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

这些日子的适应，我身上的这件盔甲也已经被我轻松驾驭了，穿在身上已经不费力气，想起最开始的腰酸背痛，到现在的驾轻就熟，中间的辛苦自不必说，但就是这样愈挫愈勇，竟让我这个瘦的不能再瘦的人，有了些肌肉，人看起来结实了不少。伴随着这些好处，自然也要有些不好的地方，比如以前白皙的皮肤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略黑的肤质，洗脸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去看脸盆里倒映的自己。但好的是，我的心里不再沉闷，郁结也似乎消失了，整个人豁然开朗了。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回到休息的地方，百合已经帮我打好了洗脸水，还把热毛巾递过来给我擦汗，我抬眼看她，一直以来我们相处融洽，是因为彼此的感觉像是姐妹，而这一次却像是恭敬的下人，　　　　“赶快洗漱吧，我等你一起去吃饭。”她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她打量着我，笑着说：“你看起来比来时健康多了，气色也红润了，看着真让人舒服。”　　　　我抬了抬手说：“身体的确比之前轻盈了许多，整个人舒服极了。”　　　　她接我我递过来的毛巾，道：“ “我看你练的不错，要去吃饭了，不如把盔甲脱下来，这样也轻松些。”　　　　想着也不无道理，这天儿越发热了，盔甲穿在身上也热的很，脱下来透透气也是可以的。　　　　半个时辰之后，和姐妹们开心的一路走着聊着回来，一进房间便倒头要睡，迷迷糊糊中身边的小艾问了一句：“姐姐，你的盔甲呢？”　　　　我这才起身四下摸索，却不得见，忙翻身下床，把所有可能有的地方找了一遍，却没再见到。百合、小艾大家忙作一团，搜索范围扩展到院子里。这会儿日暮刚刚降临，各个女兵的宿舍也将将把灯点亮，就听到外面的动静，都探头出来瞧瞧。　　　　不一会儿，我把盔甲丢了的事儿就传开了，管事的嬷嬷很快的赶来了，她的表情依旧严肃的可怕，一进屋子就四下看了看，确定自己听到的不是谎话，便快步走到我跟前，压着声音对我说：“你知道丢了盔甲是什么罪吗？”　　　　“要离开军营。”我回答道。　　　　“知道还不小心。”嬷嬷满脸责怪的说。　　　　我快速的把今天遇到的事儿想了一遍，回头去看百合的脸，她朝我使劲的摇了摇头，我又把眼神扫向其他人，她们也都摇头。　　　　嬷嬷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接着说：“按照你说的，从你脱下盔甲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女兵们都在吃饭，门口有重兵把守，不可能带出去，所以盔甲一定还在院子里。不管是谁做的，如果被查了出来，立马赏赐五十大板，并逐出军营，这种伤害同僚的事情，在战争中就是叛徒，其罪当诛。”她说话言辞激励，字字传送到屋子里的每个人耳朵里。　　　　嬷嬷带着一帮人在训练营中的每个地方到处找，大到武器房，小到厕所、井里都找了个遍，居然没有找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管事嬷嬷只好吩咐大家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再找。因为没找到盔甲也无法问责，便没有惩罚任何人。　　　　第二日，说巧不巧，皇后娘娘突然造访，说是要临时看看大家的训练情况，二十九个姑娘经过长时间的适应，已经基本上驾轻就熟了，皇后娘娘很是欣慰，但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　　　　“怎么少了一件盔甲？”　　　　管事嬷嬷脸色煞白，怯怯地说：“昨夜有位姑娘，不小心把盔丢了，昨儿找了一夜也没找到。”　　　　“在军营里莫名奇妙的没有了？”　　　　“是的，小的翻遍了训练场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找见。”　　　　皇后娘娘拍案而起，管事嬷嬷看了看皇后，小声地支支吾吾的说：“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我记得以前听人讲过，小梁皇后的时代，有一位女兵丢了盔甲......”　　　　“你别说了，我也知道这件事，你先下去吧。”皇后娘娘打断了她的话，转头看向训练场的我们，问道：“是谁丢了盔甲，上前一步说话。”　　　　我忙走上前去，双膝跪地请罪，道：“娘娘息怒，是小女不小心将盔甲丢失，请娘娘责罚。”　　　　“倒是一个有担当的姑娘。”皇后娘娘说道，她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身边的管事嬷嬷，脸上的表情不似昨晚般的严厉，居然有了些温暖的笑意，却更让我毛骨悚然，她小声在皇后身边讲道：“就是这个姑娘，想到让姑娘们每日穿着盔甲，慢慢的适应，姑娘们才进步这么快的。”　　　　皇后娘娘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看我说：“今天晚上晚饭结束之后，你就不要回睡房了，就在兵器库里呆上一夜，明早就放你出来。”　　　　我虽然不理解娘娘的意思，但也不敢忤逆，便低头答应。　　　　带着忐忑的心情训练了一天，晚上管事嬷嬷亲自将我送入兵器库，这里点燃了火把，四面墙上陈列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棒拐，还有流星锤，每一件兵器仿佛满是故事，我仿佛看到他们曾经握在将士们的手里，征战沙场的样子。用手摸着一件件兵器，虽冰冷却包含热血。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小窗渐渐地暗了下来，今夜月朗星稀，美好的景致，不知不觉竟有些沉醉了。我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受惩罚，现在的日子怎么说也比在外面搬运尸体要强一些吧？我这样想着，竟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仿佛看到了先祖拓跋部落，从青藏高原踏马而来，沙场作战，挥刀见血。马蹄声与将士们的嘶吼声交相辉映，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能想象的到他们视死如归的眼神。　　　　我仿佛也看到了先祖勇救唐王的壮举，仿佛看到了□□皇帝登记时的盛况，仿佛看到了黄土高原、河西走廊一统的盛世，总之一夜都是打打杀杀的。　　　　清晨来了，仿佛有一丝阳光照了进来，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去阻挡太过强烈的光线，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的有意异样，便四下打量，不经意间瞥到自己身上，一阵刺眼的晕眩过后，才看清自己居然穿着一身铠甲，阳光照在铠甲上，一片血色，而照不到地方是凛冽的银白色，我知道这一件不是我之前丢失的那一件，可为何我现在竟穿着这一件铠甲，这是谁的呢？　　我慌忙起身，转了一圈，竟发现这件铠甲似乎没什么重量，穿在身上毫无压力，但伸手去触碰，却实打实的就是真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无法解释，便信步推门出去，看到皇后娘娘和管事嬷嬷，还有管事的，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 　　　　管事嬷嬷见我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给皇后一个眼神，便退了出去，管事的抬头对我满脸深意的微笑，还没等我读懂，皇后便上前扶住我的肩膀，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辛苦了，我的女将。”　　　　此话何意，我不知道，只能回答道：“这件铠甲不知为何穿在我身上，但似乎又不是我之前的那一件。”　　　　“没有关系，那件丢了就丢了，关键是这件盔甲，穿在你身上正合适。”她的语气温和，与之前领兵操练的她，判若两人。　　　　她挥手让管事的下去，要我陪她走走，我们在练兵场的小花园里闲步，皇后娘娘这才说道：“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忙点点头。　　　　她继续说道：“惠宗时期的小梁皇后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巾帼英雄，她有一个十分要好的部下，相传有一天她在守卫森严的军中丢了铠甲，十分自责，就把自己关进武器房里，第二天出来，身上披着铠甲，从此骁勇善战，跟着小梁皇后屡创奇功。”　　　　她说着停下来看我，我却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一晚上的时间，我就变成了能征善战的英雄，怎么可能？这一定是谁在跟我恶作剧。但皇后看起来深信不疑，接着说：“以后，我们一起上战场，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