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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扶苏难得回来用晚饭。用过饭后,他和鹤归去了药房,快到就寝时,他拿了一瓶药丸回来。    看见坐在床前发呆的墨卿,扶苏上前摸了摸她脸,指腹有一点因为常年练剑生出的薄茧,触到脸颊时有些微微的痒,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的撩拨。    “想什么呢?”    墨卿抬头望着他,黝黑的眼睛远比黑玛瑙更灵秀几分,她露出烂漫的笑,无邪纯真极了:“想你。”    紧接着,她又问:“今夜不去军营吗?”    扶苏的手微微一顿,停在了她的脸颊上。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扶苏垂眸,朝她轻轻一笑:“不去了,陪你。”    他的目光过于直接赤诚,墨卿忍不住微微错开了视线,却忽视不了侧脸那一点磨人的痒。    “早些睡。”扶苏见好就收,转眼又成了那个温雅公子。    大多数时候,扶苏都是在墨卿睡了之后才回来的,她也极少会看见他换衣。    扶苏脱下竹青宽袖外裳挂起,然后脱下了中衣,仅着一件轻薄的里衣。里衣领口不高,露出一线如玉肌肤,锁骨若隐若现,衬着散落的乌发,说是绝色也不为过。    看惯了平日里温雅的扶苏,难得见他这样,墨卿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    教主最爱的,向来是看美人。    察觉到那道肆无忌惮的目光,扶苏只是笑笑,指尖一弹,烛火就灭了。    月色入户,屋内的事物都像蒙上了一重月光,看得不真切。    墨卿睡进里边,然后看着扶苏枕着手臂躺下,姿态甚至是有些慵懒的。    “最近东瀛派杀手暗杀秦淮官员,城中不安稳,少出门。”    也许是因为夜色的缘故,扶苏的声音听起来别样温柔,比平时更添了一分低沉。    “好。”墨卿满口应下,然后又往扶苏那边蹭了过去,“今天鹤归哥哥和我说了你以前的事。”    “他说你以前老喜欢把二哥逗哭,又不会哄人,还老给二哥梳小姑娘的头发,顽皮的很。”    扶苏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抬手覆在了眼睛上,过了一会才听他轻轻一笑,说:“年少不懂事啊。”    “说起亦晟,他小时候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月光斜斜入户,扶苏眉目低垂,唇边的笑似蓄着三月春意,温柔至极。    “皇宫里皇子这么多,哥哥怎么就单单带走了二哥?”听他说起便宜二哥,墨卿顺口问了一直觉得奇怪的事。    先帝有十个皇子,亦晟是八皇子,又是宫女所出,身份低微。而扶苏是贵妃所出,其母妃是皇帝最爱的女人,他们俩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扶苏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他慢慢说了起来。    扶苏还记得和楚亦晟第一次相见,是翠微湖旁,一个穿得几乎可以说破旧的男孩,努力伸手去够湖中盛开的荷花,一旁有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少女,正指着他嘻嘻哈哈。    湖边鹅卵石湿滑,男孩脚下一个不稳,猛地朝湖里扎了进去。    周围的少男少女笑得更开心了,笑得乐不可支,像是看见了天大的笑话。    先帝派了最好的高手教扶苏武功,那时他的武功已有小成。见有人落水,他连忙运气飞去,掠过湖面时一手抱起落水的男孩。    男孩不过两三岁,像只受惊的猫崽颤颤缩在他的怀里,一张脸憋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少男少女看见他,都有些惊慌,纷纷朝他行礼。    作妖的有五公主六皇子,和几位近臣的孩子。    看了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好一会,扶苏才认出这个像猫一样的小孩是自己的八弟,不由怒从心生,待人一向温和的他疾言厉色呵斥了闹事的几个少男少女,并让自己的侍卫把他们带去了慎言司反省思过。    那时候,楚亦晟看着扶苏雪白的衣裳被自己弄湿,更是惴惴不安,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哆嗦着不敢说话。    “亦晟,你不用怕,我是你兄长。”    看着眼前眉目温柔的少年,楚亦晟悄悄抓紧了他的衣襟,小声说:“兄长。”    自此之后,扶苏便时不时会关照这个八弟。在他的提醒下,皇帝也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对那个儿子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说话,他也意思意思教训了那些胡闹的人一顿。    后来,姜如姬暗中对皇子下手,接连有皇子丧命。那时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扶苏母妃全心照顾他,也无力再管姜如姬。    最后,姜如姬夺得大权,逼着皇帝写下诏书,传皇位给楚珩,也就是当今圣上。皇帝临死前还不忘给他最爱的儿子留下保命诏书,将他封为霁王,封地江南,把皇朝最富庶的城池都给了他。    那一夜火光连天,无数的冤魂徘徊在皇城上方,久久不去。    扶苏连夜逃出盛京,在离开皇宫时看见了楚亦晟,顺手将他一把抓过,也一同带他离开。    扶苏还记得,那时他问楚亦晟——    “我要去江南了,皇宫里不安全,去江南的路上也很危险,你要和我走吗?”    年幼的楚亦晟看着刚杀完人一身血污的扶苏,努力踮起脚伸手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很用力地点点头,满脸都是坚定:“兄长去哪,亦晟就去哪。”    年复一年,男孩长成了清秀俊雅的少年。    扶苏的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低。    最终,耳旁的呼吸声变得平缓悠长。    扶苏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一分,看着她完全舒展的眉目,他弯了弯唇角,也闭目睡下了。    ……    次日,鹤归找到了扶苏,让他试试药浴的效果。    霁府的枫园后是一方天然温泉,是从山上引下的温泉水,滚烫的泉水流到浴池时,温度便刚刚好了。    浴池中放了许多药材,白雾弥漫里还带着清涩的药香。    墨卿围观楚亦晟练骑术,看了一早上,她肯定这孩子一点骑马的天分都没有,教他骑术的先生止不住叹息和摇头,就差直接劝他放弃了。    偏偏楚亦晟看起来很好说话,可倔得要命,明知自己没天分,还是想把骑术学好。    练了一早上,他摔得满身是大大小小的伤。    回到院子里,侍女给他上药,墨卿拿着布条给他擦伤的小臂绕了好几圈,然后问他:“二哥,你很喜欢骑马吗?”    看他这幅执拗的模样,墨卿以为他是个马痴。    谁知,楚亦晟摇了摇头,说:“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君子习六艺,诗书礼数御射,我想把御马学好。”    又是一个想成为真君子的少年。墨卿不由对这个便宜二哥肃然起敬,真是远大的志向,于她而言,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哥哥又去军营了吗?”    “兄长去枫园后面的温泉泡药浴了,鹤归公子说药浴可以慢慢拔出余毒。”    墨卿的眼睛在听见温泉时微微一亮。泡药浴?不知为何,她真想去看两眼,就远远看两眼。    “二哥,我去玩啦!”    她跑得极快,鹅黄色的裙摆风一般消失在了楚亦晟的视线范围内,留下他一个人呆在了原地,摸了摸摔青的手臂,他又敷了一层散淤青的药膏。    楚亦晟仍不知道,他兄长就要被人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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