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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大王妃曾经十分疼爱赵竑,但上次的事件,赵竑明明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仍旧不向皇上禀明,宁愿自己的母亲被流放,也不愿自己的情人受到牵连,诰命夫人的心一定凉透了。”    “你记不记得在巴蜀的时候,有一天我们遇刺,那贼人差点也伤了大王妃,说明赵竑当时是想加害诰命夫人。诰命夫人心里也一定很清楚。”    月儿用手捂上我的嘴,四下看看,摸摸我的头,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不要说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才知道自己说这些对他来说有点残忍,毕竟他和诰命夫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虽然有一些不好的回忆,也一定有愉快的事情吧,一个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会做出弑君的事,着实不敢相信。    许久,月儿才说道:“景献太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虽然他可能不如赵竑聪明,但心地却极其善良,有忧国忧民之心,虽然我与他见面不多,但每次想见他的嘴里永远都是治国策略,用人之道,若他活到现在皇上也不会再我和赵竑之间游移不定了,或许我们活得比现在要开心一些。”    “如果这一次我们治好了皇上的病,就向皇上和太子表明立场,会永生永世向太子称臣,绝无谋反之心,好不好?”    “嗯,我也有此意,我不想让你和母妃生活在迫害之中,这次治好了皇爷爷的病我就娶你,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结婚生子,一直一直在一起,任谁都不能分开我们。”    “嗯。”我笑着,他也笑了,贴着我的额头,无限爱抚。    第一幅药熬好了,月儿和慧心忙着给皇上端过去,皇上这会儿已经醒了,但身体不能动,嘴巴也不能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的表达。月儿走上前,坐在床沿上,将皇上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体上,伸手接过慧心递过来的汤药,小心地试了试温度。    “皇爷爷,喝了这药,病就会好了。”    皇上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蒙着白纱的女子,月儿立马会意,解释道:“那是月儿找来给皇爷爷看病的大夫,没事的。”    皇上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的饮下一口药,草药的味道让他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适的咽了下去,这药与之前的清汤药兑红糖炮制的假药比起来,更让人相信能够治病,皇上心里一定清楚,这药是月儿和慧心亲自送服的,必定没有任何问题。    紫苏一共开了三天的药,每天都要煎三幅,每一次都要月儿和慧心亲自上阵,所以这三天我们都必须住在宫里,皇宫的妃子很少,除了备份尊崇的杨皇后、梅妃、曹妃之外,只有几个没入宫几年,也甚少见到皇上面的婕妤、才人界品。    慧心、紫苏、雪见和我被安排住在仁明殿,月儿则住在慈元殿,这里离太子的东宫不远。自从赵竑做了太子,便需住在东宫里,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第二天清晨,我们照例给皇上煎药,等端来给他老人家服用的时候,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刚从地上请安起来,赵竑看见我和月儿走过来,没有那么惊讶,皇宫没有多大,况且是月儿来了,他没有理由不知道。太子妃史彩云也穿着一身得体的青色素衣,与她平时爱穿红的爱好有所不同,可能是因为忌惮皇上的病情,所以才可以打扮的。    “给太子请安。”众人施礼道。    赵竑伸手要他们免礼,眼神掠过我的身边,又迅速闪开,看向皇上,继续禀报他的事情。    “皇上安康,这几天我协助着大臣们整理了呈上的札子,发现许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特来向您请示。”    皇上嘴角咿咿呀呀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他看看赵竑,又看看月儿,意思是希望月儿和他商量着决定就行。    赵竑刚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皇上难受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皇上将大太监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大太监眉头皱了一下,抬头走到太子和王爷身边道:“皇上说他身体一时半会好不了,希望两位可以在外殿帮忙批复状子和札子。”    “两位?”太子妃有些不悦的问出口。    大太监低头道:“皇上是这么说的,状子已经堆放七日,该尽快给予批复。”  太子上前将欲言又止的史彩云拉到身后,和月儿便和他一道到了外殿。    因为考虑到皇上的病情,很多状子已经在中书省和枢密院进行简化,把长长的状子缩成了短短的札子,除非需要翻开札子的始末,才需从“两府”调上来原始状子。这也是为了减少皇上的工作量。    太子娓娓来:“这是沿海关于东南沿海持续台风的札子,明州、泉州大面积受灾,农田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发生了严重的内涝、山体滑坡、泥石流,百姓痛苦不堪,请求支援。”    月儿放下手里的状子,接过他的话道:“今年的灾害似乎很重,已经见到好几本这样的奏折了,看来已经很棘手了。”    “文王有何高见。”    月儿道:“书信中说道府衙已经将储备的粮食拨到各个县衙,百姓每日都可以到县衙领粥,另外又集合当地的居民开始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修建房屋,百姓暂时没有异样,但我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地方官应该把各方面的事情都想到。比如,灾后很多牲畜都被淹死,会让人生病,地方应当多派人打捞牲畜尸体,深度掩埋,及时将消毒的药粉撒在受灾地方,避免造成瘟疫。”    “我们想到一起了,除了牲畜的灾害,蚊虫、老鼠也会在这个时候躲起来,我听说临安的御医用中药制成了驱蚊棒,还有艾蒿粉、雄黄等都可大量购买送往灾区。至于老鼠,可以在暗处装上捕猎老鼠的夹子和□□,发动老百姓的智慧,杀鼠多者可奖励粮食。”    “太子说的对,还要杜绝不良商贩将那些淹死的牲畜、瓜果进行贩售,一经发现立即处死。”月儿情绪激动地回应道。    外殿与内殿的帘子是打开的,皇上在病床上听到两位孙辈的对话,脸上漾起了欣慰的笑容,撑着身子竟要坐起来,我们都在外殿伺候,只有紫苏和大太监在里面,皇上轻哼几声,我们听到跑进去的时候,只见紫苏帮忙大太监帮着皇上起身。    皇上的身体靠在床沿上,不巧紫苏的白纱刚好飘到皇上背后的夹缝里,她没注意用力一扯,白纱便掉落了,整个人暴露在皇上面前,可能是因为太近,可能因为那是皇上,她吓得呆立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忙往后退,跪地不敢发一言。    然而,皇上的眼睛已经随着她的动作看了过去,我下意思的心里一凉,在座的都是成年人,似乎都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都沉默了。    大太监将地上的白纱捡起来,还给了紫苏,紫苏忙将白纱系好,说自己有事需要处理,先退下了。    慧心满脸狐疑的看着我,等大家都散去,我到小厨房去煎药,她在后花园将我叫住,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的问:“告诉我,这个紫苏是什么来历?”    “她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妹,也算是生死之交,你在怀疑什么?”    “姐姐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也看出来了吧?皇爷爷喜欢这个紫苏姑娘,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早已预谋,还是姐姐也一早知道这件事?”    直到刚才,我还不断否认自己的感觉,这下被慧心证实了,我在觉得一阵发憷,或许我让紫苏来给皇上看病,是个巨大的错误,这个错误会伤害到我最亲爱的哥哥,但之前我没有把紫苏是我嫂嫂的事情告诉慧心,现在更不能说。    慧心、月儿一直都是无话不说的亲人,也是同一战线的盟友,她是在指责我没有和她商量的情况下,硬塞一个人到皇上身边。    我拉着她的手说:“慧心,你相信,我没有隐瞒你什么,紫苏也绝对不是有意将自己暴露在皇上面前的,我向你保证。”    “可是,皇爷爷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这两天,紫苏在身边悉心照料,医术精湛,她又带着白纱,充满了神秘感,皇爷爷一定也是被吸引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等皇爷爷病好了,会不会就要将紫苏纳为妃子?”    “不可以,紫苏绝对不可以做皇妃的。”    “为什么?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子待在皇爷爷身边也不是坏事,现在皇宫里的皇后、曹妃都是史丞相的人,我们不能时时处处守着皇爷爷,让紫苏陪着皇爷爷也不是一件坏事,况且皇爷爷需要有一个信得过人在身边。”    我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慧心道:“皇上已经60多岁了,紫苏才25岁,你有没有问过紫苏怎么想的?”    慧心从来没有见过我发怒的样子,有些呆住了,我也是急火攻心,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失去了方寸。    “好了,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我相信这件事你是不知道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小厨房,月儿已经在煎药了,见我进来,忙拉我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捂着他的嘴,说:“月儿,你相信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相信我。”    见我不想解释这件事,他便不再问了,将一根木柴放进火里,火上的中药“咕嘟咕嘟”的滚沸着,一股烟灰从火里蹿出来,他忙捂着我的嘴巴,自己却被呛了个正着。    我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胸口,看他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恢复了平静。    他将我搂在怀里,叹了口气道:“皇上刚才派我去泉州赈灾了,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一定要到当地吗?太子和你不是已经回复了札子吗?”    “这次台风的影响是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朝廷必须出一个人到当地去,督促上下协调,尽快解决,避免灾后瘟疫蔓延。”    “我们不是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怎么还问我去不去?”    他笑了笑,吻了我的额头,说:“有你在做什么都好。”    我拦腰抱住他,小声地回应道:““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从今之后,再无你我之分。”    三天之后,按照紫苏的方子,皇上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话虽然说的还不很清楚,但能简单的说出几个字来了。    紫苏说,皇上的身体底子还不错,只要稍加调养,饮食清淡,便可完全康复,皇上一听,龙心大悦,加上那日“面纱之缘”,对紫苏的喜爱更甚,每日睁眼便唤紫苏的名字,俨然已经成了心腹之人。    我的担心还是成了现实,不知该如何面对哥哥,紫苏已经在宫里待了十天,因为治好了皇上的病,加上皇上的宠爱,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这个时候让她离开皇宫,也是不妥。    趁着她来太医院挑选药材的空档,我拉她到了僻静处,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道:“紫苏,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抬头看我,眼睛里的故事我看不懂,我心想还有一线希望。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许久,她才答道。    “请原谅,我不能理智的回答这个问题,你的丈夫是我的亲哥哥,你曾经说过,哥哥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爱的人,你不在乎他的过去,只要陪着他,守着他,我相信你说过的话。”    “以前,我是个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辱骂的阶下囚,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你的哥哥是我心目中的唯一的英雄,能陪着他我很荣幸。可现在不一样了,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喜欢我,跟着他我可以拥有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可以受全天下人的尊敬跪拜,我为什么不答应?”    只觉得脑袋一“嗡”,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真的希望她说,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说她还爱着哥哥,说她愿意放下眼前的一切,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    “你知道哥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接受了你吗?你这样做对他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愤怒的对她说。    “这一切能怪谁呢?还不都因为你?是我自己愿意进宫来的吗?是我逼着自己给皇上看病的吗?要怪就先怪你自己吧。”    “你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人了,你可以拒绝的。”    “拒绝?怎么说?说我嫁给了一个阉人,不能嫁给九五之尊的皇上?还是你们家的事情可以让皇家知道?如果我拒绝了皇上,他一定会调查,到时候你这个准王妃还要不要做了?我也是考虑了再三才做这个决定的,我的文王妃,你不该怪我呀!”    “你!”我举起的手,被她抓在空中,她的眼睛里满是狠绝,令人胆颤。    她一用力将我的手狠狠地甩开,脸上恢复了以前的柔弱,却不再可亲。她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心痛的无法呼吸。    百花园里的菊花已经开始枯萎,雪见种下的药材已经发出嫩芽,我在担心这柔弱的一个个,是不是可以抵挡的了即将到来的霜降。雪见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见我,说门口有人留下一封书信给我。    我忙打开来看,是哥哥的笔迹,他写道: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你不要来找我。    看你和月儿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如果你在做了王妃,我会在远方祝福你。    如果他欺负你了,你要写信给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来带你离开。    再见,亲爱的妹妹  我想紫苏一定向哥哥坦白了这件事,哥哥为了成全紫苏才会选择放手,离开的远远的。我没命的跑了出去,找遍京师里所有哥哥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都不见了他的踪影。我知道他本打算在临安常住的,所有的家当也都带来了,他不会走的。  本以为所有的美好都会如期待的一样,却又遭遇如此横祸,老天爷怎能这么对待已经备受苦难的人。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月儿正巧找我,看我一脸憔悴,忙将我扶进厅里的座椅上,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怎么了,半天都不见你的人?”    “没事,我只是到处走走。”    “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他看了我一眼,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接着说:“今天大太监来府里问我,说是皇爷爷看上了紫苏姑娘,想要纳她为贵嫔。我们该想个办法帮紫苏推脱了。”    “还是不必了吧,这正如她所愿。”    “什么?她不是石头哥的妻子吗?”    “你知道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彩娥、晓环三人,他们两人那么远,而紫苏现在又庭院深深,没有人可以拆穿她的过去。”  “可是,我们都听过他们的誓言的,怎么可以食言而肥呢?”    “人在荣华富贵面前,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会做到,更何况是“食言”这么低成本的付出。”我看看月儿,嘴角微扬的说道:“倘若有一天,我也因为荣华富贵负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他伸手将我搂入怀里,带着根本不在意,不相信的语气说:“在我这儿行不通的,要说荣华富贵,在我之上的也只有太子,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我的星辰可不是那样的人。你问这样的话是想让我夸赞你吗?”    他揉揉我的头发,轻吻着我的额头,满脸的幸福。    我的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月儿托着我的脸,擦干了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心疼又打趣的说:“你哭了?是后悔跟我了吗?”    我伸出拳头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他装作很痛的样子往后倒去,我却被他的样子逗乐,破涕为笑了。    他见我不再哭了,便又坐了回来,支吾了两句,又说道:“我这就让人回了皇爷爷,应下紫苏的事情。她跟皇上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要从王府出嫁,我们要为她备上一份彩礼。”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敢情我看着自己的嫂子出嫁,还要备上彩礼,我的哥哥还好好活着呢,我是造了什么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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