊抿起了嘴。 她本想着养出一个乖巧听话、能任她为所欲为的孩子,却不料养了八年,这乖巧听话有倒是有了,可不想竟是太过了些。她家阿临向来极为懂事,懂事得过分,无论是病了还是伤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硬着,吭也不吭一声。 他越是长大,情绪便越少。小时候亲他,还能见他礼貌性地脸红几下呢,如今大了他便天天绷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让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苏小淮纳闷,她怎得就养出这样一个闷葫芦呢…… 吃完饭,苏小淮捻诀将桌台碗筷清理干净。想着不能让他太累,苏小淮便用术法包揽了除做饭以外全部的家务。 苏小淮刚往椅子上一坐,陆临渊便端了一杯茶送来。水温、茶料、用具,还有这送茶之人,无一不是她最喜欢的。 她心甚悦,遂忍不住兽性大发。陆临渊刚弯腰搁下茶杯,她便一把拉过了他的衣领,亲了上去。 陆临渊一时不防,忙用两手撑住了扶手,差点扑在苏小淮的身上。他恍神,不待他有何反应,只觉脸颊上又被师父亲了一口。 陆临渊:“……” 日日被师父这般突袭,他本已是习惯了二人这般亲昵。只是近来他年纪越长,学到的礼法越多,对男女之别知道的也便越多,遂才明白,平常的师徒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作为一名十五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他难免对苏小淮的这般行径意识起来。 就在他走神的空档,苏小淮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更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师父!”陆临渊脸上一热,脑袋里空得不行。他拉开苏小淮的手臂起身,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别开脸,淡道:“师父莫要如此,徒儿已经长大了。” 苏小淮挑眉,心道这孩子才不过十五,哪里大了?怎得老是拿“自己大了大了”来搪塞她! 她忍不住叹息。 八年来,她鲜少带陆临渊出峰,是以他向来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近来他好不容易筑了基,她遂同意放他下山长长见识,本以为这会让他高兴的,却不想反而教他与她生疏了起来…… 他以前还会亲回来呢!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她不要喜欢他了! 苏小淮蓦地有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鸡仔被其他的狐狸叼走了”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脸一拉,瘪嘴道:“阿临莫不是下山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得就与师父生疏了呢?” 陆临渊见她脸色不豫,心里一慌,忙解释道:“徒儿没有学奇怪的事,更没有要与师父生疏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苏小淮眨了眨眼睛。 “只是……”话哽在喉中,让人羞于启齿。目光碰上了她的那双明眸,陆临渊意绪更乱。他低头,怕师父看穿了他的心思。 苏小淮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倒有几分了悟。 她突然兴奋,暗道这莫不是到了…… 叛逆期? 她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叹道这孩子也到了闲着没事儿干,一心只想和大人唱反调的年纪了。叛逆的心情一如洪水,宜疏不宜堵,看来她还是不要再逼问为好。 苏小淮遂挥挥手道:“天色不早了,阿临且早些去洗洗睡罢。” 陆临渊松了一口气,应言而去。 · 是夜,少年坠入了一个旖旎的梦境。 只见在茫茫的迷雾中,立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只穿了一袭雪白的薄衫,她青丝披散,身形妙曼。他似是看清了她的面容,薄唇微动,却不知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愿将那二字叫出口。 那女子回眸望他,眸光潋滟,粉面含春,只消她明艳一笑,便足以让他失了三魂六魄。 她缓步向他行来,他心跳如鼓。只见她停在他的身前,薄衫之下如雪一般的肌肤忽隐忽现。她抬手,颤上了他的脖颈,暖香扑面,万分诱人。他喉头微动,忍不住伸手扶上她的腰际,只觉落手之处细滑柔软,登时让人血气翻涌。 他低下头,在心里不住地谴责自己的肮脏心思,却满脑满眼都是身前的这一人。 女子的手在他的脊背上游移,屡屡划过他的腰窝,使他止不住阵阵颤栗。片刻,她贴上了少年刚硬的躯体,抬头对着他的唇,含了上去…… “!” 陆临渊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停不住自己急促的喘息。 他的额头和背上全是汗水,一绺绺的湿发黏在脖间,湿衣粘在了身上。他热极,将手按上胸口,那里似是疯了一般在鼓动着。 夜极静,屋外是接连不断的虫鸣。 他极乱,只消一闭眼,满脑都是那一人的身影。 他歇息片刻,只觉口干舌燥,欲要翻身下床倒杯水喝,却在掀被之时,他身子一僵。 他顿了一下,伸手向下探去—— 少年一愣,狠狠地低声咒骂道:“龌龊!” · 次日天明,陆临渊一如往常地下了怀青峰,到厨房问取食材。自他十二三岁后,苏小淮便叫停了峰下弟子送菜,转而将爬山作为陆临渊的每日课业之一。 陆临渊取完今日所需,提着盒子准备回峰,却不想堪堪行至峰下,就遇到了两个同宗的修士。他们一横身,拦下了陆临渊的路。 只听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明渊‘师叔’么?” 另一人看了一眼他的架势,嘲讽道:“哎哟!这怎得?师叔怎么还不能御剑呐?眼下莫不是要吭哧吭哧地爬上峰去?” 陆临渊脸色一寒,没有答话。 他道号“明渊”,自那日掌门师伯料理了静泽以后,他静淮关门弟子的身份便被传告了整个宗门。 碍于静泽真人被剥夺了修为,其下徒子徒孙便没了去处,掌门静衡本想着叫静淮收一些徒弟过去,却不想被她断然拒绝了。是以,作为静淮唯一的徒弟的他,自然在这宗门里受了不少白眼。 但这白眼,他承受得很是乐意。 他巴不得师父身旁,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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