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霖语一向对这样的宴会是能避就避,避不开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实在是她对一群美男在殿前莺歌燕舞没什么兴趣。虽然她一开始也曾兴致勃勃,但十几年过去了,她不可能始终保持辣眼睛但依旧想看的好兴致。 她在小侍的引领下入了场,官员,皇女与女皇的进场时间是严格错开的,不过待她们陆续到达后,离女皇亲临的时间也早的很。这个时候,皇女可以和亲信党羽自行攀谈。宫霖语父族倒是不弱,但她与前几个皇女之间年龄着实差了一截,且无心朝政,作为女皇最小的女儿,倒是受了不少的偏宠。与其他几个皇女之间,也姐友妹恭,其乐融融。 不过,这也使得她成了几个皇女之间拉拢的对象,她对此不太上心,甚至有些烦不胜烦,所以,每次都堪堪卡在女皇之前到达。不过这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现在。 “十一殿下进场。”小侍的声音拖得细而长。殿里那些或闲谈或饮酒的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殿外。宫霖语今日也算得上盛装出席,感受到众人打量,微微点头致意。一路走来,寂静无声,待入了座,就听到大皇女朗声说道“十一的美貌,怕是在座无人能及,你一进来,大伙未饮就先醉了。”众人低笑附和。 “大姐惯会拿十一打趣,只拿容貌说事,怕是大姐觉得我其他方面懈怠了。”大皇女正要说话,就听到殿外女皇带笑的声音响起“是谁又拿我们的十一说事啊!” “女皇!”众人纷纷起立,向女皇行礼。女皇坐入首席,将右臂向下面缓慢的压了压“众爱卿坐吧,今日宴会,不拘礼节。”“谢女皇。” 说完女皇又慈眉善目的说“不许仗着自己年长,欺负十一,今日你们几个做姐姐的,就给妹妹们长长眼,尤其是十一,快成年了,身边还无一人伺候,未来的王夫责任重大啊。”女皇性格豪爽,近几代女皇都是在马上打得的天下,颇有项羽之风,所以谈论起这个话题也不多加避讳,倒是宫霖语有些羞红了脸,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女皇打断,“听凤后说,今日的一些节目,格外的新颖,凤后很少夸人,朕倒是有些期待了。”身边随侍的公公了然,拍拍手,宴会正式开始。 接连表演的几个节目,都让人耳目一新,苏家希孟公子的剑舞更是赢得了满堂喝彩,刚柔并济确实不错,女皇连连拍手说“好,好。”继而又看向宫霖语“平时只觉得希孟端庄大方,没想到舞起剑来竟英姿勃发,十一觉得如何。” 殿上的人心中有些了然,女皇怕是更属意这位希孟公子。苏希孟脸上染起了红云,众所周知,十一殿下不好女色,也并没有心上之人,自己不是庸碌之人,再加上女皇属意,这事多半是成了。 顾鸣书面上不显,但紧握酒杯露出的泛白的关节,暴露了他的心思。女官子女多坐在女官身后,而他与这些人同朝为官,自是与她们平起平坐。以往,他很欢喜这样的安排。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朝堂上看见那人的翩翩身姿,而不是困守在府中,期盼着一场无望的相见。这就意味着,他永远能比其他公子更近距离的看见她的容颜。可是,他第一次厌恶这样的位置,可以那么清楚的看到苏希孟脸上腾起的红云,可以看到宫霖语脸上一闪而过的欣赏。而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像宫霖语表达自己的爱意,有多少人是,爱而不能。 他闭上眼睛,迅速的遮掩掉自己的情绪,然后像暗处的人点点头,适应计划不变。就在这时,情况急转直下,他看到宫霖语突然出了列,跪倒在女皇面前。他觉得自己心跳在加速,脸色也呈现颓败之势,若是宫霖语现在请旨和苏希孟在一起,那就是郎情妾意,再无转圜的余地,他的一切布局也派不上用场。 苏希孟的神色也变得欣喜起来,他看着宫霖语走出席面,并跪在了殿前。 “母皇,十一有罪。”“哦,何罪之有?”女皇的脸上带了疑惑,一团喜气的神色也渐渐收敛。 “十一有罪,让母皇在百忙之中,竟操持十一的婚事。但,十一已有心上之人,他不愿嫁我,而我也不愿勉强他,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哦?”女皇饶有兴致的说“竟有人不喜欢我们家十一,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二。” 殿上的人女官忍不住窃窃私语。 “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才能被十一殿下所相中。” “是啊是啊,一直都以为十一殿下不耽情爱,没有想到竟是情根深种,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啊啊啊!!好惊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十一殿下。” 顾鸣书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碎片陷入了他的指骨里,有鲜血不断涌出,他觉得有些无力。宫霖语,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对任何人狠心。但在你的幸福与我的幸福之间,我根本没有退路。因为我的幸福从来不会是让你不幸福,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束手就擒。他向远处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母皇,那人就在殿上。竟然你想知道,我就再问一次,他愿不愿意嫁我。”得到女皇的首肯后,宫霖语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殿下走去。 “好羡慕被十一殿下喜欢的男子,”有一人忍不住的感叹“万众瞩目,荣宠一身。”顾鸣书嘴角扬着苦涩的笑意“谁说不是呢,这样的殿下有谁会不喜欢呢。”顾鸣书羡慕又嫉恨。不知是不是他晃了眼,他竟然觉得宫霖语在向自己这边走来。当宫霖语的身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时,一向喜形不露于色,杀伐果断的鸣书官人竟慌乱的无所适从,他看想身后,在寻找这除了他之外更适合的人。 可宫霖语就堪堪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一掀下摆,单膝跪地,周围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女子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殿下。 宫霖语将手伸到了顾鸣书的面前“顾家长公子鸣书,世人皆赞你文韬武略兼备,胸中自有沟壑,若我允你自由,婚后行为处事可与此时一般无二,你可愿嫁我?”殿中的人听到这句话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楚在外做事的男子不少,但婚后多半隐于亭阁,虽然顾鸣书官居要职,与一般男子不可相提并论,可是能得到妻主这般的承诺,谁又不心向往之呢。见顾鸣书仿佛受惊了一般没有反应,宫霖语再接再厉“顾鸣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是见到你总是有蓬勃的欢喜,我愿意用一生去思考这个问题,宠你爱你,你可愿嫁我?”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鸣书受到冲击,一时失了反应,且他本来就擅长隐藏情绪,落在别人眼中就就是清清淡淡,无动于衷,正映了宫霖语刚刚对女皇说的他对她的不喜。饶是宫霖语,在明确的知道他心意的前提下,也有些惶惑,她歪歪头,面带自嘲的对女皇说“看,他始终不愿。” “不,”待顾鸣书反映过来时,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他反映有些过激,但很快冷静下来。他甚至来不及看别人的眼光,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宫霖语,“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宫霖语看着他,唇角带笑,眼神暖暖“句句属实。”顾鸣书只觉得,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宫霖语来了,他的世界就有了光。“记住你今天的话,因为,我日后会当真。”我会执拗的把你封锁在我的领域,倘若有人侵犯,则不死不休。 “好,那么,余生请多指教。”两人相视一笑,殿中人只觉得,满目灯光,也不及这二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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