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手里拿着一本书,冷哼:“你果然来了。” 昔月眼里只有十三,跪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的红心仿佛都能滴出血来:“求十三阿哥救救九阿哥。”突然背后阴寒,打了个寒颤,她扭头,见四阿哥坐在不远处,低头:“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握紧手中的香茗杯子不发一言。 十三阿哥笑道:“昔月,九哥与你何干,你要替他求我。不过你就算把我屋子的地板嗑破了,我也无能为力,你只能去求皇阿玛了。”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昔月眼眶泛红,满心的屈辱。 十三脸上灿烂笑容刺痛了昔月的眼:“我病了,可想看你。”为了九阿哥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呵呵呵。”昔月站起,留下了一滴泪:“好,今日奴婢来求十三阿哥,权当做是奴婢自作多情,妄以为交了一个知心朋友,也不想想奴婢自个儿的身份,配不配。奴婢告退。”不等十三说话,故自退出了书房,擦了一把眼框的泪水,一路狂奔。秋风把沙子吹进了眼睛,混合着流水,有些疼。 十三站起,这才意识到这回他的玩笑过了,本想逗逗她,不料会如此:“四哥,你喝什么茶?还不快追。” 四阿哥放下茶盏:“是你弄哭的人。”可还是起身拍拍玄色袍子,追了出门。 十三跌坐到椅子上,咂舌:“我都是为了谁呀!怎么弄得里外都不是人了?” 四阿哥加快脚步追上昔月时,见她正趴到老十二肩头痛哭。道路很空旷,相拥的两人分外和谐,没有丝毫阻碍。老十二肩膀很大,把她整个小脸融了进去,四阿哥冷冽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们一瞬,大掌紧紧握住的白色小瓷瓶,因太用力,手上的青筋依稀可见。他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秋风吹起他的袖袍,背影竟显得有些落寞。 梅花小筑里的朵朵梅花还未开,小笑子就急得绕着它团团转,在扒了第十二眼门缝后,再看了一眼身旁描翠,着急地道:“往日姐姐总是沉稳,如今怎么也像我这般着急,真是难得。” 描翠幽幽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床榻,若不是纱帐里隐约看见朦胧窈窕的女子,她怕是觉得人不在了:“若不是十二阿哥亲自把小姐抱回来,我怕是夜夜难假寐了。”十二阿哥多好的如意郎君,小姐怎么就喜欢远在天边的九阿哥?如今这闹得是哪般啊?真是小姐不急奴婢急。 “可不是吗?”小笑子仿佛劫后重生,脸上挂满了熙和的笑,还好两人感情没事,刚刚的事可是吓坏他们了。可昔月如今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已经半个时辰了,小笑子又轻轻地扒了一眼门缝,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求求老天爷开恩,可不要让小姐想不开,一定要让小姐和十二阿哥和和美美,也好早日成为真正的主子。” 仅剩一条裂缝的大门突然打开,小笑子一惊:“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得去找十二阿哥一趟。”昔月提起裙裾,几缕秀发掉出了发髻,她也顾不上,急冲冲走出来大门,回头警告地瞪着两人:“你们两个不许跟来。” 他们两人听到昔月去找十二阿哥,完全没有跟着的意思。小笑子愣愣地看着描翠:“老天爷可真灵。”双手合十,正准备感谢老天,描翠一掌拍他的脑袋,捂住脑袋泪汪汪:“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描翠恨铁不成钢:“你该求老天让小姐早生贵子。” 小笑子又惊又喜,笑道:“不愧是姐姐,真聪明。”嘴里喃喃着各路神仙的名讳,虔诚地跪地磕头。描翠见小笑子的话这般灵验,也跪地求神保佑。 昔月知道十二阿哥一定在书房,第一次分寸大失地在门外叫嚷:“十二阿哥。” 小连子匆匆赶来,瓮声瓮气地道:“昔月姑娘,书房重地,不得喧哗。” 昔月见到小连子仿佛见到了主心骨,跪地道:“连公公,劳烦禀报十二爷,昔月求见。” 小连子左顾右盼,见除了十二阿哥信任的十几个侍卫,再无其他人,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爷早就吩咐一见你就让你进去……”昔月大笑,没等他说完就绕开他,推门而入,身后小连子气急败坏的嗓音传来:“可是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昔月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十二阿哥。” 坐到十二阿哥膝盖的弘是,认真地看着诗经,听到声音,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喜道:“昔月,你这么久了,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儿。” 昔月心里有愧,自从上次买完豆腐花就不曾见过他了,许诺道:“下次,奴婢一定找你。” 十二阿哥把弘是放到地上,哄道:“乖,自己去玩,阿玛找昔月有事,一会儿让她去找你。” “好啊!”弘是屁颠颠地跑过去拉拉昔月的裙子,又屁颠颠地跑开了出门。 昔月微愣,十二阿哥喊道:“昔月。” 昔月才回过神来,跪地。十二阿哥抬手,阻止她的话,叹了一口气:“你就放心吧,不过数月,定会无恙。” 昔月大悦,喜极而泣:“多谢十二阿哥。” “莫不是中了情殇,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我并没有做什么,你谢我做什么?” “自然是谢谢十二阿哥告知奴婢。” 十二阿哥摇头:“古人都说女人动了情就是傻子,诚不欺我也。” 昔月不已为耻,反以为荣:“奴婢愿意做一辈子的傻子。”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多瘆人啊!地上凉,起来吧!”他见昔月笑着起身,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贤惠’,心里有所感触,都是‘情’字殇人,语气也越发温柔:“还有一事,你可曾有祖传秘方交给十三弟治疗腿疾。” 昔月心中一跳,木讷地点点头。 十二阿哥一直注意她的表情,饶有兴味:“什么祖传秘方竟然有如此神奇,十三弟的事是愁坏了宫里一堆的太医,竟然被你的药治好了。” “不过是民间的小方子,比不得宫廷的好药。”昔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手指把缠绕着腰间的绣帕,拧出一朵麻花。 十二阿哥见昔月不想多言,也不再问,直奔主题:“十四弟被板子打伤了,皇阿玛忧心,四哥说你有好药。” 昔月抬头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不过是些旧方子制成的药。” 十二阿哥接过药,打开朱红色的塞子,嗅着,觉得味道也没什么特别,无意中瞥到昔月腰间的绣帕被她撕裂成两半,不动声色地放下瓶子,轻咳一声:“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昔月恭敬地退出去,撞到了进来的小连子,她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怒瞪他。 小连子让路,赔笑道:“昔月姑娘先请。”昔月敛眉,低头退了出去。小连子拍拍胸脯,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尤其是昔月刚刚刮向她的那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昔月心里又喜又怒,九阿哥无恙是喜,十三背信弃义是怒,她一路咒骂着他,莲步款款,刚推门进入自己的地盘。 一个身穿华服的人席地而坐于几棵没开花的梅花树下,昔月咬牙切齿地道:“十三阿哥,你居然还敢来。” 十三阿哥埋头喝酒,捧着一大坛子,咕噜噜地直喝,也不怕醉死,丝丝美酒从唇边溢出。直到一罐子酒见底才把酒坛子放下,笑嘻嘻地道:“昔月,你这院子真没意思,光秃秃的一片。” 昔月冷哼:“那你来做什么?” 十三阿哥抱酒坛子,脸上微红:“一是赔礼,二是道歉。” “那你可以走了。”昔月恼怒地绕过他,却被一把扯住袖子,十三阿哥笑吟吟地把头凑到她跟前,瞥了一眼脚下那七八个酒坛子:“是我的不是,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不能不原谅这些美酒。” 昔月甩开他的手,布满水雾的眸子怒瞪他:“我这般信你,你怎可以害我。”若是‘祖传药’治不好了十四阿哥的板子伤痕,或者皇上对陈家生出什么心思,派人去贵州,那她不仅会人头落地,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家的爹爹,到时可怎么办才好。 十三阿哥心里愧疚,虽不知她的疑虑,可到底是他守不住秘密,手里拧着的空酒罐子扔不是,不扔也不是:“我的事就是四哥的事;我的秘密就是四哥的秘密。就算是把……” 昔月怒瞪他,冷冷打断他的话:“所以你要告诉四阿哥。”陷我于不义? 十三无奈地皱眉:“你胆子可真大,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昔月席地而坐:“十三阿哥又不是第一日知道,如今你把你知道的,也告诉四阿哥吧。” “我已失信于你一次,绝对不会再失信于第二次。”十三信誓旦旦,指天而发誓:“无论你是谁,你昔月都是我爱新觉罗胤祥这辈子的知己好友。” 他认真的眸子倒影出昔月自己的样子,向来自命风流的十三,难得的坚定却让人无比信服,昔月的心一下子就宽了,拧过身旁的一坛子酒,一拔红色的瓶盖,豪迈地倒头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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