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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怎么也没想到十阿哥有一日会在受罚之后主动地来找皇上,并且嘴角微翘,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太阳西下,心里定了几分,太阳不是从东边落下就好,他回禀了皇上,皇上的惊讶不比李德全少,让李德全把他带了过来。  夏季炎热,皇上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桌子前一桶桶的冰块冒着腾腾的白气,渐渐地消融,即使如此,众人还是满头大汗。皇上眼皮子都没抬,就猜得出十阿哥的德性,挑了挑眉道:“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十阿哥兴高采烈的样子收敛了几分,跪地请安,挤出一滴眼泪:“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自知功课不好,每每惹皇阿玛生气,愧疚难安不已,故此病倒,儿臣不孝啊!”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如明镜似的:“病可是全好了。”  “全好了,不然儿臣也不敢来见皇阿玛,怕把病气过给了您。”  皇上恭维的话听到了,觉得他的十阿哥最不靠谱,话倒是贴心,表情却不到位,因为这样没少打他板子,谁知道他从不长记性,渐渐地对他是越发地失望了,随口问了一句:“诗经呢?”    十阿哥前一刻还伤心着,下一刻就乐呵呵地从袖子拿出了一份自己抄好的诗经,献宝一般献给皇上。李德全恭敬地呈给皇上时,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几眼,这十阿哥向来头痛这些诗词,今儿个却献殷勤,有猫腻。  皇上拿在手中,与李德全想到了一块儿去,有了几分兴趣,心里还未欣慰完,随意翻了几页,眉头一皱再皱,有了希望,失望还会远吗?  十阿哥见皇上脸色不对,机智地又从袖口拿出一份,笑眯眯地就呈给皇上:“昔月见儿臣病得难受却仍下苦工,她于心不忍,故此陪着儿臣也手抄了一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更加没有喜悦,十阿哥打得一手好算盘。    果然如他所料,皇上看完昔月“不堪入目的杰作”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只看了一眼,就翻了好几页,又开了一眼,头就有些沉,不得不揉揉眉心,才勉强看懂她写的到底是什么。轻飘飘地把昔月抄写的诗经放在老十抄的旁边,瞥了一眼低头笑得抽搐的老十,狐疑道:“这真是昔月抄写的?”怎么抄得这么难看?  “回皇阿玛的话,千真万确。”  皇上得了老十的保证,又翻开一页昔月抄写的诗经,再翻到最后一页,皱眉摇头。本来老十的字就普通,有了昔月的字作为比较,立刻衬得他的字跟天仙似的,想收拾老十的皇上,头一回遇到了一个难题,过了一会儿道:“你先下去吧!”  皇上这是在对比的基础上看出了十阿哥的优点,放过十阿哥了。  “谢皇阿玛。”十阿哥如获大赦,神清气爽,心里愉快地想着,十爷,我真是太聪明了。    十阿哥每次被皇上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抄完后总是要挨一次骂,因此他对这些东西是越来越惧怕。可这次他完成了任务,虽没有得到表扬,至少没挨骂,因此他心里大大地满足了一把。  十阿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把这次的大功劳记到昔月的头上,乐呵呵地想犒劳这个丫头,却听到小谭子说:“昔月姑娘已经回去了。”  十阿哥撇撇嘴:“这丫头是个没福气的,这大餐爷自个儿享用了。”    十阿哥享受大餐的同时,昔月在跟十二阿哥禀报,她这些日子的苦逼,与被十阿哥的压榨,哭得那个撕心裂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十二阿哥欺负她了。  十二阿哥听了半响,心思如猫挠一般,真是很想见识见识她比十阿哥更加拿不出手的字。“所以你就陪着十哥抄写诗经,抄写了一个月。”假装不在意地咳嗽了几句,云淡风轻的话飘来:“那你那些长得一般的字呢?”    昔月委屈的泪瞬间就停了,愣愣地看着十二阿哥的一双剑眉,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写着“我很好奇,我很好奇,我很好奇”,她一口喝完茶杯的雨前龙井,再放在杯子,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哭嚎了半天,他们关注的点竟然不一样。  好吧!十二阿哥越是好奇,她越是不能给他看,吧唧着嘴,随口胡说了两句:“好喝,好喝。”说完就跑出门外。    “站住。”十二阿哥挑眉,小时候因为十阿哥特别不靠谱,他的字,没少被皇上当做反面教材地让众皇子欣赏,因为年纪比十阿哥少,又得皇上看中,他更是没隔几日就能欣赏一次,是其他皇子欣赏次数的数十倍,所以越发地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字能够让皇上网开一面不训斥十阿哥。  昔月可怜巴巴地转身,不在书法啊、字体啊、诗词啊,这个问题纠缠不休,笑道:“十二爷你哪是人啊!”见十二阿哥凶狠地瞪她,继续笑眯眯地道:“你根本是天上的神灵,怎么会忍心逼迫一个小小的女子呢?”    十二阿哥上上下下打量她,鄙夷道:“你除了长得像女人,哪里是女人?”  昔月鼓起腮帮子,江南泛水的眸子一眨一眨,泫然欲泣,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话题转了。  十二阿哥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雨前龙井,放在嘴前轻轻吹气,茶杯的水荡出一圈圈的波纹,见她小脸可怜兮兮地,心一软,好奇通通都散了,挥挥手。昔月恭敬地退下,还未出屋子,就哼起了曲子,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气得十二阿哥真把她抓回来,让她当场写一首诗出来,开开眼,见识见识比十哥还拿不出手的字,长得是何样。    朦胧的月色如同银纱撒落在人间,昔月倚着窗台,被月光照了半个身子,小手托着腮帮子,蹙眉沉思,颇为忧愁。  明日便要兵分两路,皇上带着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去幸科尔沁草原巡视诸蒙古部落。可十二阿哥,就要回大紫禁城处理政事重要要务。什么事物,昔月自然不懂,她只知道,她自然要跟着十二阿哥。  刚整理包袱时,蓦然看见描翠塞在她包袱的几盒香粉和几双好看的绣鞋,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正眼瞧过。  这段日子,抄诗经抄得不知天南地北,如今一想竟然荒度了无数日月,不禁长吁短叹。回想起了重重,她终于体会到了一个重要的真理,她的情路颇为坎坷。    精致的琉璃宫灯挂在屋檐两边,小飞虫见光就扑过去,又被弹开,它不依不挠,不知疲惫地又撞上,又被弹开,周而复始;杂草丛的窸窣在低鸣,就像给小飞虫奏乐,鼓励着它;萤火虫一闪一闪,飞到昔月身旁。  阵阵凉风铺面,她扭头盯着床榻旁的几盒粉末和几双好看的绣鞋,想起当日得知可以来行宫避暑时的忐忑,兴奋,不禁紧握住了小粉拳。  长夜漫漫,连个小虫子都不轻易放弃,她身为比虫子强大的女人,怎么能连个虫子都不如,既然来到此处,至少要抹过一盒粉,穿过一双绣鞋,见上他一面才能无憾。    想干就干,昔月当即换上一袭黑衣,脚踏黑靴,灵巧地避开巡视圆明园的侍卫,又堪堪躲开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小太监,匆匆地钻进身旁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喘了几口粗气,突然鼻子嗅到一阵茉莉清香。  她一动不动,与黑夜融为一体,静静地聆听坐着假山旁任由阴影笼罩的小宫女低喃:“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开。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小宫女的声音极美,像极了雪白的茉莉。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便听到外边有人在唤,茉莉。  “来了。”小宫女静静地走出黑暗,一袭粉色宫装,脂粉略施,便清雅过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手中白色的茉莉在月光下被照得洁白优雅,与她的气质很是相符,她莲步所过之处茉莉花香气淡淡地弥漫开,随着清风拂过,茉莉花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昔月见花香散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见人都走远了,侥幸地拍拍胸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换上了一套合适的“夜行衣。”特别适合在月黑风高夜作案。  她灵活的身影又避开了守卫,鬼鬼祟祟地来到清雅亭,见一路上没撞见什么大人物,心情大好,感慨油然而来,真没想到自己也能做一回只闻名从未见面的“采花贼”。    茉莉花“一卉能熏一室香”,香气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又无甜腻之感。那日九阿哥在这里拿着一片茉莉叶子,茉莉花一定在此附近。而九阿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拿着茉莉的叶子,他肯定是惜花之人,不愿意糟蹋白白的小花儿,故此拿叶睹花。  九阿哥真是好眼光,在昔月心里,她喜欢的人,连放屁都是香的。  昔月看看明亮的月光,若是在如此美丽的月夜下,她一身茉莉香风,穿着白衣与白鞋,像个茉莉小仙子一般,定是能让喜欢茉莉花的九阿哥对她有新的认识,至少不是那个拔鸡毛的小宫女,她为自己的聪明得意,行动也不慢,用自己灵敏的鼻子在亭子四周嗅着花香。  若有若无的香味从混合着凉风从南边飘来。她呵呵一笑,直奔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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