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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宴上,正看到吴太守举着酒杯卖力的跟皇上歌功颂德,谢春秋坐回原位,小皇帝有意无意瞟了兰璟一眼“兰太傅姗姗来迟,朕可要罚你的酒了。”    谢春秋腹诽,小皇帝自己都没到喝酒的年纪,张口闭口罚起别人来倒是顺溜得很。    兰璟拱手“臣来迟该罚,然不是没有缘故,乃是因为‘偶然’碰上了一桩事情,皇上听了臣的缘由,再罚臣不迟。”    小皇帝点应允头:“那朕便听听太傅的缘由罢。”    兰璟朗声道:“臣参苏州太守吴守正,勾结当地富商,贩卖私盐,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依大周律例,当处以重刑。”    这话音落地,方才还热闹着的宴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眼光齐齐向兰璟射来。    刚还满口尧舜禹汤哄着皇上的苏州太守指着兰璟道:“这,兰太傅,下官一向敬你是个傥坦荡正直的人,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冤枉下官呐。”    说着跪了下来“臣请皇上做主,臣这些年来忝居这苏州的父母官,虽无甚功绩,绝无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鉴。”    兰璟从袖中抽出一个账本,双手奉上“臣手中有双方往来账目为证,另有商人万顺财已经伏法,若是吴大人还觉得冤枉,即刻臣可叫他上来对峙。”    赵公公从兰璟手中拿了账本奉到皇上眼前,小皇帝略翻了翻,重重拍在桌上“你还有何话要说?”    物证在眼前摆着,人证在牢里候着,吴守正两行浊泪已经下来了,再不去想着辩解,而是俯首道:“臣一时鬼迷心窍,罪该万死,求皇上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谢春秋抿了一口酒,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君臣二位这出戏唱的实在不错,原来兰璟这几日不见人影,是忙着搜罗罪证去了,顺便还逮了人家的同党,偏偏如此密不透风,直接杀了吴守正一个措手不及。    官兵将吴太守带下去后,小皇帝环视在座各位,眼看着其它的当地官员强自镇定的样子,沉着脸慢悠悠道了句“诸位自行尽兴吧。”    说罢起身离开,众人跪拜送驾之后,谢春秋看到那些官员面如土色,萧瑟模样如同风中飘摇的茅草一般,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吴守正入狱,便好似在他们颈上悬了一把刀,真有不干净的,一个都跑不了,是以谢春秋对他们此时心中所想,还是颇为理解的。    这厢小皇帝离开宴上,在众人簇拥下向回走,突然颇为沉重的道:“朕头疼。”    赵公公急忙道:“好好的皇上怎么头疼了,是不是吹风着凉了,要不找随行太医来看看吧,伤了龙体就不好了。”    小皇帝又道:“朕心疼。”    赵公公以为他是被吴守正一行人气着了,便宽慰道:“皇上宽心,皇上此番整顿盐务,必然使那些人震慑天威之下,不敢再犯了。”    小皇帝用手背敲了敲额头,称得上是痛心疾首“朕的国家栋梁,朝廷柱石啊……”    好好的一个兰璟,怎么就被谢春秋给染指了呢!    方才他看两人一同回来,再看谢春秋面上神色,心便凉了半截,他以为谢春秋早已死心,没想到两人竟然还峰回路转,这兰太傅放着京城大半的姑娘不要,怎么就瞧上谢春秋了呢?    半晌只得出一个结论:原来兰太傅也不过为皮相所惑的凡人罢了!    小皇帝心中愤慨两人自然全数不知,次日兰璟一出房门便看到谢春秋坐在他院中的石桌旁,他怔了一下“怎么起得这么早?”    又向一旁小厮道:“怎么容王殿下来了也不知通报。”    小厮很是委屈“是殿下不让小人打扰太傅的。”    兰璟复又看了笑眯眯的谢春秋一眼,挥手屏退下人,只留他两个。    其实哪里是起得早,谢春秋昨晚其实一夜没睡,因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此时她眼巴巴的看着兰璟,似乎怕一眨眼,这人就要不见了。    兰璟看着好笑,亲自为谢春秋倒了茶,伸手探探她额头“傻了?怎么不说话?”    谢春秋感受到他手背的温度,方再一次确信是真的,她接过茶杯,感叹一声“以后若能日日得太傅亲手斟的茶,余生便再无憾事了。”    兰璟从不知这位容王殿下如此嘴甜,他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看来是真傻了。”又取笑她:“之前还闹着要离开京城,怎么现在只想在我这讨茶喝了?”    谢春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兰璟忽然觉得这茶杯有些烫手,他将茶杯放下,看向谢春秋“现在还想着要去兖州么?”    谢春秋默不作声,诚然当日她赴兖州剿匪,是因为心灰意冷,但后来决心长驻西北,的的确确不单是为了远离伤心地而已。    半晌后,她道:“我,还要仔细想想……”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谢春秋不想在这时候闹得这么僵,因笑着看向兰璟“那见卿想不想我去?”    兰璟也毫不避讳的看着她“出于私情,我自然是不希望你去,但若你甘心以后终老西北一隅,我不拦你。”    他目光极为赤诚“但若你留下,无论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心中所想。”    谢春秋愣了一下,觉得此人实在是会说话,句句戳她心窝,这一句‘出于私情’说得她极为熨帖,而后一句问她是否情愿就此远离京城终老边关,更是将她心底那点不甘搅得风生水起。    兰璟竟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么?谢春秋笑道:“原来太傅竟然还是本王的知己么?”    兰璟不说话,仍在等她的答案。    然而谢春秋心中觉得自己就这么松口实在太没面子,需得占点便宜才行。    下一刻她眼珠一转,笑着在兰璟脸上摸了一把“罢了罢了,本王舍不得太傅,就太依傅的。”    兰璟看她那副浪荡子弟的腔调,摇了摇头,觉得谢春秋这毛病怕是不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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