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暗中观察了扶苏好几日,扶苏依旧忙着,但也会不时带她与楚亦晟出门。有时是去朝露寺,有时是去城外的山庄小住几日。 那日她跟着陆九只跟到了秦淮城北门处就与扶苏交手了,虽未能确切知道扶苏去了何处,但北门外十里便是军营,推算一下,扶苏那夜应该是在军营的。 他一介江湖人士,为何会在军营? 墨卿将丝丝怀疑扣下,继续过着只管吃睡玩的日子,不时会潜入扶苏书房,倒也翻出了一些密信。不得不说,扶苏的密信藏得真好,险些连她都瞒了过去。 就这么一连过了好几日,墨卿心中逐渐对东瀛在秦淮的势力有了大致范围图。 出乎她的意料,东瀛在秦淮的势力入侵十分深,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余年前,也就是谢家案发生之前。近些年,似乎在中原地区也有了十分迅速的发展。 墨卿揪了一把月桂的叶,忽然有些无言。 不久后战火便会燃起了,如今的局势,已是刻不容缓。 墨卿觉得,她是时候表态了。 …… 两个月未满,武林盟召集了手持武林令的五大势力紧急商议。 扶苏带着墨卿走了水路,顺风而上,一路疾行。 一连在船上呆了五日,墨卿无事时就与扶苏坐在船舷上,摆一桌棋,闲闲下着。 她下得随心所欲,见哪有空便放哪去。一开始下,她原以为自己很快会输,棋过几轮,她依旧还活在棋盘上。她抽空看了一眼棋盘,顿时有些……无话可说。 “哥哥……有意思吗?”这是在想她展示高超棋艺? 扶苏唇边含笑,悠悠落下一字,悠然道:“让你输得慢些,也是很有难度的。” 扶苏将救活她的废棋当成了目标,想方设法让她在棋盘活得久一些,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更有乐趣。 墨卿哼了一声,当即板着脸伸手将棋盘搅乱,一派胡搅蛮缠:“重来重来!” 扶苏欣然应下,又重新拾好棋子开始了一局。 依旧是墨卿先行,她随意下了一棋,托腮看着扶苏那夹着白玉棋子的手,根根修长,清润如玉。他亦是随意落下了一子。 墨卿较先前认真了许多,但也收敛了她下棋时那种杀伐之气,略略隐藏了水平。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数十回后,墨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扶苏的白子,走向有些特别。她仔细端详着,想看看是不是他设了什么坑给她。 墨卿转着头看来看去,扶苏在此时又下了一子。 墨卿一愣。 玉石棋盘上,黑子白子交织,但白子的走向,赫然是一个“七”字。 墨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七七,你又输了。”扶苏浅浅饮了一口茶,声音含着淡淡笑意。 墨卿闪电般出手再次搅乱棋盘,嘴中继续嚷嚷着:“再来再来!” 扶苏再次笑着应下。 这次,扶苏下哪,墨卿就堵在哪,她费尽心思围堵扶苏的白子不让他得逞。可最后,棋子用尽时,斜斜看,一个风姿清隽的“七”跃然纸上。 搅乱棋盘,再来一局。 如此往复循环,墨卿已不记得自己千方百计拦了多少回,而扶苏却是次次得逞。 最后一次时,她没有再拦,而是专心致志下了起来。 你来我往,棋子用尽时,却是墨卿赢了。 扶苏温然看去,唇角一弯,敛目一笑。日光落于他清隽眉目上,眉目似泼墨山水,清浅深长。 黑子恰好形成了一个“苏”字,巧妙拦住了白子去路。侧着看去,白子依旧还是一个“七”。 此时,船已泊岸,停在了藏月山庄私有的渡口。岸上已经有马车在等候。 墨卿上岸时,见扶苏不知朝陆九说了些什么。只见陆九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肃然点头。 “走吧。”扶苏走过来牵起墨卿的手,上了魏闫特意准备好的马车。 一进藏月山庄,便看见了魏闫站在前厅候着,神情肃穆眉间有隐隐忧愁。 “魏庄主。”扶苏温和一笑,朝魏闫微微拱手。 魏闫抬头一看见他,眉目总算舒展了些:“扶苏君,这边请。”他一边将两人带往藏月阁,一边看着墨卿。看见小小的墨卿,他忍不住露出了亲切的笑,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脑袋,说,“七七也来啦,一会让小厨房给你做菱粉糕。” 武林大会时,墨卿在藏月山庄住的那段时间,能让她喜欢上的,也就只有藏月山庄里颇有特色的菱粉糕了。只是她也没料到,堂堂庄主,竟把这点小事放在了心上。 “谢谢魏庄主。”墨卿灿然一笑,乖巧无比。 扶苏微微瞥了她一眼,无声笑了。 藏月阁中,人已到齐。 归元派掌门与纪晚意,七星派掌门越成渊,少林寺主持善哉大师与方丈不言大师,还有她那不靠谱的小师叔也来了,用脚趾想也知道他是为了美人而来的。 “七七,师叔想死你了!” 扶苏刚带着墨卿落座,陆翎便热情凑了过来,摇着他那把没打开的折扇,笑得眼睛被拉成细长狐狸眼。墨卿忽然想起前段日子书房里那两册“画本”,忽然不是很想和这个人讲话。 “陆师叔,你送的画本真好看。”墨卿朝他纯真一笑,说出的话让陆翎一脸茫然,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七星派掌门越成渊一看见墨卿,眼睛都亮了起来,碍于众人在场,他也不好失了脸面,只是十分矜持地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送给了墨卿。 “咳……这是老夫弟子赠与你的,若是喜欢便收下吧。” 墨卿心中早已笑到滚地,面上却还要乖乖巧巧接过,还甜甜道:“七七谢谢越掌门。” “好好。”越成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连忙喝了两口茶稍加掩饰。 众人默默看了他一眼,都十分默契地当做没有看见他这傻样。 “事发突然,不得不提前叫诸位过来,实在是抱歉了。”说到正事,魏闫一向温和儒雅的面容瞬间变得肃然,他抬了抬手,身后的幕僚便十分通透将手上的好几份卷宗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卷宗上写得十分清楚。 统计了这一个半月来,武林中大派掌门或是重要之人遭到刺杀的次数,以及对方的人数武功路数。 “这批黑衣杀手显然出自同一势力,观其武功路数,应该是异族武功,与我中原武功大有不同。” 先前斋月楼掌门身死,武林众人只知道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到落月崖头上,却不知道是东瀛所为。扶苏和鹤归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扶苏并没有公布,而鹤归也是顺应了他的意思。 扶苏为什么不说出来?即使怕打草惊蛇,但和这些门派掌门说一声,让他们有所准备,也不会打草惊蛇。 或者说……扶苏怀疑有内贼? 因为怀疑有内贼却又不确定对方身份,所以隐瞒了知道的真相,顺着对方的意思将计就计,装作什么都不知,再来一招黄雀在后打得出其不意。这么想的话,似乎也十分有道理。 归元派掌门细细看过卷宗,最终慢慢开口:“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东瀛的武功路数,东瀛这次是有备而来。” 魏闫申请肃然,他点点头:“老夫也是这样以为,斋月楼一事,怕是东瀛早有的预谋。” 扶苏在此时不紧不慢补了一句:“前几日在下的暗探已查出,斋月楼掌门所中的毒——七绝,源自东瀛。” “先让各门各派提防一下吧,免得遭了毒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增派人手排查城中可疑人物,让各门各派也派人清查自己门中有没有内鬼。”越成渊听着他们的对话,倒显得十分沉着,将权宜之计缓缓道来。 “实不相瞒,武林大会结束后,在下从出上阳关到秦淮城,一路上遇到了几波黑衣杀手,应该也是东瀛杀手了。回到秦淮着手调查后,不仅是中原,秦淮亦有东瀛势力扎根。” 墨卿仰头看着扶苏,只见他十分温淡,神情认真,任谁也不会觉得此人就是在胡说八道。 扶苏明明早就知道那是东瀛杀手了,而且秦淮显然才是东瀛势力扎根最深的地方,如今他倒过来说,也不见一丝心虚。 啧,骗得一手好人哦。墨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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