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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谢春秋偶然想起了东城一家馆子的糖醋鱼,便带了碧玺出去,等吃饱喝足,为了消食,便慢慢的往回走。    经过一个小巷子时,见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包子脸男童手里拿着一束尤自沾着泥巴的花,送给对面一个脸颊红似苹果的小女童,女童甜甜的道了声谢,男童十分开怀的,把少了褶的包子脸一抬“你日日同我玩,我便日日送你花,等你长大了,直接嫁给我,到时候我为你种一大园子的花,如何?”    谁知女童听了便把花往他怀中一塞,声音脆脆的“谁要嫁给你这蠢蛋,等我长大了,可是要嫁兰太傅的。”    “嗤。”谢春秋失笑,这偌大的京城,上到官宦家的千金下到富商家的小姐,想嫁他兰太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连黄毛丫头都惦记起他来了,当真是可惊可叹。    这时只听男童很不服气的道:“兰太傅有什么好的,等你长大了,他都老掉牙了,一个老掉牙的男人,能比得上我那时的风流倜傥么?”    谢春秋这就有些听不过去,因她觉得,兰璟那个样子,即使再过上十几二十年,也依然该是个儒雅俊美的人,而眼前这小屁孩一脸的包子样,实在看不出日后能长成个风流倜傥的模样,就算能,也必然倜傥不过兰璟。    她走过去用扇子敲敲那包子的头,矮下身来似模似样的道:“喂,小孩儿,妄议当朝太傅要被抓去关小黑屋的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朝廷的密使,方才已经报了官了,你等着官兵来抓你罢。”    那男童一听,圆脸上的圆眼睛瞪的老大,狠命的摇头“我不信你胡说。”动作却不含糊,接着拉过女童的手蹬蹬瞪的跑走了。    这边碧玺纵观了全程,扭头来对着谢春秋郑重评价“王爷,您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都比不上。”    谢春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死丫头。”    若她现在也是五岁,必定日日扯着兰璟的袖子说自己喜欢他,想同他在一处,小孩子么,童言无忌,就是被当个玩笑又有什么,可她现在早过了那个年岁,便不会如此行事。  这些年来远远的看着他,偶尔也能觉得欣喜,到如今能同兰璟说上几句话,已然十分满足,有些事不宜说破,否则便是自找难堪。    碧玺见她不语,又见路上有人搬着一盆盆海棠花向东去,突然想起什么,向谢春秋道:“明日东城有花会,小姐可要去看?”    谢春秋亦注意到了这些,被碧玺这么一问,也想起了京城这每年一度的海棠花会又要到了。    方才那包子脸男童说要为苹果脸女童种下满园子的花大抵是童言无忌,然先帝同当今的太后倒真有那么一段佳话。    当今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虽出身普通,但因为人生的美,性子也好,颇受先帝宠爱,当今圣上年纪轻轻便一副唬人的模样,浑身上下最好的便是像了他母亲的那张脸。    那时的太后十分喜爱海棠花,先帝便在御花园中为她建了一个海棠苑,每逢花开时节,便在园子里摆上一桌宴席,中宫早逝,宫嫔都要给这位贵妃面子,当真是风头无量,羡煞旁人,谢春秋小的时候,也曾被太后带在身边,有幸目睹过如此盛举。    由此开始,民间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也仿贵妃娘娘在家中种上海棠,花开时节,也一般的赏海棠,簪海棠,这股气风气不过多久风靡京城,连普通人家的妇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京城海棠灼灼,满城绮丽。    先帝去世后,太后为表哀思,也为给皇上讨一个简朴的好名声,再未办过海棠宴,反倒是在民间成了风气,每年的这个时候,满城的妇人小姐都会出来赏花游街,商户也会沿街兜售些小玩意儿,倒成了京中一景。    其实皇宫里那名副其实的海棠苑她看过不少次,实在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然而卫逍这么一走,她日日无聊得紧,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虽多,却少有敢同她玩的,即便偶尔有那么几个凑上来,谢春秋却瞧不上他们那轻狂下流的样儿,是以这么多年来,真正合得上脾性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卫遥之。    卫逍有句话说她说的好,她这人,看样子是破罐子破摔的彻底,实则骨子里,流的还是两国皇族的血,纯得不能再纯。    她近日十分思念远在西凉的卫逍,被碧玺说的也动了心思,她扭头碧玺笑道:“我看是你这丫头想出来玩了,才来撺掇我,是也不是?”    碧玺也不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被王爷看出来了,左右王爷最近无聊,就当全奴婢一个心愿如何?”    谢春秋道:“也好,那明日本王便带你来见识见识,只是你需得打扮的好看些,莫丢了我王府的脸面。”    碧玺连忙称是。    到了晚间谢春秋用完了晚膳正在庭院里抱了茶盏赏这落日余晖,碧玺从外面进来,绕到后面替她揉肩,谢春秋被她侍弄的舒服,更加惬意的望起了天,这时她听碧玺慢慢的道:“王爷之前应承了去明晚的花会,奴婢想么,这样的盛事,别人家的小姐都是同有情人花前月下,您同奴婢去算什么事。”    她语气越发轻柔“所以奴婢私自给兰太傅写了信,说王爷您有意邀他同去……”    谢春秋差点将口中的茶全数喷在地上。    碧玺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太傅方才回信来,已经答应了。”    勉强将茶水咽下,她一边猛咳一边抖着手指向碧玺“你你你你,你这丫头,当真放肆!”    碧玺连忙蹭过来给她顺气,这边顺着气还不忘可怜巴巴的道:王爷,即便是放肆,这事奴婢已然是犯下了,兰太傅已经点了头,难道王爷要让太傅失望么?”    谢春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兰璟,他,真的说好?”    “有字据为证,奴婢怎敢作假?”    谢春秋将信拿过手中,那纸是上好的云笺,墨大概是宫中所赐佳品,上面用秀挺柳楷写着两行小字“承蒙相邀,必如约而至。”    谢春秋将那字条颠来倒去看了数遍,确定这字迹当世无人模仿得出,方才珍而重之的折起。    她咳了两声,转身向房中走“上次太后赏的那身罗裙呢,你给我搁在哪儿了?”    碧玺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头疼不已,这王爷什么都好,平日里也是个利落女子,要什么不要什么交代的明明白白,虽则脾性差些,只要摸清了门路并不如何难搞,然而一旦沾上兰太傅的事情,就变得十分难伺候。    她今日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也算是对得起夫人的嘱托了,只望着自家王爷争气些,同兰太傅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是实在是见不得谢春秋这幅样子。    此时谢春秋在屋内叫她“碧玺?”,她应了一声,忙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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