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流云准备好了午餐等一早出门的纤寻回来就可以吃饭,突然听见敲门声,原以为是纤寻回来了,开门却看到司空宪宇,而他身后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正是她盼望多时的父亲母亲。 十年光阴荏苒,青丝早已白发。那种尖锐的痛瞬间击中流云的全身,膝盖一弯都来不及迎两位老人进门就已跪倒在地。 “爹,娘!云儿不孝!” 此刻她才真正后悔当初那奋不顾身的一跳,可想过老去的爹娘,可想过疼爱她的亲人,真真自私啊!“云儿,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吗?” 老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生怕这又是一个虚妄的梦。迫不及待的将她拉起摸着她的眉眼,细细的看着每一个地方。 “娘,是我,我回来了,女儿不孝害爹娘伤心了!”说着又要跪地,却被身边的父亲托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爹的乖女儿,爹爹死而无憾了!” 从来不善言辞的爹爹如今却也能这般发出肺腑之言,怎叫流云不伤心悔恨。 “爹爹……” 多少年没有再靠近爹爹的怀抱,多少年没有试过这样的温暖,流云只觉得那些年的苦楚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天终究是厚待她的。天那么蓝,阳光那么好,父母还在,自己还在,还有时间可以尽孝,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纤寻回来时就见着这喜悦又悲伤的一幕,她没有再上前,此刻在那一家人面前自己也是多余,倒不如不要打扰了,默默退了后,寻着河畔走去。 夏日炎炎,河畔的树荫倒也凉爽,纤寻寻了颗芙蓉树下坐着,突然就想起当初碧水池畔的那两株芙蓉树,那些喝酒看话本的日子。当初她一直以为自己当真不是故意喝醉了酒,如今想来或许心里真的有那么些不舒服的吧!因为他没来自己的宫里心里其实是介意的,只是那介意还太微小了便自动忽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上了心呢?或许从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吧!毕竟他长的颇好看。 纤寻看着那芙蓉树的叶子摇摇头,让自己不在去想那些久远的事情,开始的不算美好,结束的亦是悲凉。如今想的再多都于事无补。 一阵风刮过,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大云遮了日头,天阴了下来。纤寻起了身像是突然做了什么决定,沿着河畔快步离去。 皇家猎场玉山上,纤寻曾经用脚丈量过这片土地,时隔五年却不甚变化。她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人曾带她去过的地方,果然那片草地已然不在,入目的是一片青绿的芙蓉林,若待花开会是如何的漂亮呢? 她果然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心,想要来这玉山上亲眼看看,他手植的三千芙蓉树是不是真的。林里安静的只有鸟雀的声音,纤寻围绕着每一颗树默默的数着,不去想这一切的意义,不去想他的心思。 那久久不去的大云终究化成的雨丝落入凡尘,纤寻数完那三千的芙蓉早已湿了衣裳,那绕过去多次的芙蓉楼终于又绕回道眼前。 “若是朕惹了你生气,你就呆在芙蓉楼里不出来好了,就让朕在这芙蓉林里苦苦等待,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就什么时候出来见朕!” 眼角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只是眼睛好久没有这般酸涩,他曾经说过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楼内的地板被纤寻一步一步印上了水印,一楼空旷,除了一个书桌和一个茶几和几个座椅便没有别的东西,好似都不曾有人用过。 纤寻一步一阶上了二楼,瞬间整个芙蓉林都出现在眼前,青绿的辽阔一片。瞬间而来的安然,竟让她缓缓舒了一口气息。此心安处是吾乡,她在此安心此地却不可能是她的家乡。今日就算是偷来的好了,在他的芙蓉楼里安心的睡上片刻吧! 退下那早已湿透的外衫,穿着薄薄的亵衣躺在那几乎与芙蓉宫里一模一样的床塌上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的太沉了,梦里反复听着那首越人歌,不知是谁在用埙吹奏,那般熟悉那般好听。 那声音很近很近,好像就在楼外的石桌前吹奏,似梦似幻间她很想睁开眼睛出去看看,可是如何都醒不过来,全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如何都睁不开。 她不知道就在那咫尺的地方,那个为她手植三千芙蓉的男人在月夜下吹了一夜的埙,那埙正是她当年所赠,那刻成一团的芙蓉花都已然被多次的抚摸而不甚清晰。他亦不知道那座芙蓉楼的主人早已回来,只因着了凉生了病而睡的模糊。自那楼建成他从来都没有勇气踏入过,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在的。他只当他的寻儿一直都不曾离开,只是生气了不愿意出来见他,只要他还能在这楼外等着,他相信总有一天寻儿会气消了,出来见他。 天亮归去,而纤寻醒来时却已经是傍晚了,头依然昏沉,此刻也知道自己昨日任性淋了雨今日才会这般,好在没有被人发现。她不知道这芙蓉林里是不许闲人进来的,独孤昊的秘密花园从来只属于他自己,连那楼里的卫生都是贴身的许公公隔几天就亲自过来打扫。 纤寻回到新宅的时候流云还在挑灯等她,见她回来又是欣喜又是着急。 “纤寻,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以为……” “你放心,我不会不告而别,只是去了一些曾经熟悉的地方看看。我见到了你家人团聚,很为你开心,近日里我也要准备去南国了!” “这么快吗?” “嗯,总是要回去的,你也可以趁这些日子多陪陪你爹娘啊!不过你的归来终究瞒不了太多人,你可有想好到时如何!” “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最重要,我不会像从前那般痴傻。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你能这般想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此去天涯路远,寻儿妹妹若是在故乡能寻到安然终身的幸福就别回来了,过去的都不必在牵挂,若是归来我一直都在!” “好!” 人生无法预知未来,此一分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有人牵挂祝福心里都是圆满的。 “不过月底是我母亲的寿辰,听哥哥说这些年母亲为了我吃斋礼佛,每年寿辰都没有办过。今年我想在这里给母亲好好庆祝一下。父母也想见见你,那之后在走好不!” 这样的要求纤寻自然是不会拒绝,离月底不过十数日,老人的寿辰自然是要隆重一些,虽然都是几个亲人相聚,流云也想要热闹一些。 第二日流云陪着老夫人去了寺庙还愿,老人家见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里无比满足。对她更加不忍约束,只要能时常见到,她做什么,要住哪里,将来要过什么生活,只要女儿愿意她都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纤寻和流云两人开始布置宅院,务必要喜庆热闹,门匾上写着‘神仙居’,上街买了好些花树,庭院里被布置成崖底神仙居的模样。那日流云想着要亲自下厨的,所以要添置的东西自然不少。而纤寻却想着要去脂粉铺在买些不同的胭脂水粉回来,想当年她可是见过司空老太医的,她可不能被认出来。 两人日日往城里跑,各大小商贩都眼熟了,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哪会想到会在大街上与吏部尚书大人撞个正着。注定变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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