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就这样，我们在平淡中过去了十年。　　　　我和月瑤已经快要十六岁了，芙临和昆仑，也都十岁了。虽然封了一个郡主，也没有什么实在意义，没再进过宫，也没有享受任何待遇。　　　　这样挺好的，被所有的人遗忘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今儿天很热，我在走廊上摇着蒲扇，看着院子当中的水缸里的一株睡莲发呆。月瑤送芙临和昆仑去学堂了，我要她回来的时候顺便到集市上买一些香包和五色线，明儿就是端午节，给芙临和昆仑带上，以免蛇虫鼠蚁的侵扰。　　　　晌午时分刚过，月瑶便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问我见到我便有没有南方人来，我说没有，她说刚才在街上买菜，看见几个穿着宋人服饰的主仆二人正在打听我们，她也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便抄近路过来告诉我一声。　　　　我仔细回忆我不长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和宋人打过交道。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小叩朱门，敲门声轻松不失礼貌，仿佛也没有恶意，便让月瑶开门。　　　　来人没有月瑶形容的那么凶神恶煞，只是一个清瘦的，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更加清瘦的男孩子。不过，虽然是男孩子扮相，但一眼便知那也是一个女孩子，因为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清秀，还有双耳上的耳孔，清晰可见。　　　　来人看我们的架势和一脸淡定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她们要来，有些惊讶，但还是不失礼节的说：“请问，星辰郡主住在这里吗？”　　　　她西原话说的很标准，只是一身宋人打扮　　　　“有什么事儿吗？”月瑤问。　　　　“在这里说话不便，不知可不可以进府详谈？”　　　　“自然可以，请进。”我回答道。　　　　来人随我进入内殿，他们走的很小心，月瑶警惕的走在他们后面，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两位温文尔雅，并无冒犯之举。坐下之后女子笑了笑，看了眼月瑶,月瑤看了一眼我，会意的出了门去。　　　　那女子才走到我身边，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您也是西原人吗？”我问。　　　　“我是西原人，只不过现在居住在宋都临安。”　　　　“不知二位找我，所为何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的心揪了起来，忙说：“小女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了您。”　　　　我时刻记得姑姑跟我说的话，凡是不能都往自己身上揽，要给自己留余地。　　　　“实不相瞒，我就是十二年前出逃的西原公主，贺兰。”　　　　我有些懵了，这件事我是听说过的，贺兰是夏桓宗李仁孝的女儿，也就是先皇的妹妹，她本被先王安排与金国皇帝和亲。但公主却喜欢上了一个宋部来的使节，两人在原金议和的前夜私奔出宫，从此销声匿迹了。　　　　但此时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我面前说自己是公主，我是万万不信的，几遍她是公主，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我想了想说：“您为什么不直接回皇宫，那里有太后娘娘，她不是您的母后呢？”　　　　她的神色有些暗淡，说道：“母后，我哪里还有母后，她现在已经成了新皇的新欢，是这普天之下的笑柄。杀子夺位，恐怕自古少有吧！”她没再说下去，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悲哀。　　　　许久她才回过什么来，话锋一转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说点正事。我这次回到兴庆府，我是想带走我的孩子。”　　　　“孩子？”我惊讶的问。　　　　“是的，我的孩子。”　　　　“六年多前，我怀孕了，生下一个男童，孩子的父亲是宋部的王爷。当年，他奉宋部皇帝之命，讨伐金部，一走就是半年，杳无音信。身边的丫头要我把孩子送人，但送我总想着等到境况好的时候再把孩子要回去。送给夫妻、或是一家人，怕他们养出感情不还给我，所以，我才想着把孩子交给一个随时可以要回来的人。又一次，无意之间在街头遇见了无依无靠的你，听说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却很能干，就想着把孩子交给你带，等将来在你嫁人之前，把孩子接走，你一定不会不愿意的。”　　　　我们又想，直接交给你，你一定不会接受，于是便把孩子放在离你很近的岩石下。不出所料，你真的把我们的孩子抱回家了。后来，为了你以后的生计，我们买通了客栈老板，要他让你可以在店里画画，并给她回报。　　　　看着那个小女孩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买了一头羊，让他喝羊奶，我们就放心了。后来，我利用关系，买通了在先皇身边的太监曾槐，要他准许你进宫作画师。”　　　　她的话说到这里，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了，原来芙临居然是西原公主的孩子，怪不得看起来那么贵气。　　　　但仅凭她的这些话，不能相信她就是孩子的母亲。　　　　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犹豫，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布，这布的花纹与我抱走福临时的布料是相同的，我忙从柜子里把布料拿出来，与她的进行比较，居然真的是一块完整的布料，所以现在一切看似荒谬，却都是真的。　　　　“我现在住在宋部临安，想把孩子也带回去。”　　　　她一股脑将自己的夙愿告诉我听，说希望福临和一陪她回临安。我的内心是拒绝的，不知道生活中没有了芙临将会变得怎么样？已经习惯了他在我身边笑笑闹闹，如今要被带走，要如何是好呢？　　　　就在这时，院子里远远的传来两个孩子笑闹的声音，贺兰公主忙起身走出门去，我也慌忙跟了出去。她走到两个孩子身边，我用手指芙临给她看。她的眼角泛起泪花，悄无声息的蹲在两个孩子身边，看他们玩游戏，两个孩子将桐树的叶子在手里用力的握碎，叶子的脉络却将碎渣连系在一起，扯开之后会变成网，软软的，手感极佳。　　　　她爱怜的看了看芙临，许久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便有些疑惑了，我忙上前解释道：“左边的是芙临，右边的是......”我迟疑了一下，只说也是捡来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