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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拉着我的手,撒娇的说:“姐姐这等才华可不能被埋没了,况且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所谓日行一善,权当是做好事了,答应我嘛,答应我。”    想到昆仑为了我不能和慧心成亲,便觉得心中有愧,如果这件事可以让她高兴一点,就算是赎罪吧,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在巴蜀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乐府诗集》100篇中的90多篇画作,最后的十张,也在半个月完成了,交给邓王府的大师傅过目,他给了很多好意见,做出了一些简单的修改,一本完整的插画版《乐府诗集》便完成了。    大师傅找了宫廷专业的书画整理师傅来,帮我把之前的画作进行了压平,修补,加固,大师傅还专门给做了封面,提了字。    我一页页的翻开来看,简直爱不释手,这是我完整读下来的第一本汉字专著,其中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忍不住眼泪再次留下来。    慧心将我带到一边道:“在巴蜀和西原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昆仑说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本册子流出去,只在书塾里供孩子们使用。”    我点点头,转身离去,慧心却跟在我身后,迟迟也没有走上前来,我便停下来转身看她,她在思索着什么,抬眼见我在看她,马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去,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郡主,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没没,没有。”她低头有些委屈的说。    “我猜猜看,是因为昆仑。”    她抬起头看我,带着哭腔说:“昆仑说不让我在你面前说这件事,但我忍不住。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在我身边,但总也摸不着,碰不得,我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有人看着,连拉拉手都不可以。我多想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随时随地的扑进他的怀里,姐姐明白这种感觉吗?”    “嗯,我明白的。”    “所以......请姐姐成全我们。”慧心突然跪在地上,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我忙跪下,用力扶她起来,道:“郡主使不得,我努力地劝他,你不要这样。”    郡主满眼含泪,拉着我的衣角,让人于心不忍。    “你知道昆仑的性格,只要你一天没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一天不会答应娶我,尤其是这次你死而复生,他更觉得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我也明白他的处境和想法,只是皇爷爷等不了,宫里、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真的怕一朝指令下来,我要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使不得的郡主,我答应你,尽快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我权宜了说。    若不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我想郡主不会屈尊逾贵于我。郡主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否则以她的地位和能力,将我暗暗处死也没人知道,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昆仑,爱屋及乌,不愿意伤害我。    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又到了宋部非常重要的节日——天贶节 ,传说先祖皇帝在这一天得到了天书,照例是要向天祈福,而普通的老百姓则会在这一天把存放了一整年的书拿到太阳底下进行晾晒,以免发霉。    要说最近街头巷尾传着的,无非是沂王的竑世子娶侧妃的事情,据说这姑娘没什么来历,所以才让大家这番好奇。    沂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人们喜笑颜开的准备着,有的挂灯笼,有的贴喜字,唧唧喳喳的小声议论的,都在为今天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只听得见外面噼里啪啦鞭炮声,唢呐吹得喜气洋洋,人们站在路边希望可以这位姑娘的芳容。临安城里好久都没有大型活动,沂王府里竑王爷要娶妾的事情算是为这座城池增添一件乐事,这件婚事的阵仗与当日娶正妃相差无二,前头有数十位宫女站成两排,扬撒着各色鲜花,沿街的树上都系着红色绸带,迎风飞着,沿街一路吹吹打打。    花轿落地,新娘缓缓下来,被两个颇喜庆的小姑娘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跨过花轿抬杆,踏上王府的台阶,右手压左手,置于身前。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那步子仿佛有千斤重,从大门朝礼堂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地上铺着红地毯,两边摆放着桌椅,坐着前来祝贺的客人,他们个个都是朝中忠臣。    今天的新郎赵竑站在礼堂外的台阶之上,身着绯红色冕服,头戴黑色帽子,他身边站着一位满面笑容的妇人,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这位是竑王爷的正妃史彩云,当朝宰相的内侄女。    宰相史弥远则站在一边,出神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新娘,脸上表情难以名状。    婚礼的司仪已经站定,史王妃走上前,让两个宫女退下,伸手扶着新娘,跨过门栏,在礼堂前停住,赵竑缓缓走上前,转眼看看薄薄的红纱下掩映的美人面,放心的舒了口气。    司仪手拿折扇,抑扬顿挫的吟诵着辛弃疾的诗作:《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对新人相对而立,仪式正式开始,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猛地掀开头纱,我那张哭花了的脸,被他看得分明。我慌忙将红布重新盖在头上。    郡主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叫道:“昆仑你做什么?”    昆仑呆立在传着嫁衣的我面前,我很忐忑,不知如何面对他。    郡主走近时,风将盖头吹起,若隐若现的露出我的脸,她惊得捂住了嘴巴,又看看昆仑怒不可遏的脸,或许她也没有料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成全她和昆仑。    我将头纱重新整理好,赵竑指了指昆仑,又看看我,压了压心头的火气,示意司仪接着进行。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我将头沉沉的低下,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随着媒婆的指引移动。    身后的昆仑被郡主死命拉着,似乎听到她说了一句:“或许这对姐姐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这次婚礼搞砸了,她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你忍心再次让她流离失所,无处安放此生吗?”    我看到昆仑拼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身体颤抖着,脸憋得通红,或许已经达到了忍耐限度,他用力甩开郡主,跑了出去。    郡主被他这么一甩,倒在人群里,磕在凳子上,声音很大,似乎撞得很重。史王妃忙上前搀扶,郡主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呈呆滞状,眼珠子翻了几番,竟又晕厥过去。    人群中炸开了,皇帝最爱的孙女晕倒了,这可是大事。婚礼不得已终止,赵竑将我护在身后,忙招呼人将郡主抬出去就医,自己则气的青筋暴突。    周遭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寂静无声的看着事态发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男子飞一般冲进来,身后有女人声音,大叫着:“把他抓住”、“不能让他进去的话。”    穿过吵嚷的人群,我看清楚了来人,周围的人伸手拦着他,他的眼睛在厅里拼命地搜索,直到在角落里看到一身红色嫁衣,头盖红纱的我。  他用力撑开将环抱着自己的人的手,低头绕过阻挡者的胳膊,有人拉他,被他甩开,任谁都无法阻挡他向这边走来的渴望。    身后的王妃和青婵也进来,伸头朝这边张望。    赵竑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伸手将我往后推了推,对缓缓走来的月儿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要在这里胡闹。”    月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依旧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过来,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他满头大汗,微微喘着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红纱下的我,嘴唇颤抖着。    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慢慢地说:“星辰,过来。”    我手里紧紧的攒住裙子的一角,瑟瑟发抖,心里默默地说,月儿你走吧,这对我们都好。    “星辰,过来。”他的声音比刚才略微高了些许,语气中的哀怨,又有些沙哑,将我心里的那根弦狠狠地拨弄,已经达到了极限,仿佛就要断裂但又未断裂的紧迫,令人窒息。    他突然走过来,就要掀开红纱,我死死地攒住头纱,纠结的将自己裹在这最后的屏障里,怕被他看见我最无助的样子。    那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却又怕弄疼,他的手传来了他多么熟悉的温度,那曾经紧握着不放的温存又回来了。    曾以为阴阳两隔,永不能再见的两个人,就这么被一层轻纱阻挡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是你吗?我在书画院看到那本画册,就知道你还活着,每一张每一幅画都是我们的回忆,你骗不了我,告诉我,你回来了,好不好?”    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隔着红纱吻上了我的唇,温润的气息,将我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击破,整个人软了下来,潜藏在心里的所有哀怨,被这一瞬的温柔化解了。    赵竑气得大叫一声,将赵月甩开道:“你发什么疯?这不是星辰,是我要娶的妾室,只不过跟沈星辰长得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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