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转身看了看车内,自知摆脱不了这些人,道:“既然你们执意跟随,就先请吧。”说着拉着秦桑云走在前面。 捧蟾和侍桂对着马车内的海玉弓行礼道别,跟在秦桑云身后。 一路而上,山势渐渐险峻,险象环生。万丈崔巍,千层悬削,苍苔碧荫铺冷石,古木高株结大林。游禽声声,兽言语语。隐闻虎啸惊人胆,鹤鸣震耳透天庭。 四人进山,缓行良久,过了险要之处,下了西坡,乃是一段平阳之地。转身复望所经之处,回峦重叠,古道湾环。峰牌突兀,岭峻崎岖,真是一座好山,令人赞叹不已。 平阳之地靠着一株大槐建着一座山屋,但见门口石径重漫苔藓,柴门蓬络藤花,四面山光相接,一林鸟雀喧哗。这是山中药农所建造的用来山中暂住的屋子,设施极为简陋。 佟越走近山屋,忽觉里面有些异样,拉住秦桑云停步不前。侍桂和捧蟾却毫无察觉,径自走了进去,佟越正要伸手拦阻,只见山屋门打开,却有一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对着侍桂和捧蟾行礼。 佟越和秦桑云都不由怔住,侍桂回身看着他们二人笑道:“当日秦姑娘说要到百草峰采药,馆主就已经先派人前来再次安排接应我们,里面已经收拾布置好了,就请二位一起进来吧。” 佟越和秦桑云相视一眼,对望月馆的神通广大当真是无话可说了,佟越又见对方添了这么些人手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他想借此出来的机会带秦桑云逃离是非之地,现在看来困难又增加了几分。 二人走进里面,山屋虽小,设置却是极为精致细陈,一应俱全。里面等待着有六位白衣女子,年纪大都为二十多岁,也都是聋哑之人。 四人在屋中用了饭菜,休憩一番,到了傍晚时分,残阳西沉,直至夜色漫天,山中却有一颗明珠闪耀,在山屋之前冉冉降落。原来是四位白衣聋哑男子抬着一顶白纱轿子将海玉弓送了上来,山下的马车和马匹自有马夫哑叔照料,大家各自在房中睡下安歇,一夜无话。 清晨,白雾笼罩,野花摇曳,山风凛凛,野鸟唧唧。 秦桑云,佟越,捧蟾,侍桂四人上山寻药。如此这番往返,不知不觉一月已过,暮春初夏,山间草木更见葱茏繁茂。 这一日,秦桑云遥望西峰,想到久未寻得药材,心中有些着急,暗叹:“若是连百草峰都没有,那在哪里还能有呢。”想到这里,也不管太多,没有叫上佟越他们,孤身一人走向西峰,待得爬到半峰,气虚喘喘,走到一处崖下歇息。忽闻涧水之声潺潺,循着水声走过去,但见一条白练从峰顶直泻而下,落入在峰腰的一个碧青潭中,此时正逢春水过后,瀑布水势满满,碧潭也是碧光莹莹,明澈见底,水雾飘渺,水珠飞溅,咋一看去,疑是天上琼瑶仙池一般。 她爬了半日的山道,看见如此可人的潭水,惊喜万状,跑过去捧着潭水洗脸,潭水清冽,疲惫之气顿减。她捧起潭水,只见粒粒水珠跌落潭中,破碎四溅,犹如珠玉滚地甚觉有趣,故而反复把玩,笑脸艳若桃李。她这半年多以来苦于一直困在望月馆,枯燥泛味,身边之人除了佟越之外,其余的人难以交谈,如今难得出来,又无别人管束,玩心大起。不一会儿,全身被水汽侵润,已经湿了大半,山风袭来,寒意顿起,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便走到阳光饱满之处晒太阳,忽听见身边的灌木丛一阵窸窣之声,吓了一跳,细看之下,只见一根金黄色的绳子在一株树下绕了一个圈就消隐不见。心中莫名一动,伸手拨开灌木丛,只听得“吱”得一声,里面躲着一个小猴子,头上顶端顶着一小撮金黄的毛发,而且尾巴也是金黄色的,除此之外,浑身雪白。它也不怕见人,只用圆溜溜的双目看着秦桑云,手中还抱着一个红色的果子,呆立一会见秦桑云没有举动,又抱着红果子跑到潭边去喝水。 秦桑云心中惊喜莫名,看着小猴子思索片刻,从腰间拿出准备好的川芎的药粉放在手心,慢慢的伸到小猴子的面前,小猴子有些怔怔的看着她,看她并无恶意,靠着向前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目眉宇紧皱,脸露不屑之色,对着上空吐吐舌头。 秦桑云自知它试出药粉平庸,故有此姿态,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对着它笑道:“你知道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川芎吗?要不我们再比试比试,谁的更好啊!” 小猴子似乎听明白她的话,转身就跑,秦桑云急忙提步跟上,一路紧跟,可是猴子灵巧异常,她又怎能跟得上,不一会儿就见它隐没树林。她心中自苦思无计,忽听树顶又是一阵骚动,仰头一看,只见不少树干上出现了小猴子,毛色和之前的那只一样,见她都做出嘲笑之态,她笑了笑道:“各位小神灵,我是来这里找药的,你们帮忙带带路吧。”说着掏出腰间的川芎粉把手一扬,那些小猴子闻道药粉,有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骚动一番,都朝一个地方跑去,秦桑云再次紧跟,出了密林,忽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耳旁风声飒飒,脚下白雾缭绕,竟然已经到了西峰之巅,举目远眺,但见百草珠峰,青石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十几只小猴子站在崖边,看着她,见她走过来,又纷纷的爬到高崖的巨石上面,秦桑云心中一喜,知道川芎王就在那边,她走过去趴在崖边向下探视,果见一处巨石之下有一处软泥,正长着一株川芎,她仰头看那些小猴子,个个一脸的傲气,笑道:“谢谢你们替我找到了神药,小神灵你们的药真的是比我的强几百倍了。” 小猴子似乎听得懂她的话,知道在赞扬自己,个个喜不自禁,纷纷跳跃欢呼。 秦桑云见川芎长在巨石之下,离崖边有几丈之高,甚为艰险,看得心惊肉跳的,暗想:“要是佟大哥或者是侍桂捧蟾他也许就可以下去采药了,可是我又如何才能下去呢。”苦思一番,拿出药箩里的绳索,系好在一块岩石上,刚要攀援下去,突然一只小猴子跑了上来,“卡擦”几声把绳索咬断,对着她叫了几声,得意洋洋的跑回巨石上,其余的猴子又是跳跃欢呼。 秦桑云看得冷汗直冒自语道:“要是等我下去它们再咬断,我岂不死定了。”又见小猴子个个看着她,大有相持之意,知道它们绝不会让自己把川芎采走,不由无奈叹息。 如此僵持半日,秦桑云拿出怀中的干粮充饥,那些小猴子也有同伴送山果前来,秦桑云惊叹道:“在这灵气秀杰的地方,就连山中的猴子也成精了。” 山里的夜晚来的特别快,一旦太阳落山,四周就是一片灰暗,秦桑云无计可施,只得回去找人帮忙,待得她一转身,那些小猴子又是欢呼雀跃,得胜大叫。 秦桑云回到山屋前,一位白衣女子焦急等候,看见她来如遇见救星一般,将她一把拽住抢入海玉弓的房中,原来她的病症又复发,捧蟾,侍桂,佟越他们三人都去寻找秦桑云未返,弄得这些婢女惊慌失措。 秦桑云扶定海玉弓道:“不要担心,先平稳心绪。”海玉弓浑身疼痛难忍,大汗淋漓,秦桑云刚要给她施针,忽然一物从外面直撞进来,“啪”得一声摔在他们的面前,她低头一看,“呀”得一声喊了出来,脸色煞白,飞进来的不是别的,竟是一个白衣女子,见她双目紧闭,脸已经被摔得变了形,是以死去。 愕变倾生,秦桑云大惊之下手足无措,抬头一道寒光迎面袭来,正对着她的脖颈,生死一线,她僵做一团,又听“忽悠”一声,一道白绸击散寒光,秦桑云忽觉得身子被人拎起,忽闪之间犹如腾云驾雾般出了房门,所经之处,白衣女子尸首皆是,心中不由愕然刺痛。 海玉弓带着秦桑云出了山屋,停住脚步,双膝跪地,大声咳嗽,鲜血染红了她的蒙面白纱。 秦桑云扶住她急声问道:“海小姐,你怎么样?”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飘飘悠悠的降落在她们的面前,挡住去路。 秦桑云站立起身子看着白影,身形飘忽精灵巧致,气质与望月馆中的人颇为神似,心中惊讶。 白影一身白衣劲装,白巾蒙面,手持一柄长剑,双目冷光闪过,一言不发,提剑当胸向她们二人飞刺。 海玉弓反掌推开秦桑云,白绸游然扶摇弯旋,缠住白影长剑。白影冷笑一声,扭转剑柄,空中转了一个光晕,白绸断成数段,长剑再次收直,直刺海玉弓的胸口。秦桑云惊得大喊:“住手!”海玉弓无路可避,却也是临危不乱,身子刹那间移动,白刃“刺啦”一声,刺穿她右肩肩胛,鲜血飞溅,却未中要害,白影目光深恨,拔剑欲再刺。海玉弓左掌从空中升起劈向白影后脖颈,两人近在咫尺,白影无法,来不及拔剑,只好左手举掌相迎。她另一只手握住剑柄,海玉弓揪准时机右手凝聚内力当胸一掌,白影瞬间洞悉她的心机,情急之下松开剑柄出掌相迎,但还是慢了一步,只接住了半掌,胸口被另一半掌力所创,身子直飞而起,弹出几丈。 海玉弓借力后翻,发动内力,逼出肩膀上的长剑,衣袖劲道凌空,犹如利刃,将长剑折断几节,另一只衣袖一招“漫天花雨”将断刃飞射向白影。白影身形灵如猿猴,避开断刃,倒退了几步。海玉弓又要出掌,忽觉胸口气血翻涌,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剧痛从骨髓深处通透而出,浑身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秦桑云惊呼道:“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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